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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Chapter 02.

      红莲一路朝自己的家走了回去。那里离真的家只隔了几幢楼,没走几步他便已经看见自己的家里没有亮灯。红莲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旋即苦恼了——糟,忘了老大没在家,晚饭可咋好?

      思绪一直徘徊在是要倒回去蹭饭还是买个杯面自己解决的红莲,一如既往地走进了一家杂货店。坐在店里的一位老妇人看见红莲进来之后,慈祥的微笑浮上了已然苍老的脸颊,她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了。

      “小伙子,又来买东西啦?”

      “嗯,嗯。”红莲徘徊在店门口的糖果货架,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开始发挥他大嗓门的优势——他是知道这个老奶奶有点耳背的:“奶奶!我之前买的那种绿茶糖呢?没有了吗?”

      “噢,你还是要买那个啊。”老妇人慢腾腾地从藤椅上站起。她腿脚并不好,蹒跚着往前行走。红莲快步走过去搀了她一把:“嘛,你告诉我在哪里就好啦?这样走来走去的……”

      被他搀扶着的老妇人却摇了摇头:“那种糖果已经很少人买了,货仓里好像还有一点。既然你要,我就给你找找去!”

      红莲跟着她走到货仓门口,左张望右张望,却听见老妇人的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现在哪还有人喜欢吃这种糖果啊,淡得几乎没有味道……我家老头子倒是喜欢,所以当初才肯入。不过现在他已经走了,我这副老骨头也快要不中用了,这店迟早要转给别人了……到时候,小伙子啊,以后就得到别的地方去找这种糖果了。”

      这话入耳,即便是红莲也觉得心酸。他知道,这个老奶奶几年前就没了老伴,家人他也没见到过,想必可能是被抛弃了啊。如果没有这个杂货店,他不知道这个老奶奶会怎么生活下去了。

      所以老大总是来光顾这个店,连带他也跟风了——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方圆一公里之内只有这家店还在卖这种糖果了。

      不过这个老奶奶的处境倒是让他觉得与家乡的长老很像,这也是他觉得这样很可怜的一个原因了。暑假时他被老大带出家乡那间老屋子的门的时候,他回过头去看,站在门口的长老颤颤巍巍地朝他们挥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却还有笑意。

      “红莲,别回头。”走在前面的老大这样说,他并没有回头。“对于一些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挽留的东西千万不要怀念。我们还会回来的。”

      那时的他低低应了一声,也就听话地继续往前走了。就算他再怎么乐天派、粗神经,那时的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长老已经老了,恐怕不能再撑很久了。

      长老已经不能再照顾他,所以将他送回了老大的身边,否则未来的这三年,他肯定还是在家乡度过的。虽然回来之后重遇了阿真,但红莲心里还是念着那间老屋子——以老大的态度,他应该是不会把自己带回去了,那么下次在见到长老会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者,还有机会吗?

      他从小没有亲人,在他眼里,老大和长老就是跟他最亲的人。只是他们从来都不提起他的家人,父母,亲戚,红莲一个都没有见过。这一点他倒是和阿真同病相怜了,那家伙似乎也没有见过父母呢……

      然而相反地,他们都各有两个对他们很好的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老妇人找到了糖后便笑眯眯地走到愣神的他面前:“给。不过现在的女孩可能会更喜欢甜一点的糖果呢。”说罢,她还朝红莲眨了眨眼。

      红莲登时有些不自然,只好挠挠头先答应了下来。天知道他买这些糖果是给一个男生的……

      他又挑了个杯面,然后结账走了出去。

      出了店门再拐个角,便是他家的门口了。他掏出钥匙开了锁,在门口踢下运动鞋换上拖鞋,习惯性地喊了两句“我回来了——”意料之中地没有应答。红莲边嘀咕着自家老大作为家长的不负责任,边打开灯将书包随手抛在沙发上。

      熟练地在电热壶中烧上水,红莲便走回到客厅坐下。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电视上正在播送晚间新闻,红莲本也是没有心机去听——他可是饿坏了。直到一条车祸的简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昨日下午约15点左右,在南城道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造成5人死亡。死者身份已确定,是刚刚从外地归来的本地名实业家绿川健生及其家人,详细名单有待公布。”

      意外这种事情经常有,若是在往常,红莲只会摇摇头为他们的不幸默哀三秒,然后该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一次,电视中主持人一如既往的职业甜美而平稳的声音念出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划进了他的脑中。

      绿川?!这些人跟小镜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旋即抓起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大。然而他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得到更多的信息。意外车祸的报道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篇幅更是不可能长,这样的无头乱子能被播出来也仅仅是因为牵扯到对这个小城市的经济发展起了一丁点重要作用的商人家族的缘故。

      红莲对小镜子的家庭背景了解得并不多。哪怕他认为他跟他的同桌已经混得够熟了,小镜子也是总对这样的问题闭口不谈。不光是他,小镜子几乎对全班人都是这样,外表谦和有礼温和之极,但这种人倔起来那是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怎么套话都会被他绕走,红莲也就只能自己揣测揣测了。

      只是他曾经有几次在放学的时候见到小镜子等到的一辆来接他的车,那辆车的名贵程度让他咋舌,那货好像还有管家帮他提包的样子,当事人倒是接受得很坦然,面部表情波澜不惊,恐怕是习以为常了。那时红莲就已经开始在嘀咕,平时行事低低调调的,原来这家伙底子里还是个高富帅嘛!

      等下!这点不就契合了吗?!没有家族雄厚的资产作靠山,高富帅也好二世祖也罢不就都是在开玩笑吗?!

      这次车祸死的可是个企业家啊,如果他也在里头,那……

      红莲愈发不安,倏地站起疾步冲上楼梯进了房间,留下茶几上已经拆开的杯面、沙发上乱放的书包、还在播送节目的电视,以及厨房里正在沸腾的电热壶中的开水。

      他按了电脑主机的开机键,光是数十秒的等待就已经让他急得要跺脚。好不容易等到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桌面,红莲赶紧坐下连上网开始搜索。

      他首先从绿川这个姓氏开始,找到了不少的信息,然而百分之八十的都是重名,地址并不在本地。倒是那几条车祸的信息很显眼,只是他点进了一个又一个网址,却没有发现详细的名单。

      办事效率也太慢了吧这!!红莲有点想要咆哮,他现在可是相当、非常、极度急切地想要确定那家伙的状况啊!

      红莲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自从听到新闻中提到“绿川”两个字之后自己不停想到的就是那家伙。心中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家伙失踪了两个多月,音信全无,这本来并不是自己应该也是能够管的事,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抱有一种希望,或许他明天就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现在只希望那货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份还没公布的名单里。他安慰自己这只是对朋友应有的关心,却不知道这种关心隐含的焦虑暴露了它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然而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他希望这个家伙回来,或许是因为买了那么多的绿茶糖,一天接一天地买,还一条都没有送到这家伙的手里去呢……吧?

      红莲几经波折,翻到了一个注册地址在本地的绿川家族企业的网站,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有。他按着这条线索继续搜,不久便确定了绿川镜是绿川健生的家庭成员,还是他的长子。

      红莲的心沉了一沉。确定了这一点根本算不上是好事,只是为与那意外的契合度又加了一点。那是他最不情愿的。

      他不自觉地打开抽屉,盯着里面整齐摆放的十几条一模一样的糖果,很久,很久,然后又重重地关上。响声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面格外明显,随即又销声匿迹,如同房间里的这个人的一切注意力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难得安静地坐了多久,直到他电脑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提醒他有短信要接收。

      然而,这条来自诸星真的简短的短信,在数秒之后便狠狠触动了他的神经:

      “屋子周围有点诡异,我好像被盯上了。”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计数声中夹着略微沉促的喘息,在这寂静的封闭空间之内徘徊着。撑在地面的手掌支撑着手臂的屈伸以及身体的起伏,这样的动作能够持续下来并不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

      然而,对真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到做不了的事情。

      他开始这种训练已经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五岁还是六岁,他的夜晚时间就一直留给了大师傅和这个地下室。起初的一段时间对于还是一个小孩子的他来说是既新奇又刺激,毕竟每个男孩心底都有一个想要变得强大的梦。

      但是这种新奇和刺激,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推移磨灭了。凤源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哪怕只是这种基础动作也需要他做到极致。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上升……不断重复的动作,一点点加强的强度,让他的身体在每天晚上的训练时间过后总是格外疲惫,同时也让他心底的不耐与叛逆一点一点的增多。

      “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背部与垫子相碰,发出有那么一点让人郁结的沉闷声音。真的思绪也在这样的声音中被带离得越来越远。

      幼时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这些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很烦,这跟他认识之中的要变得强大的训练一点都不一样啊!于是在初一刚开始,也就是红莲刚刚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也许是刚进入青春期的郁闷、纠结与叛逆,驱使着真与凤源闹了一场。

      只是他忘记了凤源同样是一个犟得要死的强硬派,结局自然是真被修理得很惨——凤源没有动手,只是在训练上让他吃足了苦头。

      不过同样的,那一晚也是出现了转机的一晚。真训练时不慎拉伤了肌肉,在训练还没完成的情况下进了医院。

      那时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失望,这对他来讲并不是太大的伤害,只是心底的不豫,让他从走出医院到进入家门的这一段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陪同的凤泽无论怎样费尽心思地劝导,真也是置若罔闻,一句话也没有讲。

      出院的那天晚上并没有训练,进门之后他就没有见到凤源。不知道是什么小情绪发作了,或许是觉得没有收到自己觉得本应该收到的道歉,那天晚上他过得特别难受,却还是乖乖地任由着小师傅摆布,早早就上床睡了觉。

      然而,那时还没有人知道,他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

      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哭,却记得那种难受的感觉——他哭得很厉害,自己感觉内脏都揪在一起,好像是要把之前的眼泪都一下子放出来——尽管在那之后哭累了他就睡着了。

      “哭过了。在我面前怎样都不肯……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真的耳中,他这时迷迷糊糊的,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猜着这是不是小师傅,刚想出点声,接下来听到的声音就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了:“这次是我冲动了,让他受伤……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是那只可恶的大狮子!真已经清醒了,这回是打死都不要睁眼了。得到这句虽然不是面对面的听起来像是道歉的话,他有点莫名的愉悦,又有点牢骚——这个可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他说他觉得现在的训练没有用,但是……我没有告诉他。”凤源的声音听起来叹了一口气。正当真寻思着琢磨这种语气的时候,一只手搭到了他的头上,摸了两把——似乎是做着安抚的动作,然后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做得没有错,现在他还不应该知道这些。”

      那个人的语气很和缓,听起来并没有责怪凤源。那只揉抚着自己头发的手,手势愈发轻和,真几乎听见了他接下来那句话之中的疼惜和坚定:“他会成为英雄,在此之前他需要变得更强大。”

      真的心一颤,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似乎他……跟自己有很亲密的关系。但是他的声音是陌生的!是他从没有听过的!也就是说这个人,自己未曾接触过……

      到底是,为什么……

      诸多的疑问纠缠在当时真的脑中,让他没有再在意房内的状况。他没有睁眼,也不会知道当他终于决定睁眼的时候,那三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洗过澡之后,真收了收书包,便懒散地躺床上去了。双手交握背到脑勺后枕着,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长大之后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习惯去回忆往事了,已经三年了,那个时不时就会在自己心头盘旋的疑问始终都没解开。大小俩师傅对这样的事绝口不提,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没听见,他也自然不会傻到去问。

      至于为什么说那个夜晚是个转折?那是因为第二天的早餐时间结束时,凤源朝已经起身背过去准备拿起书包出门去上学的他说了这样一句:“今天晚上,我会开始教你格斗技。”

      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就呆住了。最终还是在小师傅的暗示下他才勉强把心里的欣喜若狂压了一下然后朝那只他昨天还在埋怨的大狮子鞠了一躬。

      虽然清楚训练格斗后的生活会更疲累、辛苦,但对于真来说,这些都没有关系!只因那是他期盼了很久的事、想象了很久的愿望!他没有忘记当时他有多么的开心,却也没有听见凤泽在目送他离开后发出的一声叹息。

      辗转反侧又平躺了许久,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睡着的真翻身坐起,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作出了一个不明所以却又让他日后懊悔不已的举动——他打开了窗决定吹会冷风。

      不同寻常的事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一个穿着黑衣服戴墨镜的男子站在他家外面,手中拿着望远镜。他正望向真的房间,所以当真打开窗户时,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一阵风袭来,不知是因为突然接触到寒冷还是恐惧,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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