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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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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这个季节了啊……”
樱花下的男人穿着一身淡蓝狩衣,手里夹着一柄纸扇,用着平和的语气淡淡说道。
三月的京都百花争奇斗艳,映的天空一片灿红,花香弥漫入街,却只有这棵八重樱树最美。
粗壮的树干布满了深刻的皱纹,高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只留下破碎的蓝,被点点花苞缀满。
男人总会在每年的这一天来到树下,备上一壶清酒,一盘棋,立在树下,静静的待上一整天。
而他每年也都会在这一刻准时到来,用他心爱的笛子,在如雪的樱花下吹奏一曲。
他知道是他来了,因为是早已稔熟在心的笛声。
他知道他在等他,因为桌上的两只酒碟早已斟满。
不必回头,他便知道他已在身后。晴明薄唇轻勾,露出会心的浅浅一笑。
身后站着的红衣男人慢慢走来,身后一杆金色长弓也被映的带上些许淡淡粉色,头顶已然沾了几瓣碎花,带着淡淡甜香。
“是啊,这个季节的樱花总是很美……”
他如此应道。
“博雅,你来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那人闻声回头,薄唇轻抿,未藏住语气中夹杂的一丝喜悦。
粉色的薄唇就好像樱花一般,引诱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蓝衣男人轻轻转身,唇间淡笑,眸中尽是温柔,雪白色的长发和着春日的风,轻轻拂动。
“晴明,我们又见面了。”
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吐字间带着莫名的情愫。
漫开的樱花树零落地飘下一片片的粉色花瓣,停落在两人的衣服上。
静谧的气氛中只能听见樱花飘落的声音。
如今的平安城早已大变模样,而此时的两人也早已不是少年相识的那般了无所顾忌了。
时间随着飘散的花瓣一般流逝。
不再回头。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晴明伸手接住一片刚好落下的花瓣,一点粉红滑过素白的手指。那片花瓣顽皮地亲吻了晴明的指间,又再次被风吹走。
风声让逐渐吹散的花瓣变得静谧而又安详。
“记得小时候,你还总是在这颗树底下,抱怨自己长不高呢。”
晴明轻笑,用展开的和扇遮住下半张脸,一缕发丝调皮地被吹到了面前,露出一双会笑的眼睛。
世人皆说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而在源博雅看来,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个地方最像妖狐。
淡蓝色的瞳孔不同于常人的棕黑,而显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惊艳。
这双眼睛美得让源博雅心中一愣,心跳漏了半拍。
瞳孔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睁大,仿佛为了更加铭记这个笑。
源博雅缓缓合上微张开的嘴唇,收了方才睁大的眼睛,聚起目光,勾起唇角淡笑道:“我现在可是比你高了。”手指渐渐握紧。
和扇遮住了晴明的唇,但源博雅知道扇子下面它美好的形状。
“心里还是一样像小孩子没变呢。”
晴明说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源博雅将五指攥拳捏的更紧,几乎本能地立即反驳道。
几瓣樱花被风吹的转了个弯,遮住了视线。
源博雅透过半透明的粉色花瓣,恍惚间看到了晴明温柔的笑。
真美……
连头顶的樱花都逊色了呢……
源博雅想要伸手够住什么,那人的身影却只在樱花树下越来越远。
“晴明……”
八重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飘落,逐渐沾满那人的衣衫。
那人越来越远,被纷落的樱花掩埋,最后在一道白光中消失。
梦醒了。
“又是这个梦……”
袁博雅扶着作痛的头,那近乎抽搐的痛如梦境中的一样,留滞在胸口,仍未消解。
“晴明……”
他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将唇间的两个字咬的更紧,每念一次,心中的痛不知为何就愈多一分。
“晴明……”
不知从哪里溢出来的不知名情感几乎包裹住袁博雅全身,让他忍不住现在就紧紧地抱住方才梦中消散那人,然后好好确认他的存在。
他扶着还在作痛的头起来,半盖在身上的毯子随即滑落,手臂所及之处,另一个人还在熟睡。
鬓白的头发,却不是因为年纪,天生的颜色,让本就病白的皮肤显得更白。
平时从不摘下的银边眼镜已被摘下,露出那人最无防备的姿态。
让源博雅心中一恸。
好像什么随着遥远的东西顺着记忆被灌进了身体,让他控制不住双手去摸眼前那人的脸。
平时就很温柔的容貌此时显得更加平和,甚至好像梦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
一双细长的眸虽媚却毫不女气,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天生带来的。
每次看向袁博雅的时候,心都好像被一股温暖包裹,却藏着一根利针,扎在他的心头,缓缓渗血。
一股冲动涌上大脑。
几乎是本能一样的反应,他压在安晴明的身上,手臂禁锢一般地撑在他的头侧,连自己都来不及阻止,
唇几乎贴上的一霎那,理智阻止了他。
一张被单被随意丢在安晴明的身上,试图掩盖某人方才的尴尬。
袁博雅使劲捏着额头,眉间皱成一团,小声嘀咕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还在熟睡中的晴明被一张飞来的被单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上面还暖暖的,带着一股莫名的香气。
“怎么了……”晴明揉着还未睁开的双眼问道。
袁博雅不敢回头,披上外套,看着毫无动静的房门道:“起床了,有人来找。”
“不愧是小袁呢,这么快就能发现我。”
门外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袁博雅打开房门,果不其然,一个散散梳着两根下垂马尾辫的女子就站在门外。
事实上她还未敲门,就已经被袁博雅发现了。
“你的声音,我隔着五十米外就听到了。”
袁博雅随意开了门,却根本不愿多看面前的人一眼,转身回了屋内。
这个女人,眼神中总是带着某些看不透的目的,令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