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唐罗罗

13、十三

　　小徒弟二十级时，君临山大王一看，同门师妹，好说，公会请进的干活！往日粘人像块水果甜软糖的小姑娘初入狼窝，被惊吓得不轻，留下了怎样的后遗症……那就是能不在公会里吱声，就不在公会里吱声= ，=
　　山大王很沮丧，趁小徒弟不在的时候委屈道，“难得有妹子进来，还被你们这群牲口吓得差点跑了！”
　　[公会]焚香歌：嘤嘤，君临夫人，难道你有了我还不够吗？
　　[公会]君临山大王：我艹！你怎么还没滚！！
　　……打情骂俏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徒弟呆萌呆萌的，礼貌又听话，时不时地还会卖萌，却从不要钱要装备（当然！为师怎么可能会委屈了我家的大徒弟？就算搜刮干净了全公会不能缺了小徒弟的吃与穿！），在游戏里面第一件事情一定是给师父请安！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改法师为奶妈，全程全心全意地守护在小徒弟身边，以满足某种养成怪癖……好吧，只是因为，那个名字。
　　月丶琉璃。
　　我看见这个名字，仿佛恍惚地看到一年前的自己。
　　很奇怪，我以为我会讨厌碰见别人与我撞名，实际却恰恰相反。粉辫子的小萝莉在眼前晃一晃，却诡异地觉得踏实，有的时候我都情不自禁地在怀疑，莫非老子潜意识地在幻想是夜南创建的小萝莉？所以我才这么欢天喜地地守着她？
　　那天刷副本的时候，我蹦达蹦达敲字问她，“小徒弟，你怎么取的这个名字呀？”
　　小徒弟粉色的辫子一脸的天真无邪：“因为我喜欢琉璃呀～”小朋友很上道，随即又跟着回问了一句，“那师父你呢？为什么叫小奇怪的欢喜？”
　　……
　　为啥呢？
　　那是因为老子是奇怪，有人的名字像欢喜！
　　我思考了一会，觉得答案太过于丢脸了，可耻地敲字回答，“因为人家天天开心”
　　只不过，小徒弟什么都好，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上线时间并不算多，也不固定。
　　我惆怅地托着下巴，看着小徒弟灰色的ID，怎样一个寂寞如雪。与小徒弟相比，方烨近几天反而清闲些了，上线就瞧见他ID亮着。
　　我问他，他笑笑，得瑟地发个墨镜表情道：当老板的，哥怎么能事事冲锋在前呢？
　　我憋住了没问他那没啥事为毛不回家……

　　连续几天，方烨毫无怨言地被焚香歌和山大王两枚轮流压着上比武场，丫稍作反抗，焚香歌就在公会里打出一串“呵呵呵呵呵”。
　　我忽然想起先前焚香歌说‘小凄子有把柄在哥手上’，逮住这厮同我刷副本的时候，便问他，你什么把柄被焚香小兄弟抓住了？
　　[队伍]凄月：……
　　[队伍]小奇怪的欢喜：……咩？
　　结果他沉默了半天，我似乎想象出来这哥们呲牙裂嘴的表情，最后回了句，那揍是头畜生！

　　后来方烨说什么，我却是忘记了。
　　窗外从远处传来的鞭炮闷响在北方凛冽的空气中炸开，仿佛是迫不及待地传达新春即将到达的讯息。那会儿娘亲喊我去帮忙大扫除，一场副本没有刷完，我便匆匆的告诉方烨我得离开了。
　　至于他有什么把柄在焚香哥手上，我还没来得及没问出来个一二便被抛诸脑后了。
　　日历一天天翻过去，倒再没时间上游戏，和家里人一心一意准备着这个最盛大的节日。我多少有些心虚，想着小徒弟刚刚入门没多久，就被师父抛弃了，但现实毕竟强过游戏，心虚过后每天都列出年货单子，拿着手机拍新出锅的菜肴，恨不得吃得再胖三斤。
　　老家大门换了新对联，墨字在红纸上好生龙飞凤舞，院子里的地面上一片爆竹碎屑。过年就是这样，一把火似的热闹，年三十随家里人回老家探亲，许久未曾见过的亲戚皆是笑脸拉着手，说哎呀一转眼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直到晚上全国人民同CCTV春节联欢晚会上头一起倒计时时，我捏着手机才恍惚地想起来。
　　我已经很久不曾——或者是，很久不曾那样深刻地惦记起夜南了。

　　话虽如此，我拖出他的电话号码，在短信里头敲好春节快乐，装作群发的样子，却还是想在零时恰好地亲手发给他，
　　哪怕没有半点回音。
　　举国欢庆与鞭炮烟花一同升空，我按出发送的时候，看到微信的新消息，是方烨。他发来的笑脸和祝福看起来真诚极了，妙妙春节快乐，祝你吃多少也不长肉！
　　…………真是太贴心了、啊= =+++
　　我看了一眼新煮的饺子，手上的筷子成功哆嗦了一下。
　　这厮锲而不舍，又来了一条消息，“守夜吗？哈哈，不要熬夜哦，老得快！”
　　……你是来踢馆的吧！

　　“也祝方·叔·叔春节快乐万事如意阖家欢乐早日解决人生大事！”
　　我特地在叔叔两个字里面打上了加重的符号，点发送出去，顿觉全身通常万分解恨。哥哥在一旁斜着眼睛看过来，突然道，“交男朋友啦？”
　　“哈？”我被吓了一跳，扭头道，“哪有，给朋友们发祝福呢。”
　　“发个祝福都能笑成这样？”哥哥啧啧地又添了个饺子，他没当回事，转身回去一面敲手机，一面吃年夜饭。我心道劳资给真爱发短信的时候，那怎样个愁眉苦脸的心你是瞧不见的。

　　新年的第一个凌晨，我挣扎地爬起来看短信。
　　信箱里面各式各样的祝福，却果真如我意料之中的那样，没有我想要看到的名字。只是，失落就像风中的灰尘，眨眼便消失了——心里头仅仅是沉了沉，却并不再觉得委屈。
　　我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

　　也许因为是网恋，所以我迟疑着未曾说过爱，直到一次吵架——或者说是我单方面找茬之后，我又委屈又火大，恨恨地敲在键盘上，最后出来的三个字却是。
　　我爱你。
　　然而分手之后，我却觉得这句话仿佛像一句诅咒，扣在心上解脱不能——我清楚这种事情都是庸人自扰，但无论如何也不肯释怀。然而眼下，忽然一天发现、我竟并不那么在意——这样——
　　或许，我早已经不想我当时想的那样，那么喜欢？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缠着我回响了好几天，砸的我有点懵。
　　喜欢这个人似乎都成为了某种习惯，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揣测他的喜怒，去看他的头像，偶尔回想关于他的点滴，甚至连计划里未来的方向都被我自作多情地画上了一道关于他的模糊影子。
　　忽然这般醒悟过来，我仿佛一瞬间觉得没有方向了。

　　矫情如我，默默地在朋友圈里敲了一行字。
　　——“可能只是我自以为喜欢而已。”
　　诸损友纷纷前来慰问，表示你丫是不是有情况？我尴尬地挠挠头，说这是青春期的中二症，自己脑补的后果！

　　大年初一二三都是串门的日子，短不了有亲朋好友上门来。
　　亲友问道我的专业时，总是惊艳地夸捧这是要做大记者咯？我只能尴尬地笑笑，顺水推舟地说要是有那个运气就好了。可实际上，我当真茫然地不知所措，被问多了却越发地心惊，总觉得出了校门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毕业后就失业。
　　这话我顺手抱怨给了方烨，方烨笑呵呵地回复道，“你不是想来深圳么？没事，到时候流落街头了哥罩你～”
　　“……滚！”
　　消息发出去了，我盯在深圳两个字上看了许久，在我眼里深圳简直和夜南画上了等号，一瞬间心里乱糟糟的，哆哆嗦嗦的茫然念头起起伏伏，最后汇成一句话：我似乎没必要去深圳了？
　　这样想着又觉得哪里不太甘心，全然搞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了。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嘛。”
　　方烨发过来个笑脸，这哥们俨然以为我陷入了应届生的找不到工作痛苦中，“哥还是很看好你滴，这边机会那么多，再说了，你还没毕业呢不是？”
　　“好像不是那么想去深圳呢……”我把实话敲了出去，对面忽然沉默起来，不知道方烨是没看到消息还是怎么回事，半晌才看到回复。
　　“怎么？”

　　……我艹！
　　我能说‘我觉得我好像没那么喜欢前任了、所以没必要跑那么老远特地就是为了和他呆在一个城市’吗？？
　　我墨迹了半天，才扯了一句：“……女人，总是善变的！”
　　看信息发过去，我试图想象一下方烨喷饭的场面，忽然发现我好像并不知道这小子长什么德性。方烨回了个无语的表情，正赶上娘亲大人喊我煮饭去，再无下文。

　　过年完了是什么？
　　情·人·节。
　　今年情人节正可巧儿跟元宵节碰到了一天，商家好生的一番炒作，叫什么汤圆邂逅玫瑰，浪漫遇上圆满。一清早就能瞧见空间里头不少同学自嘲的说说，故意带上酸溜溜地口吻指出，所谓元宵恰是缘消！
　　我拿不准夜南是不是已经把我屏蔽，所以当年那种理直气壮地发短信保佑他“祝你情人节不快乐”这种事儿，今年倒没胆量做了。磨蹭到了午睡的时间，还是没忍住，拉出了夜南的电话号码，发短信过去。
　　“祝你各种节快乐！”
　　然后猛地把手机丢在一旁，闭上眼睛想，睡觉，睡觉，反正也不会有回复的。
　　心方略静，却听见手机短信振动，我手一哆嗦，立刻想拖过来看，生生忍了下去。
　　——八成是什么垃圾短信吧？
　　——怎么会回复呢？
　　——我都被拉黑了嘛！……可是也没准？
　　——……唉，还是看看吧。

　　手机解锁，屏幕亮起来，我觉得我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
　　夜南：你也是。

　　我默默地吐了一口气，方要笑出来，猛地想起空间那句话，分明知道这典型的胡思乱想唯心主义，却也不由地心沉了沉。
　　怀着剁手的壮烈感，把手机丢开。
　　别回复啦，就这样吧。
　　我缩在被窝里挣扎着露出个笑脸，想着，就这么着慢慢淡了那份心，也挺好的。

　　只是心里面，某个地方蹿动的，全部都是早该放弃的记忆，酸甜到了可笑的地步。这时候我几乎都忘干净了他那时候是怎样忽冷忽热，只是觉得他也许做的对。
　　玫瑰谢了的时候，人们总是忍不住怀念她盛开时的美好，却忘记手指上被刺出的鲜血。
　　时过境迁，关于你的记忆却变成了鸡肋，弃之惋惜，食之无味。
　　所以说，所谓寂寞，也不过是心有期待又求之不得。才会觉得冷清。
　　或许终究在某一日，我会因为想到那些关于他的事情后，只是会心笑一笑，却并不伤心与难过。

　　这种日子，作为小老板的方烨显然得尽职尽责的忙，我没好意思打扰他，自己默默地爬上了游戏。好几日没开《江湖》，简直都能摆脱网游文的马甲露出言情的真身了。
　　好友列表一片灰白，小徒弟也不在。细看下，她的级别一直停留在二十七级，最后登录时间也是过年前的事儿，八成是不再玩了。
　　看到我上线了，山大王得瑟得瑟在公会里打招呼，说，呦，小喜子舍得上线啦？
　　我尴尬地笑笑，敲字出去解释说，过年比较忙嘛。
　　这哥们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眼力，跟着就哪壶不开提哪壶，继续问，大好的日子小喜子没去约会？小凄子这事儿做的不地道，都不来陪你？
　　我一瞬间无语了，压根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打一串省略号给他。
　　[公会]小奇怪的欢喜：……
　　[公会]罪不可赦：呦？凄月和小奇怪真在一块呢？
　　[公会]君临山大王：我靠，你不知道啊？
　　[公会]小奇怪的欢喜：……TvT老子的清白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公会]君临山大王：别扯啦，小凄子那小子不是专门买号过来和你一块玩的么？
　　[公会]君临山大王：他那号就在焚香手里买的啊。

　　……
　　从理论上说，这也算得上是一道晴天霹雳了。
　　我只觉得我心脏收缩了一下。
　　[公会]小奇怪的欢喜：凄月的号是买的？？？？
　　公会里沉默了，好友提示山大王下线= =++++
　　我被雷的七荤八素，立刻联想到先前焚香歌说的把柄那话了，忙翻出手机给方烨发微信，问他，你的剑士是打焚香哥那买的吗？
　　他没回复。
　　我蹲在电脑前镇定了一会儿，使劲儿往回寻思。

　　说心里话，日久生情这种东西，别说性别不同，就是性别相同也没准会出现。
　　从熟悉了开始，无论是微信还是□□，他的聊天横条往往都排在前三，从正儿八经的游戏讨论到废话扯淡。更不要提在游戏里面几乎是如影随形的日子。
　　我承认，我几乎是有些依赖于同他聊天，烦恼与快乐敲在微信或者□□的框里面，看他的反应。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喜欢。

　　我闭上眼睛，有些自我鄙夷。
　　——我知道，这不是喜欢，我只是，把他当作夜南的影子。
　　他会像夜南一样，问你在干什么呢；会像夜南一样，说笨蛋，猪头，笨猪；会像夜南一样耍宝说笑话；会像夜南一样催我早点睡，像夜南一样说晚安。
　　很多时候，我都恍惚地想，如果他是夜南该多好。
　　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方烨就是方烨，不是夜南，更不是那个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叶桓熙。
　　我忽然想起那次方烨忽然开玩笑地叫我妙儿，我怔了许久，才很严肃地告诉他，别这么叫我，我讨厌别人这样称呼我。他老老实实地说了抱歉。
　　其实，是我撒谎了。
　　……夜南……是这样叫我的。

　　……等我脑回路矫情完了一圈，我忽然愣住了，一拍桌子，靠！跟这小子在游戏里认亲的时候，才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可能会有‘为你买号’这种纯扯淡的事儿？
　　方才那点子愧疚俨然是在自作多情，我松口气，踏踏实实地在游戏里晃悠了几圈，却只觉得索然无味。《江湖》推出了新版本，旧的任务还没清理干净，老材料还没攒全，新任务新装备便涌现出来了，小小的AFK再回来，就叫人陌生疲惫的不想玩。
　　我叹了口气，退出游戏，关了电脑，抱着手机缩到被窝里去看小说。
　　怀着诡异的YY心理，把自己代入小说里头那种凄凄惨惨的情节，怎样一番缠绵悱恻的心情——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来。
　　是方烨。

　　我心虚地哆嗦，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两点了。
　　微信框里显示，“和兄弟们喝酒了，没看到消息。”
　　我‘阿’了一声，想起这小子显然听不到我回应，便打字回去：没事没事，就问问。
　　方烨：还没睡呢？
　　我挠挠头，心虚地觉得把看小说这事儿暴露出去太蠢，便敷衍地转移话题：嘛，还没睡着。你还在酒吧？
　　方烨：没，回家了。
　　方烨：喝的有点多……有点晕，就溜回来了。
　　方烨的消息来的不快，仿佛像跟他说的喝多了一样，我挠挠头，有点惭愧，赶忙道：“额，那你赶快休息去吧。”
　　方烨：恩，好。
　　方烨：忘说了，元宵节快乐，情人节快乐
　　我愣了愣，回复说：你也是。

　　我没再看到方烨的消息，便以为他去休息了，于是放下手机准备也睡觉，这时提示音再次响起来。
　　方烨问，妙儿，你是不是……不再喜欢你说的那个人了？
　　我几乎觉得心脏一紧，分明是在暖暖的被窝里，可是手突然凉起来了，紧张得感觉大事不妙，半天只能左右顾而言他，装做生气的样子说：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了，我讨厌别人这样叫我！好了，睡觉去吧！
　　片刻方烨来了一条消息，说抱歉。
　　我看着亮亮的屏幕，一咬牙，关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