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坂荼

7、梅雨时节

　　6月，盛夏来临的前奏，长江中下游进入梅雨时节。
　　入梅之后，一连半个多月，晏市阴雨绵绵，天气闷热而又潮湿。初到南方的水土不服终于在这时显现出来。
　　晁一这几天总是睡不好，屋子里很潮，又粘又腻，空气都是湿湿的，每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能睡着。身体疲乏，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也没有精神，不管睡多长时间都还是困，身上也长了些疙瘩。
　　田扬看晁一好几周都打蔫儿，决定想办法救救他。
　　教室里，风扇在棚顶上转着。
　　“要不要我拯救你，宝贝儿。”
　　“怎么救？”晁一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下，还是迷迷糊糊的，眼睛马上就要闭上。
　　“先上你家看看。”田扬脚勾住桌子，坐在椅子上向后抻了个懒腰。

　　周六，难得的一个晴天。然而六月份的南方，不下雨便要闷得要死。
　　田扬跟着晁一去了荣盛豪庭，进小区后他就左看看右看看，“你家住这儿？环境不错啊。”
　　“还行吧。”晁一走在前面，没精打采的，最近他话都不如以前多了。
　　到了16楼，晁一拿钥匙开了门，一股霉味顿时扑鼻而来。
　　“我去，你家这么大霉味儿？”田扬皱了下鼻子，穿拖鞋进了屋。
　　晁一家可以用整洁二字形容，没有乱丢的杂物，陈设也很简单，除了桌上的一听可乐和一个外卖盒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生活的气息。
　　田大师环视一周，客厅、厨房的几个窗户都开着，正对着门口的卫生间的窗户没开。
　　推开卧室的门，淡淡的烟味混着霉味充斥着屋子。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静静地躺着几个烟头，被子有些凌乱地铺在床上，打开的笔记本立在上面。
　　终于有点人味了……
　　田扬手指在木质小桌上来回敲着，观望着屋子，“除了晴天最好少开窗户，尤其是客厅那种朝南的。早晚潮气最大，一定得关上，中午可以稍微开一会儿。你这样天天开窗，屋子不潮就怪了。”
　　他从斜挎包里掏出几个干燥剂和除湿包放到小木桌上，“家里得多放点这玩意儿，吸潮气的。买个除湿器也行，那个比较方便。”
　　“还有，晴天多晒晒被子，不用的都放起来，平时要把被叠上，它最爱吸水……”
　　晁一倚着墙，听着田扬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有点佩服，还有点难以置信。
　　“你咋知道这么多这些事？”
　　“可能因为我是家居好帮手的缘故吧。”
　　“滚。”晁一踹了他一脚。

　　两人在客厅里点了外卖吃，吃过后靠着沙发上又找了部电影看。
　　田扬问晁一，“你妈周末不休息吗，怎么没在家？”
　　晁一喝了口可乐，“她比较忙，很少在家。”
　　“哦。”田扬终于知道为什么晁一家里这么潮也没人管了，而且，为什么家里没什么生活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
　　之前跟晁一聊过点家里的事，也知道晁一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但是不知道晁一妈妈这么忙，忙到没时间管家里潮不潮，忙到儿子一日三餐吃外卖。
　　田扬转头看着晁一的侧脸，他看起来在很认真地看电影，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矫情了，说不定晁一早就习惯这样生活，也觉得这没什么。

　　那天田扬走后，晁一自己又在网上查了些关于防潮的的东西，也知道了怎么才能尽快适应南方的生活。
　　周一上学，班级里有个女生不知道从哪知道晁一起潮疙瘩的事，送了一堆药给他，有药膏也有药片，用途和说明都仔仔细细地整理在一张纸上。
　　小团伙整整一周都拿这件事打趣晁一，晁一疙瘩慢慢好了，精神头也上来了，又和往日一样有了和他们贫的劲儿。
　　那天放学，小团伙的几个人吵着要去吃麻辣火锅，说是一个四川人开的，特别正宗。晁一想起几年前去重庆吃麻辣火锅的经历，不由得一哆嗦，那是他吃过最辣的火锅，吃过一次就辣得不敢吃第二次，当时自己被辣得特别狼狈。
　　“要不你们去吧……我真的不能吃辣。”晁一想溜，一碰到辣椒他是真怂。
　　“我去，来这不吃辣，想啥呢？”田扬一把捞过晁一，死死锢住不让他走。
　　架不住这帮人，晁一最后只得被硬拽去了。
　　晏市虽不比四川重庆，却也是个吃辣的好地方，一条街上有十几家做麻辣生意的馆子，什么麻辣小龙虾、水煮鱼、麻辣香锅、火锅……一应俱全，一年四季都特别火爆。而夏天的生意可以说比冬天还好，梅雨时节人的湿气重，吃辣绝对是个去湿气的好法子。
　　蜀九香就是晁一他们要去的那家火锅店，喜庆红火的店面，古色古香的装修，大红灯笼高挂在门口，橙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路旁。虽只是刚过六点，门口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家蜀九香最近在晏市相当火，刷爆了大家的朋友圈，不提前预定根本没有位置。幸好小团伙里的寸头早有预定，一帮人才得以进门就坐进二楼包房。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空气里都飘着辣椒的香味，热气让其发挥到极致。
　　点好了东西，大家开始胡乱侃大山，说的最多的还是班里那个女生喜欢晁一的事儿。
　　“晁哥，可以啊，你这才来多长时间就有小姑娘喜欢你了？魅力可见一斑啊！”徐京浩向大家伸开手臂，夸张地大声说着。
　　其他人跟着起哄，“就是啊，要是谁对我这样我早就感动飞了，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哈哈哈哈哈。”
　　“我看你就答应人家吧！我还没见她对谁这样过呢。”
　　晁一摸摸脑袋，像有点为难似的。他吸了口凉气，“嘶……我其实不太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哟，”田扬坐在晁一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爱的不喜欢，你是不是喜欢御姐啊，我看谭子依你就挺喜欢……”
　　晁一眼神一变，踹了脚田扬，“你少放屁了，我俩就是朋友。”
　　“是吗？我看你俩天天上课可唠得挺欢。”田扬撇撇嘴，显然不相信晁一和他同桌没一腿。
　　没过多久，点的东西基本都上齐了，必不可少的毛肚、嫩滑的鹅肠、最美味的麻辣牛肉、鲜嫩的耗儿鱼、珺花藕片、鲜香的香菜丸子，还有各种菜品……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大家都急不可待，抄起筷子准备大吃一顿。
　　浓浓的重庆牛油锅底，火红的辣椒铺满了整个汤面，辣油香气四溢，热气缥缈，鲜亮的汤料沸腾翻滚，光是咕嘟咕嘟声就引得人分泌出口水。
　　几个人一直涮着东西，忙得不亦乐乎，晁一却坐在一边，迟迟不动筷。
　　田扬辣得说话断断续续，“嚯…晁一……吃啊！老香了……一会…都抢没了……”晁一看田扬辣那样，吓得更不敢吃了。
　　寸头是个吃货，听说去过重庆好几次就为吃重庆火锅，这蜀九香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伸筷子往晁一碗里夹了一堆，“晁儿，你尝尝，没那么辣！”
　　看这么多人都吃，自己干坐着有点扫兴，晁一只好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一圈人都看着他。

　　这时，楼梯“噔噔”响，走廊里传来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有人上来了。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思考与进食同时动作，就在麻辣牛肉放入嘴里的那一刻，晁一看见陆琦川一干人从门口经过。
　　以为陆琦川他们直接进里面的包房了，然而下一秒，晁一看见陆琦川倾身倚在他们包房的门口。
　　麻辣牛肉进入口中，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自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吃的那次重庆火锅……顷刻间，嘴里像燃起熊熊烈火，一个个辣分子在嘴里像火花一样爆炸，辣味在舌尖蔓延、铺开，喉咙像被火烧了一样，舌根传来一阵阵刺痛……虽然牛肉很香，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辣味更难受。
　　“卧槽！水……水！！咳咳……”晁一一直咳嗽着，想用喉咙的震动减轻辣带来的刺痛。
　　桌上一圈人哈哈大笑，寸头手忙脚乱的给晁一倒了杯可乐，晁一没接过那个杯，直接拿走了那一整瓶冰可乐，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本以为会缓解一下，却没想到喝下去之后更辣了，整个人都是麻的，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
　　“靠靠靠！”晁一用手捶着桌子，嘴里嘶溜嘶溜地吸着气。
　　陆琦川本来是看见包房里几个认识的人想进来打声招呼，结果发现晁一也在里面，而且还看到了他这幅模样……
　　他在惊讶于晁一的不抗辣的同时也不禁觉得晁一这时的样子有些好笑。
　　虽然不是很想见到他。
　　“小琦，干嘛呢？”隔壁包房有人在叫陆琦川。
　　“啊，我过来和徐京浩他们打个招呼。”
　　“他们也在？”声音的主人现了身，是个扎马尾挺高的女孩子，她进了包房，也和徐京浩他等人打了招呼。
　　“哎呀！晁一你也在！”女生看见晁一既惊讶又兴奋地打招呼。
　　“Hi……”晁一的嘴麻麻的，快要说不出话。
　　女生开心地给陆琦川介绍晁一，“小琦，这是晁一，六班新转来的，长得好看吧？”
　　陆琦川有些尴尬，“呃……我们见过好像。”
　　“哈哈哈，晁一这么好看，肯定走哪儿都引人注目啊。”
　　晁一没看陆琦川，冲马尾女生一笑，“这…嘶…美女……说出来的话……就是招人听啊。嘶……”
　　大家都笑成了一片。
　　后来大家又给晁一夹了很多吃的，说不吃就白来了。晁一忍着胃痛，吃了一些，加上不断下肚的啤酒，最后终于受不了下楼吐去了。
　　外面的天是藏蓝色的，一条街都红红的。街两旁的店生意很火，从外面看里面都是人。疾驰的出租车来来去去，不断有人下车，也不断有人被送回家。晁一蹲在树根底下，手扶着树一直吐，吃的喝的几乎全都吐出来了。胃里还是火辣辣的疼。
　　晁一从烟盒里拿出根烟，点火叼在嘴边。抽着烟吹着风忍受着胃痛。
　　陆琦川在饭店门口待很久了，从晁一出来就一直看他，看他拿出烟抽的时候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逼是真能祸害自己啊。”
　　上旁边小超市买了瓶酸奶，陆琦川走到晁一旁边。
　　晁一抬头一瞅，说了句“我操。”又接着看着马路抽烟。
　　“不能吃辣还吃，辣完还喝那么多酒，吐完之后还抽烟，你是真想死啊。”陆琦川一手插兜，看着马路对面说道。
　　“用不着你管。”晁一冷冷地丢出一句，把没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之后起身走进了饭店。
　　陆琦川不敢相信还有人对自己这个态度，他看了看手中没送出去的酸奶，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酸奶被扔进垃圾桶，陆琦川插兜也进了饭店。
　　“让你难受死就对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