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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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寒满身风尘的跳下了车门，巡逻室里背着枪的警卫朝立正朝她敬礼，她来不及回礼，一抬眼就看到了系着白绫的顾家小院。
“轻寒，你可总算回来了。”站在小院前正迎送各路来客的周喻明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赶过来替她提着行李，“顾老将军临走前一直念叨着你。”说到这周喻明鼻子一酸，不忍再看好友一瞬间苍白的表情，“快进去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顾轻寒毫无知觉的点了点头，双腿朝着满室缟素的灵堂走去。
灵堂里，与顾家有过来往的客人都沉默而有序跪拜焚香，看到顾轻寒踉跄进门的身影都只能叹息着道一声节哀。顾轻寒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眼睛失去了焦距一般，呆怔的落在了红木的棺材上。
她接到任务出发前，爷爷的身体明明健朗得很，还说等她立功回来了，要亲手为她授勋。
怎么突然就……
“爷爷。”
她朝着红木棺材伸出手，像唤醒睡梦中的人般，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自顾家长孙去世后，顾老将军膝下便只有这一个孙女，对其珍之重之，听看护说临走前一贯硬气的老者还在念叨着这个孙女的名字。军人铁血，舐犊情深，周围宾客无不为之动容。提着行李站在角落的周喻明更是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轻寒。”
充满着心痛的熟悉呼唤令顾轻寒抬起了头，下一刻她的手便被紧紧握住，穿着白色孝服身高才到她下颌的纤弱女子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拥入了怀中。
“大嫂。”顾轻寒冷得像冰的身体被温暖的包裹，她红着眼眶，看向那张擒满悲伤的秀致脸颊，“爷爷他……”终于再压抑不住从喉咙深处冒出的哽咽，如同小兽般悲鸣起来。
“轻寒。”叶浅语向来从容淡定的嗓音此刻也染着泪音微微颤抖起来，“不要哭。”
她努力的擦拭着顾轻寒脸上的眼泪，触手的温热，让她突然想起在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时，眼前这具越来越削瘦的躯体便是如此刻般紧紧抱着自己。
“还有我在。”如今她也只能给这位丈夫的妹妹，她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以同样的安慰。
“我……”顾轻寒紧紧咬着牙，将被温柔对待后爆发的悲伤重新吞回腹中，单薄的肩膀像是践行顾家流血不流泪的家训般脱出了叶浅语温柔的禁锢。
“我没有哭……”
“只是爷爷突然去世，我难过。”
她抹去眼角的湿润，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撒娇的余裕，摇晃的身形被理智的苛责着变得标枪般笔直。她穿上警卫员递来的孝服，安抚般朝叶浅语扯了扯嘴角，然后朝着灵堂前拜祭的人一一回礼。
站在她身后的叶浅语自然明白她隐忍着的悲恸，心中的怜惜与骄傲揉成一团，但不管被眼前的人勾起多么复杂的情绪，她都必须承认，在看到她的那刻，一切的不安早已烟消云散。
还有这个人在，所以不必担心。她一定会出现，不管何时，都会替自己分担……
松懈的心智让勉力支撑着的身体摇摇欲坠起来，叶浅语伸手想要扶着桌子，但是连夜的准备葬礼，处理老将军的身后事宜早就掏空了她全部的心神，累积的疲倦铺天盖地涌来，她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大嫂！”
听到破风声便敏锐回头的顾轻寒一把接住了倒下的叶浅语，她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女人，眼眸顿时升起惶恐。
瞥见这幕的宾客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上前询问，有人急着喊医生。知道好友担忧心切的周喻明趁乱来到顾轻寒身边小声提醒她，“嫂子估计是低血糖，给顾老将军看病的医生还在后院。”
顾轻寒闻言立即打横抱起叶浅语，朝着宾客们道，“轻寒在此先替爷爷谢过各位关怀。只是我大嫂体力不支，轻寒先送她去后院休息，稍后再来爷爷灵前，与各位饮饯别酒。”
言罢，她对着顾老将军身前的警卫使了个眼神，立刻便有人上前去招待起客人。
“低血糖是怎么回事？”
顾轻寒抱着叶浅语一路步履如飞，周喻明小跑跟在她身后，喘息着回答。
“嫂子有几天都没正常吃饭了，老将军葬礼的事都是她办的。还有张家那帮人，老将军病重的时候……”周喻明看到顾轻寒冷下来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们天天来闹。”
“闹的什么？”顾轻寒走到小院特别改建的护理室，将叶浅语放到病床，跟医生说了大概情况后便转过身目光直直的盯着周喻明。
许久不见她身上的淬的血又多了几分，此时怒极，虽然面无表情却眼眸仿佛暗藏雷霆，周喻明虽然知道这怒气并不针对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嫂子在小院照顾老将军，张顶天有好几次闯了起来，说他爹是顾老将军义子，轻书大哥死了，他现在就是顾家的长孙。他说……”
“他要给顾老将军戴孝。”
“戴孝！”顾轻寒勾着的唇角如刀，“那怎么今天没来灵前磕头？”
“今天是顾老将军的大日子，我喊惊羽回来了，她在外头拦着张顶天。”周喻明想了想，然后道，“医生说，顾老将军岁数大了，如今走得很安详。这是喜丧，你别太难过。”
好友的安慰让顾轻寒心里一暖，她拍了拍周喻明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惊羽了。”
“我没事，倒是嫂子。”周喻明望向病床上输送点滴的叶浅语，“她不容易。”
“我知道。”顾轻寒抿着唇，蹲在病床前，小心翼翼的握着叶浅语白皙温热的手，“我回来了，不会让她再被欺负了。”
“大嫂，你好好休息。”她轻轻的给她盖上薄被，然后起身朝周喻明道，“喻明，张顶天被惊羽拦在哪了？”
“在小院后头，你准备……”
“他既然要给我爷爷披麻戴孝，我当然要去会会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