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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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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燃着火,腥臭的味道直冲天际。蜘蛛都被挑到火里,无一漏网。
郁峥打横抱起宁珮允,跃下屋顶,吩咐赵平去找马车。一直抱着她出了院落,神策军纷纷侧目,宁珮允红着脸埋在郁峥怀里当鸵鸟。她一身男装,瘦弱娇小,像养的面首。
神策军的眼神怪异,也透着了然。
郁峥浑不在意,抱着她上了马车,直到看不见,才回到府中。
赵平旁观无言,不知道过了今日,会不会传出对二姑娘不利的谣言。
郁峥眸光一转,赵平缩了下脖子,肯定不会,世子把二姑娘看的比命还重,怎么会让言语中伤她。果然,郁峥沉着脸吩咐道:“今天看到的都给我烂到肚子里,要是我听到任何谣言,提头来见!”
郁峥平常都慵懒散漫,这一厉声疾色,颇有威严,凌冽的气势压得众人纷纷低头。
赵平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主子还是懒散些好,这样的他有点可怕。
宁甫知知道小女儿遭了暗算,和郁峥一起下落不明,忙到节度使府去找大女儿。
王素生怕郁峥出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加上李数,四个人在节度使府等了一夜,待天亮,仍不见他们,不免着急。
王素就要派人挖地,传来二人的消息,一行人又急急赶到刺史府。
宁甫知请了大夫给宁珮允看脚,当看到女儿肿的像馒头的脚踝,既愧疚又心疼。大女儿也不好,受了惊,发起了高烧,大夫给开了退烧的方子。
姐妹二人,都在床上安睡。
王氏挨个看过,心疼的只掉泪,说以后再也不让阿允当捕快了。宁甫知在一旁连连称是,他也被吓得够呛。
安抚好了妻子,宁甫知去找王素,左光一家人还不见踪影呢。
王素道:“等世子来,我们一起去。”
郁峥做完扫尾工作,用了些饭食,骑上马,直奔刺史府。
宁甫知正等着心焦,见到他来,忙迎了上去,“世子,左光现在何处?”
郁峥一天一夜没睡,精神奕奕,凤眸闪亮,没有丝毫疲态,勾唇一笑,领着他们进了大牢。
宁甫知暗惊,难道他们都在刺史府的大牢里?
果然,三人分别被看押,具都绑住了手脚,蒙着双眼。
孙英和孙寿二人在一起看守。
孙英打开牢门,扯开左光眼睛上的黑布。左光眯着眼辨认半天,才看清郁峥的面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想不到我左光聪明一世,竟落在了你的手上。也怪我,太轻敌,没将你放在眼里。”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你倒是心志坚定,一天一夜了,还能谈笑自如。”
左光冷笑,“你太小看我了,我也曾征战沙场,历经生死,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郁峥撩起袍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孙寿搬来的长凳上,“你说的不错,你确实心志坚定,但是你的一双儿女怕是坚持不住了。”
左光脸色大变,盯住郁峥身后,“王素,你身为御史,见节度使被绑,不但不帮,还在一旁看戏,你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还有宁甫知,你勾结外人,陷害朝廷命官,罪责当诛!”
郁峥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左光,你贪污银两巨大,又害人无数,还私自打造兵器,意图谋反,条条状状皆是死罪。我已禀明皇上,不日圣旨就会下来,你等着被诛吧。”
左光气喘如牛,“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既然这样说就有证据,我还找到了你私藏宝藏的地方,可谓金山银山啊,还有那如山的骸骨。”
左光面如死灰,“不可能!”那么隐蔽的地方,不可能找得到。
郁峥冷哼,“那要多谢你女儿,我们才发现了暗道,从节度使府花厅的地下,直通西郊。”
左光再也无力狡辩,没想到他谋划了这么久,竟被人几天勘破,“靖远侯果然养了个好儿子,哈哈……”左光仰头大笑,“郁荣,想不到我以前输给你,这回又栽在你儿子手上,好好好!郁峥,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被人任意玩弄,等你到了我这天,你就会知道,在那人眼里,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任他驱使的蝼蚁。”
“左光,你死到临头还危言耸听!”王素扫了郁峥一眼,截住左光的话头。
郁峥毫不在意,邪笑几声。
左光又道:“我死不足惜,但是我的一双儿女并不知情,还请王御史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谋反是诛九族的罪名,你觉得他们可以躲的过去。”
左光闭上眼睛,“罢了,我左家一门就一起踏上黄泉路吧。”
郁峥掸了掸袍子,道:“也许有转圜的余地,”看到左光眼中的希冀,勾起唇角,“左依彤生辰那日可是你派人杀我?你和玄宗又是什么关系?”
左光的眼神闪烁,嗤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玄宗,我不知道,更没有派人杀过你。”
“看来你还是想带着你的儿女一起走。”
“就算我说了你也一样不会放过他们。”左光不再说话,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假寐。
“那我就成全你们。”郁峥转身进入关押左平的牢房,扯开他眼睛上的布。
左平虽是草包,却有些胆量,这一晚,受惊不小,也没有到求饶的地步,“郁峥?你怎么在这?”
郁峥打量他,他长得不差,若是放在他们一群勋贵子弟当中,也是扎眼的那个,可惜有个想要谋反的爹,自小没好好管教,霸占民女,欺压百姓,还妄想娶阿允。
一想到宁珮允,郁峥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她不是温柔端庄的淑女,亦不刁蛮任性,也不会惹是生非,她就是个喜欢捉鬼、查案,不甘心待在闺中的小姑娘。
可他就喜欢这样的她。
郁峥负着手,状似无意地说:“你父亲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了。阿允……亦不会嫁你为妻。”
左平的脸色大变,“你胡说!我父亲不会谋反!”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父亲在打造兵器,如果不谋反造兵器做什么,看家护院么?”
此时,左平才知道着了道,他当他是兄弟什么都告诉他,他却将他们一家抓了起来,他站起来,还没窜到郁峥面前,就被孙寿一脚踹倒了。
左平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郁峥,你他妈的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郁峥斜眼睨着他,像看一只蠢傻的蚂蚱,无论怎么蹦跶都逃不脱被人一脚踩死的命运。
没了左光,左平根本成不了大事,就算他对阿允动心思,阿允也能对付他。至于左依彤,郁峥没有去看,对于想要宁珮允命的女人,他没有兴趣。
不知道阿允的脚伤怎样了,圣旨一到,就要回长安了,临走前也不知能否见她一面。
郁峥去了驿站,左光的事情已了,无需再住客栈。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宁珮允醒来时,天色已黑了。腹中饥饿,叫来春翠,一问才知道,竟到了亥时。吃了些食物,又重新换了药。躺在床上,倒是没了睡意。
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玉像,正是那天郁峥给她的。玉像通体白润剔透,摸在手里甚是冰凉,样貌雕刻的栩栩如生,盯着他嘴角的笑,似乎能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宁珮允摩挲着玉像,眼前浮现他那丰神俊朗的模样,还有他那泼皮无赖的语气,俏脸一红。趿拉着鞋子,一蹦一跳地走到梳妆台上,将玉像放入妆奁中。又一蹦一跳地回到床上,拉了锦被盖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郁峥的脸却越发清晰起来,无论怎么驱赶都对着自己笑。
宁珮允睁开眼睛,盯着床顶。
——你终于承认要跟我做夫妻啦。
——你答应我,等我回了长安,不能偷偷地答应别人的亲事。你要是不答应,咱们就一起魂飞魄散。
——你听好了,要死咱们就死在一块,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跟我爹似得,守着你的骨灰坛过一辈子。
宁珮允勾起唇角,眼睛缓缓闭上。
朦朦胧胧间,又看到郁峥对她笑,懒懒散散的透着几分无赖。他穿着紫色的袍子,抄手靠着一颗粗大的榕树,绒花飘下来,落在他乌黑的发上,“阿允,你等我娶你,千万不要答应别人。”
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笑弯了眼睛,站在远处看他。
忽的他的脸变作了玄月,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朝她走过来,“紫荆,我不是真的要杀你,我若不杀你,宗主就不会放过我,你原谅我。”他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手依然冰凉,不似郁峥那般温热,他的心是不是也这般冰冷?
她后退几步,躲开玄月,现在的他与自己而言只是仇人。
玄月的神情一僵,“紫荆,你不喜欢我了么?”
“对,我不喜欢你了,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他朝她扑来,牢牢钎住她的肩膀,“阿允,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同郁峥一起陷害我!”玄月又变作了左平,大力摇晃着她,“枉我这么喜欢你,你竟这么对我,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宁珮允惊骇地推他,可她却动不了,不,不可能,她不可能连左平都打不过,她连黑无常都不怕。这是梦,这不是真的,在梦中她是主宰,可以掌控一切,她大叫,“都走开!”
左平被震出去三丈远,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