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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身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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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
我皱了眉头试图在脑海里找出这位苏氏的身影,奈何想了许久也不记得她的正脸,稍稍迟疑了一番,才正色道:“这可是咱景仁宫的一大喜事,哈秀兰,随我去苏氏那看看罢。”
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怨怼与不平,为何我才嫁给胤禩一个月不满,便传出通房丫头有喜,传出去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扯过绵竹递上来的帕子缓缓地擦拭了适才用膳时嘴角留的油渍。
用腹中的孩子来和我争宠吗?
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真真儿是极好,那我便让你,好好风光风光一下。
步子徐徐地不疾不缓踩在铺就好的青砖面上,“喀嗒”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打在我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怒火也被压了下去不少。面上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是,方能牢牢抓紧这嫡福晋的位置。
哈秀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沉了声问道:“格格,您不生气吗?”
生气?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要流出眼眶的泪水,用了只有我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生气,这教我如何不生气,可这还是在宫里,我若是表现了出来让那有心的人看见了,只怕这满紫禁城都在议论八福晋是个妒妇吧!”
“格格,绵竹不也是听人说的,这是真是假还得亲自探了虚实才知晓。”
哈秀兰话里宽慰的意思我怎听不出来,只低低苦笑了一阵。日光从抄手游廊里斑驳地照射下来,打在我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右手藏在烫了滚边的袖子里止不住地颤抖,而表面上却不能让人瞧出我的异样。
理了理情绪,正好了衣冠,方才踏进这四四方方的耳房里。
不大的耳房里这次却是挤满了人,除却了几个伺候的丫头还有王氏及另外两个通房。我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朗声道:“好生热闹,我竟来迟了!”
众人皆让出道来,我几步便迎了上来,坐在床沿,热络地挽了坐在床上的苏氏。
“请福晋安,万福金安。”
一屋子的人稀稀拉拉的跪了下去,哈秀兰是我身边陪嫁的丫头,又是包衣出身,比这些下八旗汉人妾侍要来的高贵许多,自是不用还礼的。只是这苏氏,依旧是坐在床上,也不见她行礼什么的。
不过是有孕了,就这般作态起来!
扫了这屋子一眼,才淡漠地开口:“都起吧。”遂转向依旧是靠在攒金枝软枕上的苏氏,笑容可亲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你有了身子,自是不用请安,以后每日的请安你也免了吧。”
省得给我心里添堵。
苏氏这会才稍稍动了身子,行礼磕了个头,那一头如墨青丝顺着滑落肩侧,着实好看的紧,“谢福晋。”声音亦是清脆,不低不高,轻柔得很。
我这才仔细审视了这苏氏的模样。香色对襟扣的衣衫只在袖边烫了个银丝的滚边并无什么出格的地方,露出了个雪白的手腕上配着的良渚玉镯,看那颜色分布应是上品,与那双耳坠一对紫玉流苏耳环极为相称。身姿亦是娇小可人的,只那面容的眉梢斜飞入鬓,狭长的桃花眼叫我看着委实不舒服,但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位苏氏,确是位美人,在我们景仁宫,亦算得上是翘楚。
将将通体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可有着太医好好瞧瞧,几个月了?”说着,视线便落在她的小腹上,苏氏似是感觉到我的视线,连忙将盖着的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肚子,我也只清雅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我眼底望见苏氏淡淡地瞥了一眼她身边的丫头,那丫头也机灵地上来回话道:“回福晋的话,苏姑娘早起说恶心吃不下,奴婢便请了太医来把脉,太医说姑娘有身子已是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
闻之一怔,竟是在我还未嫁进来之前就有了!
好,好,好!
哈秀兰许是瞧出我神色的不对劲,迈了几个小步子上前,对坐在床上的苏氏福了身。那苏氏见哈秀兰给她行礼,神色甚是诧异,动作十分小心谨慎的撺紧了被子,生怕哈秀兰会有甚么出格的行为,紧咬了下唇,那细细描画过的一双远山黛微微颦蹙着,委实好看。
哈秀兰对她这一番作态并不在意,我斜眼瞥见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她这般是何意,“奴婢恭贺苏姑娘,姑娘怀有子嗣,身子贵重,适才福晋在来的路上吩咐奴婢说这景仁宫里如今有甚么的好东西都先紧着苏姑娘这,如若姑娘有甚么缺的尽管和奴婢开口便是。”
一口一个奴婢,说的自己甚是谦卑。
她的一番话,也似是提醒了我,心中的怨怼也逐渐随之平息了不少。的确,若是照顾好了她十月生产,那外界定是会传我这八福晋能容人,甚是贤良淑德。
我便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苏氏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表情怯怯的,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甚是闪亮,“福晋这般关怀,如芹感激不尽,只是如芹身子卑贱,受不起福晋的好意。”
苏如芹。
好一个苏如芹!
当下原本热热闹闹的耳房随着苏氏的这一番话亦安静不少,我微微一愣,许久才有反应。这是明目张胆的驳了我的好意吗?
心里冷笑一番,乜斜了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床上的苏氏。素手狠狠地撺紧竟连前几日才修整的指甲陷入了肉里也浑然不觉,万分努力地控制着想掴她一掌的冲动。
竟是如此的不识好歹!
而此时,我面上却不能有一星半点的不满。
哈秀兰不着痕迹的在我背上轻轻掐了一回,我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噙着清雅的微笑扶起了苏氏,重新为她掖好的被角,并将她额前些许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去,仔细审视了她有些惨淡的面容,放轻了声音道:“妹妹这话可是见外了,大家都是伺候爷的,自然都是一家人,姐姐关心妹妹,是应该的!”说着,还应景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随意地望了这四四方方的耳房,窗前镂空香炉里透着袅袅的青烟,充斥着耳房内,煞是好闻,又转首好意道:“这耳房晦暗不明的,对你养胎甚是不利,我着人将北配殿收拾一下,你便去那住着,”苏氏欲又起身行礼,被我不冷不淡的拦了下来,继续道:“你这熏香,也要万分注意的才是,可要请教了太医,莫冲撞了胎儿才好!”
这番说了下来,愈发觉得头脑昏沉,索性便站了起来,理了理前些日子内务府新裁好的袍子,怕留了褶皱于上不好浆洗,“这众人都散了吧,养胎需静养,你们这般聒噪扰了姑娘如何好?”
众人皆道是,福身请安告退,未有不从者。
暗地里与哈秀兰使了个眼色,便也出了苏氏的屋子。
走了几步开外的距离,直到瞧不见人了,心中憋了许久的怨怼才迸发了出来,胸前大幅度的起伏着,啐了一口,怒声道:“这也才将将两个月而已,就这般拿捏做大,若是以后诞下了小阿哥,岂不更是要作威作福?!”
哈秀兰上前轻抚着我的后背,一副乖巧的模样用了只有我俩的声音说:“格格且放宽心,这苏氏只是个通房丫头,身份卑贱,即便以后诞下了小阿哥,那也是交由您抚养的!”
我抚养?!
那我岂不是给自己添罪受?!难道养着她的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未过门,丈夫便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我不要!看着她那狐媚矫揉的模样心里就一团火,指不定我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格格!”哈秀兰陡然凌厉了起来,我半张的嘴还未合上,就眼见她绕到了我的前方,一脸复杂的神色深深地映在我的心上,“您未出阁前,宜主子便交代小不忍则乱大谋,苏氏不过是一个通房,放尊重了称声‘姑娘’,左右抬了位分也不过是庶福晋,受不了册封的,您怎的这般不沉稳?!”
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烙印在我此时已是脆弱的心上,眼眶里继续已久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止不住的落下,只觉万分委屈,酸涩不已,“我还未进门,她就有了身子,哪个皇子福晋有我这般窝囊?”
哈秀兰许是见我的模样不忍再苛责,只好放缓了声调,软言细语地安慰道:“格格,这才能看出您的气量啊,擅容人,堪称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