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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黛玉大观园续旧情,小红得势压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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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黛玉已是无心观戏,又想着贾母与姊妹们今日皆在,实不想把这难得的时光浪费在戏厅里,可今日贾府的各路亲戚都在,总不好拂了贾政等人的面子,还是水溶看出些苗头笑道:“既是归宁,王妃自当与长辈聊天谈心,我瞧着王妃与史老太君实是祖孙情深,把你们拘于此地倒叫我心有不安,何不如由姊妹相陪以尽孝道,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
黛玉不曾想水溶把这话说出,心头一喜,连忙向水溶道别,凤姐探春等人被水溶点名自是要陪伴左右,王夫人与邢夫人同样离席,宴席上的人除水溶外皆起身恭送,黛玉与贾母这才带着女眷们前往贾母的屋中。
黛玉等人刚至贾母屋中,祖孙二人便抱在一起流泪,虽只有几日的离别时间,可贾母与黛玉都知彼此已是渐行渐远,今日归宁的种种已是最好的证明,加之往后见面机会少,两人都甚是珍惜今日的时光。贾母不敢坏了规矩,邀黛玉坐主位,黛玉自然不会让老祖母居于自己之下,便拉着贾母一块坐于榻上。贾母这才问道:“我今日瞧着王爷对你好,可倒底王爷身份尊贵,王府规矩繁多,做事总是有些顾虑的,北静太妃待你如何?”
“老祖宗,你便放心吧,王爷和太妃脾性谦和,待人宽厚,王府上下都不刻薄,太妃是下了令要下头的人尽心服侍我。”贾母见黛玉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凤姐最是活络之人,油嘴滑舌哄的贾母笑逐颜开,想要活跃气氛想也不想便道:“今日云妹妹也回来了,各姊妹都全乎,老祖宗和王妃就抹了泪和大家乐呵乐呵。”
此话一出,不想在场无人欢笑,再看贾母又是一脸愁云,凤姐心中暗道不好。原来近日迎春的消息不知被谁传入贾母耳朵,贾母整日为迎春之事茶饭不思,如今众人过的都还好,唯独迎春一人受罪,凤姐提起全乎二字,正巧戳中贾母心窝,凤姐欲补救,岂料那边迎春不知何时已带着绣橘进了贾母正厅。探春最先发现,和惜春一起过去拉着迎春的手眼眶湿润的喊了一声:“二姐姐。”
众人皆转了过来,黛玉看见迎春这般模样先是一愣,后是不住的惋惜,好好的姑娘竟如此憔悴。再看其他人,贾母原先憋回去的泪又流了出来,王夫人邢夫人拿着帕子捂着嘴,凤姐更加懊恼刚说出的话,尤氏与迎春一向没深交,故而没什么反应,探春惜春最是心疼迎春,宝钗一贯的不关己事不开口,史湘云虽替迎春不平,可终是没说什么。一室的人默不作声,还是黛玉最先过去,握住迎春的手,一声“二姐姐”叫的迎春痛哭流涕道:“昨日府上的人到孙家请我回来,并未说明是为着你归宁一事,那孙绍祖当即便把荣府的小厮打发回来,又在我房里念叨大老爷欠他钱的事,还把我身边的人都打了一遍,今日不知怎的想起王妃归宁一事,对我又是一阵辱骂,说我不把此事告知于他,存心害他在王爷王妃面前落个不懂规矩的名声,之后随便派了马车送我过来,还让我在王妃面前说他好话,就他那样的人还有脸提名声,何况王爷如何知道他那样的小人物,如今托了你的福我才得了这一日的清闲日子,往后也不知还回不回的来。”
黛玉与三春自小受教于贾母,感情亲如亲生姐妹,如今听闻迎春遭遇,自然心中悲痛惋惜,与三春泪湿脸颊。凤姐虽同情迎春,但现下却不是迎春诉苦的好时刻,何况王夫人又递了眼色过来,凤姐忙出来道:“二妹妹你又出来招人了,瞧,老祖宗和王妃都快哭成泪人了,今儿是吉日,大家切不可太过悲戚,凡事还是要以喜为主。”
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帕子,擦了泪赞同的点点头道:“还是凤哥说的对,哪个要是再来招我我定不轻饶他。”
贾母说完,众人皆被逗笑,凤姐脑子一转,忙命丫头们将准备好的茶点送上,其余人皆就坐,喝茶聊天,好似黛玉出嫁前一般。再说小红与紫鹃去贾母屋外端厨房送来的燕窝,小红趁着这个时机悄悄拉住紫鹃道:“紫鹃姐姐,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否让我去见见爹娘,要是今日见不着,日后又不知何时能够与爹娘相见”
紫鹃心地好,体谅小红别离父母,且小红确实做人机灵对黛玉忠心,又见贾母屋里伺候的人多,道:“你且快去快回,还是伺候主子们要紧。”
小红欢喜不已,好生谢了紫鹃一番,不曾想一转眼袭人麝月也过来了,正好逮着个机会便把手中的托盘呈到袭人面前道:“袭人姐姐这般贵人也来伺候,论说这府上谁伺候人最细致莫过于袭人姐姐,还是姐姐将这燕窝送给王妃,以免妹妹粗手粗脚得罪主子。”
袭人因忌惮小红为黛玉陪嫁丫鬟,咬着牙接过托盘,才不过几天,小红地位便完全不一样了,就连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素锦,袭人就是再不愿意还是笑道:“小红这是哪里的话,同是奴才哪还分什么矜贵不矜贵的,依我看你是最机灵的,哪会得罪主子。”
小红冷哼一声道:“袭人姐姐可不是说笑吗,宝二爷最器重姐姐,怡红院里无论什么姐姐都打理的妥当细致,就连每月例银都是从太太那里扣,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哪敢比。”
袭人顿时脸色铁青,小红这话明白人都知道是说袭人与宝玉关系亲密异常,何况袭人自己,袭人指望紫鹃能出来说话,哪知紫鹃就当无事人似的站在一旁,学起了宝钗那一套。原来当初小红在怡红院处处受袭人打压,没有出路还要凭白无故受委屈,凤姐惜才,将小红要到自己房里,可小红却一直对袭人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今日终于有了还手的机会,不用岂不浪费。但小红妙就妙在懂得见好就收,既然给了袭人气受就不能做过多的纠缠,以免影响到里头主子,之后辞了紫鹃便去见自己的爹娘,袭人这才尾随紫鹃进了屋内。
小红匆匆忙忙的去见了林之孝夫妇一面,林之孝家的拉着女儿便问女儿的近况,小红也颇为神气道:“去了王府女儿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以前甚觉这荣国府富丽堂皇,没想到王府里才是别有洞天,随便一件东西都是稀奇玩意儿,女儿哪还会为袭人那二两银子斤斤计较。”
小红抚着自己的衣服给林之孝家的瞧,笑道:“现在我穿的都是素锦,衣服上的花样子还是绣娘专门打的,昨儿王妃还将雪缎赏了些给我做衣裳,又赏了花穗缠枝钗相配。王妃真是福气好没有嫁给宝二爷,不然哪里有如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我们侍奉在身旁的都跟着沾光。”
那林之孝见小红过的实在不错,想日后果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只可惜小红这话不中听,林之孝急道:“嘿呦,我的小祖宗欸,这主子的坏话岂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当心小命不保。”
小红扶着林之孝不以为意道:“爹,我如今已不是荣国府的丫鬟了,就算是太太要罚也要问问王妃同意不同意,我瞧贾府气数已尽,父亲还是另想出路吧。”
小红不宜在外就留,回到贾母屋里时凤姐正好提出游大观园,宝钗得体发言:“正是四月的天,午后不冷不热正是游玩的好时机,凤丫头这话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老太太王妃方才动了心绪,去园子里透透气也是好的。”
贾母并未反对,一切由黛玉决定,正好黛玉也起了兴致,众人便乘轿撵从贾母房至大观园。路上,黛玉从纱帐内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玉指轻轻挑起纱帐,果真是宝玉站在路旁弯腰作揖,轿撵没有停下,黛玉只得从轿子的小窗偷偷往回看,轿子与宝玉渐行渐远。
紫鹃在较外轻声提醒,生怕黛玉失了神让其余人看出些什么,还好黛玉放下纱帐,只是紫鹃也忍不住回头相望,一瞬间便捕捉到宝玉低着头的眼睛实是在看黛玉的轿子,紫鹃揉了揉酸涩的眼眶,逼迫自己不再回想前尘往事。
黛玉在轿里靠着软枕,闭着眼睛,想着宝玉恭敬的身影,想着水溶这些天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微微一笑,这一世与宝玉终究是错付了。
宝钗又何尝没有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不知道这些个姊妹中究竟是谁痴了。
倒是平儿看见了宝玉,笑着过来问道:“二爷这是要去哪。”
宝玉抬起头也笑道:“离了园子准备去戏厅,王爷正找我呢。”
平儿不知宝玉这样的豁达是装的,还是真的,总是不放心的交代:“这风大,你也别久站了,要是病了或是怎么了,老祖宗怪罪下来又要生出许多事,既是王爷找你就快去吧。”
宝玉依旧是笑着的,听了平儿的话也走了,只有平儿目送宝玉走远后无声的叹了口气,一路小跑跟上前方的轿撵。凤姐问宝玉如何,平儿悄悄道:“瞧着不像难过,可细想又觉着这么笑不对劲。”
凤姐“唉”了一声,眼瞧到了大观园门前,扶着平儿下了轿。大观园因黛玉归宁又打扫了一遍,黛玉体谅贾母年老,走了一会便让贾母歇息,留下王夫人邢夫人照料,黛玉则由群芳陪着,紫鹃和雪雁站在一旁拿着扇子为黛玉扇风,生怕热气打头,黛玉摆摆手示意不必,自己拿着菊花纹穿金缂丝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一行人至假山石边,黛玉拿扇子轻轻挡住一半的脸笑起来,之后凤姐三春宝钗等人也一个接一个的笑起来,只听黛玉笑道:“那卫家公子可知“只恐夜深花睡去”这个典故,这石头上可香梦沉酣过一个美人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连丫鬟都抿着嘴偷笑,史湘云这才明白这些人是笑自己,气急败坏。凤姐笑岔气道:“说不得,说不得,那美人如今已嫁作人妇,好说歹说也是个少夫人,我们哪里能说这样的事。”
史湘云道:“好你个林姐姐,一回来就取笑我,偏生现在做了王妃,谁也奈何不了她,只可恨那凤丫头还帮着她取笑我,你们如何不替三丫头考虑考虑,她那支签可是必得贵婿。”
探春突然被湘云提及,红了脸急道:“好端端的如何又提到了我,要说必得贵婿也说的是林姐姐,我可不和你们说了。”
黛玉扇着扇子打趣道:“你是个命中该招贵婿的,云丫头说的好,改明儿舅舅考虑好了便嫁了吧。”
探春听完黛玉的话作势要走,宝钗拉住探春的衣服笑道:“诶,三妹妹急了,好不容易姐妹都在,你若走了岂不可惜。”
李纨之于群芳最为沉稳,出来劝阻道:“好了好了,都是半大不小之人,如此嬉戏玩闹总是不得体,再说今日王妃归宁,不可坏了规矩。”
李纨此话一出,诸芳皆有所收敛,黛玉心下不快,但也未曾表露于面,只是之后的游园轻减了几分快活,凤姐看出黛玉没了兴致便提议至缀锦阁用膳。 缀锦阁中也热闹,丫头婆子将大红锦鲤灯笼挂上,梨香院的优伶们也都在藕香榭中唱起的小曲,金丝楠木大圆桌众人依次落座。上茶“庐山云雾”。前菜为龙凤呈祥,福字鸡丝黄瓜,喜鹊登梅,喜字瓜烧里脊。之后上降龙双飞,八宝野鸭,佛手金卷,姜汁鱼片。小菜为红糟排骨,清风送爽,金陵板鸭,香露全鸡,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酱菜为甜合棉,宫廷小黄瓜,紫香乾,什香菜。糕点为核桃酪,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 。上小蓬莲叶汤,珍稀黑米膳粥。最后以香茗“珠兰大方”收宴。
宴后,紫鹃端着玫瑰清水等黛玉净手,那边水溶的人俯腰小步走来黛玉跟前回禀道:“禀王妃,王爷命内务府赶制的烟花已经到了,放烟花的人正在大观园门外候着,请王妃移步缀锦阁外观赏,也请各位主子观赏。”
众人听了有烟花观赏很是开心,尤其是诸芳这些妙龄少女更是期待,黛玉也面露笑色,走至缀锦阁外。那放烟花的人得了信,少时天上便有了烟花,五颜六色,似落英缤纷散落人间,这些个烟花响的震耳,可又好看的打紧,照的人脸上发亮。烟花少见,往日里贾府也只有新年时见一次,不想这烟花一放,连外头的百姓都跟着沾光。
黛玉依偎在贾母怀里,宝钗探春在王夫人身边,迎春也跟着邢夫人,那凤姐瞧了又笑道:“瞧瞧,瞧瞧,多少年过去了,怎还是这般光景,落得我孤生一人惨兮兮。”
贾母笑道:“你们瞧这凤哥,偏她会说话,跟泼猴似的,每每哭诉自己有多可怜,别人还以为我们亏待了她,我也只得对她更好。”
尤氏过去搂着凤姐道:“老祖宗,你不必烦心,她没人疼了还有我疼她不是。”众人听完又是一番大笑。
水溶也带着以贾政贾赦为首的人站在荣禧堂外看烟花,听下头的人回禀黛玉观赏烟花时笑容满面,水溶也跟着欢喜,心下暗自庆幸这个主意拿的不错。
宝玉站在一旁,觉得这烟花灼烧了他的眼眶,烫进了心里,虽说烟花易冷,可终究却是水溶有情,这几年的韶华时光,全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