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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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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
“时间到了。”白无艳眯起眼,对于人满为患的车站瞬间成为阴冷的坟冢黑河这一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她站起身面不改色的迈开步伐,琉璃色的瞳孔深处浸染几分深厚的墨蓝。
邵越白说:“明天凌晨三点罪河一开,下午四点二开。你得抓紧了,阴域里怨气太重,唐正受不了。我和老板在这里等你们。”
“嗯。”白无艳垂着眼帘看向脚下黑色的长河,从河面依稀可看见自己的倒影。轻呼一口气,白无艳勾起一抹笑意:“记着让陆缘笙给我加班费哟。”
她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咳咳——”捂着嘴,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
黑衣的男人站在原地,平谷无波的看着蹲在原地吐血的人。
把血擦了,摸摸火辣辣疼的胸口,唐正怒了:“我招你惹你了啊!”
在见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后,她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直接和这个凭空出现的穿着古装的黑衣男人打个照面,对方先是吐出两个字:“鬼民。”下一秒她就挨了一掌。
“血?”看着面前不堪一击的人,男子眉头轻皱,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那一掌打的实在是厉害,唐正气息还未缓平,喉咙又是一股腥甜,哇地一声吐出血。泪眼朦胧的往地上一倒,断断续续的咳嗽,浑身散发一种生无可恋的颓败气息。
说好的鬼不能直接伤人呢?
人家一掌都快让她成重度残废了。
蓝色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被密集的银色花纹吞噬了一大半,幽冷惨淡的微光在灰蒙蒙的天际下毫不显眼,最终隐去。
男子波澜不惊地对面前这捂着胸口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人问道:“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鬼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唐正咳得涕泗横流,只能摇摇手表示先让她缓缓。
黑衣男等了一小会,似乎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走近唐正,蹲下身子再次一掌当头劈下。
咳声立刻消失,躺在地上被男子打上“手无缚鸡之力”标签的唐正左腿蓄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上男子那堪称俊美的脸庞,右腿在男子身形不稳之际,直直踹上对方下身那不可描述的一处,速度快到甚至还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唐正擦了擦嘴角,呸的吐出嘴里血丝。
男子面色泛青,如果说唐正第一脚他可以毫不费力的抵挡住,那对着命根子下手的第二脚他是万万没想到。
“你!你一女子,不仅穿着如此暴露在外抛头露面,行为举止竟然如此粗俗不堪!”捂着下身,男子气短又震惊,一改面瘫人设,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唐正没说话,脑海里浮出先前的欢宴的场景,入目的皆是刻花碉楼,古木角楼。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也太邪门了。
男子平缓了气息,眼中褪去情绪波动,语气冰冷危险:“无论如何,擅闯禁地者唯有灰飞烟灭。”说罢,便大步朝唐正走来。
“那还望您手下留情。”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蓦然插入两人之间。
“姐姐!”唐正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泪如泉涌,嚎叫着了几声,甚至还高吼一句:“姐姐!你真是我亲姐姐啊!我爱死你啦!”。
黑衣男子再次震惊地看向唐正:!!!!!!整张脸上写着不知廉耻四个字。
白无艳弯着眼角,一片艳丽,气质却是凡尘不沾的清冷:“我只是侥幸顺着你的血味寻了过来,没想到真找到你。”
唐正激动地拖着老弱病残的身子扑了过去:“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对于亲昵的姐妹二人,男子眼神怪异,但针对外来者的杀气凌厉不减:“此话何意?此处乃禁地,吾乃守夜人,即使是鬼君擅闯,也当将其魂飞魄散!”最后一字落下,空气中爆裂出数不清的怨气,躁动汹涌的浮动在三人周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白无艳拉过唐正挡在身后,好似未感觉到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笑意盈盈地说道:“论理的确如此。不过您可否知晓我这妹妹是阴阳师。”
男人动作一顿,有些惊讶。紧接着垂眸屏息,再睁开眼时,男人乌黑的眼仁中凝出一点银色,他端详着唐正。
白无艳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里也有修炼银瞳的。转过身,任由男人细细打量,白无艳悄悄对身后不安的人说道:“我的好妹妹哟,这么大的阴域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这里可是禁区啊!”
唐正有苦说不出,压低着声音解释:“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还是在一条热闹的街上结果没走几步就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男子眼中恢复乌黑,沉声说道:“没想到这百年来,竟真有阴阳师出现在阴域,而你为阴阳师的鬼侍我也无法下手。但你们在这里终究是不合规矩的,望你们二人速速离开。”
在阴域有一条不合理的规定——不可伤害阴阳师。
先不论阴域中的鬼与专职除鬼阴阳师之间的矛盾冲突,在罪河保护的阴域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类阴阳师存在。几乎所有的鬼民都认为这规矩就是一空纸白文没有任何意义。但言无二贵,法无两适。无论阴域鬼民如何质疑反对,规矩终究是规矩。
只要唐正能说出自己是阴阳师的这一身份,在阴域中是安全的。不过唐正对这规定一无所知,他们才着急得很。
感知到周边怨气的平息,白无艳笑着回礼:“多谢。”语毕,拉住唐正的手往屋外走。
唐正也没想在这里多待,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黑衣男子的身后,一位少女正在抚琴奏曲的。眉间朱砂如花,垂着眼帘,雅白长袖红蓝繁丽如花,纤纤五指好似白玉,在青色琴弦上,行云流水般轻拢慢捻。
唐正甚至听见了那空灵幽兰的琴音,在这衰落残败的空房间格外清晰。
但除唐正之外无一人注意到——那位和她长相一样的少女的出现。
她干涩得眨了眨眼,少女一如初次所见的幻影再次消失。唐正神情变化全落入男子眼中,他疑惑的顺着唐正的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
“怎么了吗?”白无艳也注意到唐正脸色不对劲,“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我先前可是闻到了血味。”
唐正摇摇头,虽然先前疼惨了,可眼下能走能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出去之后再说,这事有点邪。”
白无艳点点头,两人走到外面,竟是又变回了热闹的闹市。一穿着青衣布衫的小男孩看见她们凌空出现也不惊讶,反而仰着一张笑脸凑过来说道:“两位姐姐,你们来晚啦,百鬼夜行都已经过去了,鬼君全都离开喽。”
白无艳做出惋惜的神情:“哎呦,那还真是可惜。只得等下次才能一睹鬼君风采了。”
小男孩点点头,嘟起嘴说道:“这次白方鬼君还是没出现,都几百年了还不回来,人类阳域就那么好嘛?”
白无艳揉揉男孩的头,眼中似有笑意:“对我们而言阳域自然是不好的。”
得到认同,男孩心满意足的挥手告别。
唐正扯扯白无艳的衣角,:“姐姐,你看到小言了吗?小言不见了。”
白无艳先是花一秒理解了“小言”是谁,接下来花了几分钟才理清楚了整句话的含义。
她吼出一句:“不见了?”吼完白无艳就闭嘴,她差点忘了,要是式卿言在唐正身边,那个伤了唐正的男人怎么可能还会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没事,式卿言怎么说也是千年的鬼了,在这地方她不会吃亏的。”安抚急的就差没打转的唐正,白无艳沉吟片刻便已想到了找人的方法。
唐正苦着脸回了一句:“可是小言她用了□□显形。”
白无艳:....
以尸显形,式卿言就是普通的人类,再加上她那个明显发育不良的肉身,战斗力估计连个高力大的唐正都比不上。
“现在只能靠你找人了,你和她之间举行过阴阳术。”已经学会接受现实,白无艳木着一张脸领着唐正到无人的角落说道:“你咬破中指,在手心写下式卿言的名字,只要对方心里想着你就能感受到她在何处,式卿言的思念之心越深,法术的效果就越大...”
白无艳哑了,她睁大了眼睛,震惊之情溢于言表。白无艳亲眼看着唐正在写下这三个字后没了人影,消失了。
血字慕情术,顾名思义,依靠被写在手心之人对施法者的情意才可起效的阴阳术。此法通常有两种用途。一是寻人,二是检验写在手心名字的主人对施法者的情意真假。名字主人的情意越深,法术效果越好。
白无艳知道式卿言喜欢唐正喜欢得紧,冲着式卿言的感情血字慕情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她。可白无艳万万没想到唐正竟然直接会被送到对方身边——真.毫不费力。
“这特么的效果也太好了吧...”白无艳有点失神。
已经习惯周围场景变来变去的唐正:呵呵。
在内心里呵完后,唐正还是被眼前的美景惊艳到了。
虽说因为头顶这永远都努力发散不详气息的蓝太阳,让人一直有种在看鬼片的气氛。不过,她现在却是身处小桥流水,荷花半开,朱颜碧墨池畔舞的淡雅之地。
水何澹澹,幽香一脉。
唐正沿着荷花塘边走,在不远处看见了式卿言。依靠着树,少女乖巧的坐在湿润的泥土地上,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幽幽的光线从繁枝落叶缝隙之间倾洒而下。
细碎的光芒落在式卿言红色的双眸中,竟是比周边的尽态极妍的粉玉荷花更吸引人。
唐正高兴的跑过去。下一秒,她刹住了脚步。
依旧是荷花池畔,绿树繁叶之下————
唯有五六岁的女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娃娃裙,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此时已年过中午,日光渐淡,莹莹的光芒落在女孩的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清亮透彻。
“小姐,小姐!”穿着奴仆衣衫的丫鬟提着裙边急匆匆越过石桥小跑到女孩身边,神色是迫不及待的喜悦,但也不敢逾越了本分,柔和着声音温声说道:“小姐,少爷回来了。”
女孩听着,勾起唇角,笑靥如花,勾得人心间最为纯白清澈的一角:“真的?哥哥回来了。”声音如玉环轻碰,清脆童稚。
唐正杵在原地,看着女孩跟着丫鬟一同远离,随即提脚跟上。
几乎是在女孩开口的瞬间,脑海里就浮现一个声音在告诉唐正——女孩是式卿言。而她现在正看着式卿言的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