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心源

4、沧海遗珠外传《清颜》

　　题记：他曾经说过，月海神渊中，有一个美丽的种族，她们的歌声如清澈的露珠一样让人宁静。很多深夜，这样缥缈而悠远的歌声，安抚着葬身大海的亡灵。

　　那些少女们啊，她们都去了哪里……
　　那些花儿啊，都开在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才能让每一个人都微笑……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每一个人的去处……
　　一、
　　薄薄的阳光径直照下来，打在她素白的纱衣上。迎着阳光，似乎闪动着一层柔和缥缈的微光。抬眼望去，是一片如梦似幻的美。她独自立在崖边，撞击在崖上的浪花送来一片咸湿的清新。

　　当露珠开始闪耀着钻石般的微光时，她抬起头，飘荡在崖上的那些记忆式神再一次如泡沫一般，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了——落在草地上，像一颗颗在暗夜中滋生的晨露一般，只待阳光一出来，便消散于空气，或者变成天空中的雨，散落到不知道何处的天涯。只是昨夜的记忆式神，她虽然抽取了快乐的记忆，却是带着一点点哀伤缠绵的，如果她们化成的雨飘落在别人的脸上，他们是不是就能感觉到自己的那一些忧伤呢？

　　太阳渐渐的越来越强了，最后一个式神的也消散了。她呆呆的望着她消融的情形，心底是一片黯然。
　　“哎……”她在心底轻轻一叹道：“又失败了。”

　　她看着承载着自己记忆的式神还是只能在崖边轻歌一夜，清亮的眸子中似乎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水气，“怎么会……又失败了呢？……”她向前走了几步——陡峭的崖势便全在眼中了——只见黝黑的岩石被怒涛拍打着，显得越发狰狞了——倒像是那岩石上，涂满着罪恶一般。

　　她默默的在崖边坐了下来，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担忧。

　　“清颜，怎么了，又不行吗？”一个人在她身后问道。她叫紫绫，本是扶桑紫之部落的领主。

　　她回头一笑，道：“是啊，绫，可惜又失败了。”那被称为清颜的女子摇了摇头，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声音竟如拉锯一般，刺的人心底生疼。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那如星光一般灿烂的容颜背后，竟是这般难听的声音。

　　紫绫显然早就习惯清颜的这个反差，她摇头道：“清颜，你也别太费神了，再这般耗下去，你亦是撑不了多久啊！”紫绫看着清颜黯然的眼神，语气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清颜轻声道：“没关系，只是这些式神的生命总是如朝露一般短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紫绫叹道：“傻姑娘，这些是你记忆凝结的式神，她们只能承载清颜公主曾经的记忆中的一些歌声，一段记忆，能有多长久呢？就算是最深刻的，亦是抵不过时间的磨砺，更何况在这个生之无涯，本就是一日如一年一般迅速，这些式神如何抵的过？”

　　清颜道：“不，绫，我心中有些东西是永不磨灭的——只是……”清颜咬了咬牙道：“只是那是属于哀伤的记忆，又如何能吟唱来安慰这些亡灵呢？”她似乎陷入痛苦，皱着眉，让人从心底心疼起来：“也许，这才是对我的惩罚吧……”她似乎是天地灵气的主人，生之无涯感觉到她的哀伤和心痛，似乎也从心底烦躁起来，狂淘一时间更加翻腾起来——

　　“糟了——”清颜感觉到生之无涯的气息，连忙强行的压下自己的情绪。

　　紫绫看着清颜的样子，莫名的心疼。她是那样脆弱的一个女孩，却连落泪悲伤的权利也没有，因为她的生命联系着栖息在崖底的亡灵，她只能从记忆中抽取最美的片断化为清歌来安慰这些亡灵。

　　很多很多的时候，人都在乎自己没有快乐，可惜，没有悲伤，也许也是最沉痛的惩罚……

　　她看见清颜的黯然，道：“清颜，不管怎么样，这些式神只能秉承你的记忆片断，所以只能存在一夜的时间，你的嗓子坏了，再如此耗神下去，我怕等天水公子回来，你自己先倒下了……”

　　清颜听见紫绫的话，灿然一笑，道：“才不会，天水哥哥一定会找‘珠泪’，那个时候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紫绫看着她明亮的笑颜，心中道：但愿一切都能如愿吧。真也亏得清颜，什么样的艰辛，都默默的承担下来，不逃避也不放弃。像一朵素白的小花，迎着最凌厉的风艰难的开着，却又幽香无比——

　　正想着，却见清颜双手一展，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式神飞舞起来，带着薄薄的双翼，在悬崖的上空舞动着，洁净的素白的长衣迎着风，不胜之姿，飘然欲出。

　　她凝神听着，只听那式神唱道：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
　　蒙彼绉絺，是绁袢也。
　　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紫绫听见式神歌声中那句“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不由得一怔。回头看那式神，只见眉目如画，清丽脱俗，虽是由清颜的样子化来，但是比起眼前的这个清颜，似乎还要更美。这首歌本名《君子偕老》，清颜当初离开月海神渊而到这扶桑之国的时候，月海的人称之为清颜，就是希望她爱情美满，永远美丽若斯。

　　可是，那样的情形，让紫绫忽然觉得，就连祝福也是罪恶的。可是，又能怪谁呢？自己，不亦是身不由己的吗？
　　她听着式神的歌声，心想：这大概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吧！不管有多少阴谋，爱情，总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向往。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紫部时候的那种小女儿心情，不禁微微笑了。

　　清颜看见紫绫的样子，调皮的一笑，道：“想什么呢，绫？”

　　紫绫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没什么，呵呵……”清颜笑着向前走去，紫绫看着她的背影，那些细微的惆怅，又全部涌上心头来了——

　　二、

　　黑沉沉的大海，仿佛沉睡的野兽一样，轻轻的晃动着小船。龙陵轻轻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纯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冲动的一个人跑了出来。似乎那些歌声从心底蛊惑着自己，牵动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让她战胜自己的恐惧，战胜自己的懦弱，战胜自己的束缚，冲向更远的未来。

　　轻轻的风扬在脸上，有些冷，却更让人清醒。

　　那些歌声，也许是从他的故乡传来的。细细的打在心底。龙陵侧耳听着，那不是属于自己的语言，似乎是另外一种更为空灵，更为高远的语言，在诉说着一个真切的故事。但是仔细的听，似乎又是淡淡的哀伤，被幸福掩盖着，像少女的心事一般难以捉摸。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那歌声似乎是只属于黑夜的——也慢慢的淡下去。变成了细细的一缕，几乎越来越不可能了——龙陵仔细的搜寻着歌声的来源，仍是一无所获。也罢，也许唱歌的人知道，只有在黑夜人才能沉下心来仔细听听一个少女的细细碎碎的心事吧。

　　她看着晨光熹微的天，微微笑了，从小船上拿起自己准备的食物和水，准备恢复一下体力，看着情形，只能晚上再动身了。她从心底相信着这些歌声是指引着自己找到他的唯一线索，所以忽然觉得又有希望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