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之弦音未央》染柳烟浓怨梅笛

13、婆婆看儿媳 越看越欢喜

　　那日他们坦诚相见，他告诉了她身世，他和四方城莫大的关系，欧阳、上官、皇甫、司马之间的恩怨纠葛。她明白他的无奈处境，却也不能帮他做什么，只希望目前势均力敌的局势可以保持，不要有任何无谓的牺牲。
　　“我们--要去哪里？”
　　周围愈发偏僻寂静，她不知道他的用意，不由有些担心。
　　“别怕，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唇角含笑，却是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那日与欧阳盈盈初见，两人争执，她不慎便说出了母亲现在的居处。想来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回去定会和父亲告状，那么欧阳飞鹰势必对他的身份起疑心。所以他从此不能再安然世外了，一场血雨腥风在即，他必须做好一切的准备来应对。而巽芳会是他的妻子，迟早是要见自己的父母的，他相信玉竹夫人会喜欢她，善待她，但是对欧阳飞鹰--必须怀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他当初忍心将自己丢进冰河里冻死，如今更不见得会念亲情--
　　“明日-别卖关子--我--”
　　她莫名有些惶惑羞怯，抬头却看到了一方牌匾，工整的隶体字：水月庵。
　　竟是出家之人修道之处。
　　”到了，你先进去打个招呼吧。“
　　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什么？“
　　她吓了一跳，”我--明明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让我进去？“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前拉，”里面只有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吃斋念佛的，还有几位侍从。我们就是来拜访一下她。“
　　”这么说你认识她？那当然是你进去我跟着你，怎么能让我进去？会被赶出来的，我听说修道之人喜欢清静，最讨厌别人打扰，而且脾气古怪，动不动就用银针啊蜜蜂啊什么的把人赶出来--“
　　”噗--“
　　欧阳明日笑得险些岔气，”巽儿，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么--是不是以前背着父母偷偷看好多中原的东西--哈哈--“
　　”你--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居然笑我--“
　　她又羞又恼，不由跺了一下脚，嘴巴一噘，”哼，不理你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
　　他连忙一把扯住她衣袖，她奋力挣扎，他只沉声道了一句：”巽芳，你是想让我在佛门清净之地--对你霸王硬上弓么。“
　　她陡然一惊，随即羞得满脸通红，霎时软了下来。看他的眼神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若是被他强抱强吻，叫人撞见了不得羞得撞墙自杀--
　　”我--我进去就是了--“
　　她心头万分不愿，被他如此调戏作弄强迫却毫无办法，竟是委屈得有些眼眶泛红。
　　他抬眸见她噙泪模样，心内一疼，慌忙握住她双手，柔声含歉道：”巽儿，对不起，我--是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我不是故意的--别哭好不好，我看得心疼--这样，我们今天不去了，现在就回去好吗--我不要看到我的巽儿流泪--你若是不开心，回去怎么罚我都好，别难过了--你哭得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身体颤动，下意识地便倾身，他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抚摩她的脊背安慰，”都怪我，本来是高兴的事情，被我弄成了这样--巽儿打我两下吧，这样你会不会少难过一些--“
　　”别胡说--我--我怎么舍得打你嘛--“
　　她又羞怯又感动，声音柔婉低微竟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明日--你好坏--明明委屈的是我--搞得我现在不好意思说你--“
　　他心中柔陷，这个小女人--叫人怎生不爱--有时候他真恨不得马上娶了她，彻彻底底地占有，他真怕自己哪天就等不及--
　　”那--现在还气不气了？“
　　他食指拂过她的眼角拭去湿润，拇指温柔地抚摸她的两靥，唇角暖笑，“我的公主殿下，愿不愿意进去--见一见你未来的母后大人？”
　　“---”
　　她陡然一惊，他说什么--里面竟是，竟是--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又着急又后悔，俏脸涨得通红，”我--我都没有好好梳妆打扮--衣服也没挑--祝词敬语都没准备--礼物也没有买--我--“
　　一时间急得竟是语无伦次，两手攀着他的衣带不自觉地乱动，差点解了他的衣裳。
　　他见她此状，难以言喻的甜蜜欣慰和暗自好笑，险些掌不住要笑出声，却又不忍心再为难她，只伸手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唇角柔笑如轻云露月，无限宠溺温情。
　　”我的小傻瓜呀--巽儿，你不需要那些--素颜白衣就比这世上任何女子都好看了百倍，真的--我母亲不需要你为她买什么东西，只要你对她好，对我好，就足够了--尤其是--“
　　他笑得促狭狡黠，左臂环过她腰间单手搂住不盈一握的美好，右手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地抚摸，”以后为我们家延续香火--“
　　巽芳，你愿意么--我话虽这样说，却和欧阳家没有关系--我只想和你两个人好好生活，我想和你拥有我们的孩子，看到他们有和我们相似的眉眼，照顾着他们慢慢长大，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辈子都这么安宁幸福--
　　敏感的腹部传来异样的触觉，她脸色愈发红艳若霞，把头深埋进他肩窝，”别再碰我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照着做就是了--“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灰色道袍的中年妇人缓步而出，岁月令她眉目染几分霜华秋色，沉静慈柔的气度却也随之沉淀，依稀窥得当年倾城之色，与欧阳明日些许相似之处，风中如秀逸峭拔之翠竹，犹见风骨。
　　”叨扰居士了，晚辈贸然。我二人漫意游赏，见此地清静悠雅，颇有古韵遗存，意欲乞茶，不知居士可愿赐教。“
　　欧阳明日深深拜望作揖，目光中流露几分罕见的情绪，大约是孺慕之情，隐藏颇深。
　　”哪里哪里，公子过谦，两位文采菁华，见之忘俗，实在令敝处蓬荜生辉。“
　　玉竹夫人慈祥地笑道，上前引他们入茶室。
　　相谈甚欢。
　　“适才听居士雅奏，清和疏朗，只是似乎隐含几缕红尘之思，斗胆问一句，居士可有尘缘未了，放心不下？”
　　欧阳明日举杯欲饮，左手拢袖，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她神情微妙变化，一瞬间黯然销魂，痛色弥漫，伤心桥下春波绿。
　　“公子好听力，好造诣。”
　　她轻叹一声，“槛外之人，早已看淡，前尘往事如梦，只是偶尔忆及不免惆怅，六根不能洁净，故终日念佛以求解脱。”
　　“居士当真只愿解脱么--我见居士平易近人，不似道者清冷气息，恐怕对旧人未尝不顾怜情深，只是没缘法化解劫难，只得求佛祖庇佑。”
　　欧阳明日放下茶盏，不动声色。
　　这一举一放，仿佛数十年光阴流转，往事般般应。
　　“公子当真是--堪读人心，贫道汗颜了。”
　　她垂下眼帘，有几分不自然，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公子敏慧，想来猜测出几许，只是往事不堪回首，贫道实在不愿回味，还请公子见谅。你年纪轻轻，洞察人心可谓聪明至极，只是慧极必伤，应知适可而止，不可咄咄逼人--在贫道此处不妨事，江湖险恶，如公子这般直言不讳，恐祸及身。”
　　巽芳听得分明，玉竹夫人是善意警告，方才欧阳明日寸步不让，竟似要逼迫她说出过去之事，也许他想给她暗示什么，可惜终究往事太伤情，加上玉竹对他还不够信任，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明日这性子也真是--锋芒毕露，让她担心。
　　“多谢居士包容，是在下失礼了。”
　　他淡笑一揖，眼底几分失望，终究没能知道这位母亲二十年来，对自己究竟是何许情感，可曾关心或是偶尔想念呢。
　　她一心记挂着城里的女儿，希望替丈夫赎罪，那么可曾记得这个婴孩时便被送往遥遥天山的孩子--
　　“今日得遇高士，在下甚是荣幸。”
　　他抬手示意巽芳，后者立刻起身到他身后，并对玉竹夫人颔首示意。
　　“能与两位攀谈已是我福分。”
　　玉竹夫人朗笑，看着巽芳眼中溢满长者温慈，“这位姑娘--可是公子红颜知己？瞧发式服装尚未成佳偶罢--不过看两位情深意浓，也是好事将近了。”
　　巽芳不由低下头去，脸色微红。
　　欧阳明日不由莞尔，“确实不远，到时腆颜求居士名帖一份。”
　　“自当承欢。”
　　她似是意犹未尽，续道，“公子清贵无瑕，定然身世煊赫，这位姑娘沉静内敛，却自成高雅气韵，颇为出尘，想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吧。出身不凡却无丝毫心高气傲，倒是比寻常人更温婉平宁，细节处察言观色，体贴入微。得贤妻如此，公子可是大大有福了。”
　　欧阳明日眼中璨亮，不由抬头注视着她，几分调侃几分认真的笑意，“居士可谓见微知著了，只不过--巽儿未曾出一言半语，居士何以见得？”
　　玉竹夫人见巽芳偏过头去，脸色若篱畔蔷薇，扶在欧阳明日肩上的手指不安地颤动，可喜她这番情状，索性将见到的都说了出来，“起坐有序，言谈恭听，有深察而不宣，有体悟而不扬，遇疑惑且存问，久温良亦不疲。我粗通易经，刚才便想，若论卦象，巽卦最合，彖曰：柔皆顺孚刚，是故小亨，利有攸在，利见大人。未料得竟猜中了姑娘本名，敢问姑娘全名？”
　　“民女巽芳，居士见笑了，蒲柳之姿，何以承雅言如是，折煞小女子了。”
　　她抿唇羞笑，声若竹露滴清响。
　　玉竹夫人大悦，“我今日啰嗦了，不过巽芳姑娘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两位刚柔并济，实在是羡煞旁人，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欧阳明日微微凝眉，“居士有悬心处？”
　　“倒也不算，只是--”
　　她目光投向远处，“罢了，我极力避开，终是绕不过这一坎--二十多年前--老身忝有犬子，可惜天生软骨，不良于行--拙夫欲弃掷河内，可母子连心怎忍--便远托边疆，只求其平安--此事无人知晓，故不敢问讯，恐其无辜遭祸枉费苦心--今日见了公子，别有一番亲切滋味，恕贫道聊以自慰了。公子高绝如此，定不会因天妒而自怨自艾，只是生活难免有不便之处，何况红尘俗人佞意--可喜公子有如此佳偶相伴，此生也是无憾了。贫道预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她眼眶湿热，却不知身后的人早已泣下沾襟。
　　从未在一起生活，很难说有什么深刻的情感，他所感动的是，她还记得他，挂念过他，希望他幸福一生--这对一个六亲缘薄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不是么。就让他在背后默默保护着她，不要相认，不要有更多的烦恼。
　　母亲，明日也想念你，希望你平安喜乐。
　　但愿有一日，盈盈可以代替我照顾你，陪你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