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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蓝铃列岛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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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心船长把女性带上船这件事在部分船员间引起不小的八卦热议,要知道这可是破天荒的史上头一例,听说那名女性术后苏醒过来他们的船长便在第一时间与其相会,胆子比较粗的几个船员都坐不住了,直接冲到前线探听其中有何内情。
现在极地潜水号的医务室门口被几名白色制服挤满。从菲尔特的视角看过去,不认识的海贼们一个趴在一个身上层层叠叠得像个巨型汉堡。
“你们几个,有事?”
罗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低气压,她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罗是什么表情,可以想象肯定不怎么好看,只能说他真是备受船员关怀。菲尔特倒也没觉得被侵犯了隐私,毕竟他们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咳,船长,我是阻止他们来的!”一个头戴绿帽子的船员对罗解释道,顺便煞有其事地呵斥身下那几个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船长的墙角也敢偷听!”
“你丫少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才是最好奇的吧!”
“就是,你这话说的!不听船长的墙角难道听你的?”
“喂刚才说话的是哪个傻子,重点在那里?!”
“上面几位能不能先起来再说话!最底下的要被压死啦!”
海贼们你一言我一语闹腾不已,看着这群人菲尔特忍俊不禁地捂着腹部发出笑声,笑的不大,硬是让所有人刹那间安静下来望着她,注意到此,她向海贼们挥挥手。
“各位好呀,真是个有爱的团队。”
她语气轻松愉快,对待普通的陌生人菲尔特可不这样,或许因为是罗的伙伴,就算从未跟他们见过但她已觉得相熟。
叠在一起的几个人终于分开,整齐地站成一列,都看着她。
“小姐,请恕我们冒昧,”那个戴绿帽子的鞠了一躬说,“您长得太像一个和我们曾打过交道的海军了,大家实在很在意,听说你醒过来就都跑来打扰了。”
“哦,你们见过费伊啊,他是我的孪生弟弟。”菲尔特有些出乎意料地打量起眼前的海贼们,“各位和费伊接触过还能从他手里活下来真是不简单,我都差点死在他手下呢,多亏罗才捡回了一命。”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样子丝毫不走心,而包括罗在内所有人表情一片愕然,都在费解这是怎样悲剧的姐弟关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罗侧目瞥向她,眼里带着复杂的探究意味。
“竟然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弟弟,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一个留着奇葩海胆发型的家伙义愤填膺地说了句。
菲尔特撇了撇嘴角,眼睑不自觉地垂下去。“不行啊,我大概不会再见他了……是不能见。”
“呃,总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啊。”海胆头尴尬地挠了挠额角。
“我感觉得到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都够了,医务室是你们七嘴八舌的地方?”罗的忍耐差不多用完了,他本来该在第一时间赶人的,不过是稍微纵容了几分,这帮家伙还不知道收敛了,他平静地瞪着自家船员们:“还不快走,现在立刻。”
“了解!!”船长威严一出,全部人齐声道,随后麻溜地消失了。
把人统统赶走,罗又向菲尔特交待一遍不许擅自下床后也离开了。他回到房间,不疾不徐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脑袋向后靠,眼睛微微闭上,久久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医务室里菲尔特平躺在床上,眼睛大大洞开着,目光漫长地锁定在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她想了很多事,想到过去,想到奥莉薇,又想到罗是否也和自己一样会在这个时刻不可避免地思念起她,然后怅然若失……
后来她又睡去了,当她被敲门声叫醒时,一只北极熊抱着她的衣服走了进来,毛茸茸的脸上带着腼腆。
“你一定就是贝波吧?”对方可爱的模样顿时让她来了精神。
大白熊点点头,“你好。这是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烘干了。”它把衣服放椅子上。
菲尔特并不意外它会说话,它极具人类智慧的举止已经说明一切,哦不,应该是他才对。
“连衣服都帮我洗了啊,你真好,谢谢。哦,我叫菲尔特。”她感动不已地看着这只温顺又体贴的熊,“莫非我昏迷的期间也是你在照料我?”
先前她明明浑身欲血,又在满是泥泞的森林里摸爬打滚过,醒来后却干净如新,这种事自然没可能是罗做的。
“嗯,不用客气,菲……菲尔特小姐,毕竟,”贝波忸怩着说,“你是船长的命运之人。”
“哈?什么?”菲尔特垂死病中惊坐起,这还没缓过神,只见贝波满怀期待地眨着两只又黑又亮的圆眼,凑过来悄声问:“请问,你和天使有关对吧?”
她愕然地挑起眉。
“我曾经是有一个代号名是‘天使’来着……”她坦白答道,虽然提起这两个字都让她极度不适。
接着贝波的嘴巴张成O型,这下他确认无误了,沉睡的天使染红了妖精的铃铛,全中。当时他和罗确实是在岛的南边发现她的,而她正好‘沉睡’在树下,旁边满是被鲜血染红的蓝铃花。
“贝波,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这样的……”
耿直的贝波把那位神奇算命师对罗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菲尔特,他命犯天煞孤星,身边亲近之人统统难逃不幸,只有遇到那个命运之人才能改写他的命轮。
这听起来很像难登大雅的迷信,但和罗认识十多年的贝波知道事实如此,他的父母妹妹和整个故乡的人,以及所敬爱的恩人,他们都死了。
其中也有贝波所不知道的故事,罗和它曾经分开过几年,而在罗那段秘密的少年时代里还有一个人曾轻盈地走进过他的生命,后来也是那样沉重地与世长辞。
“所以你今后会留在船长身边吗?”北极熊天真地问道,他仿佛认为命运之人就是被红线系紧了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菲尔特有些难为情,老实说那四个字让她倍感荣幸,但她觉得自己名不符实。
“这不是那么能简单决定的,对罗和我来说都是,首先罗肯定不会相信什么命运。”她模仿起罗那张冰山脸,“就像这样,一脸冷漠地说:无稽之谈。”
“好厉害,完全一致!”
“是吧,哈哈。”
“但是以我认识船长那么长时间的了解,他很多时候会心口不一哦,也说不定呢。”贝波紧张地搓着自己的爪子,极力压低嗓音,“他在救你的时候,真的很怕你死掉,他还把自己的血输给了你。”
“诶……”菲尔特愣了愣。她深思吟味着,在一个短暂的片刻心里五味杂陈。“贝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感谢罗的。”
她自然很感动竟有人这样重视她的生命,但她也清楚这对罗而言不代表什么,如果要给自己在罗心里的角色打个比方,大概只是类似亲戚家的小孩那种程度的存在吧,更别扯到什么留在他身边了。
可她自己有这种念头吗?想留在他身边吗?假如仅仅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命运安排,仅仅因为他是罗并且救了她的命,她就义无反顾地将自己附属于他,那一定不是发自内心的。
她希望听见的是自己灵魂不可遏制地叫嚣,就是这个人,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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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罗走进医务室的时候,菲尔特已经换下那身颓靡的病号服,她穿戴整齐精神奕奕地坐在床上举着哑铃。
“你在干什么?!”医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气不打一处来。
“晨练啊,早上好。”她扬起嘴角,笑容融入照进舷窗那一束灿烂的晨光里。
那个亮度堪比盛夏艳阳的笑,衬得他脸上的阴影更加深了。
“好什么,是谁把这种东西提供给你的?”罗黑着脸大步上前抢走哑铃。
“我可不会出卖伙伴。”菲尔特守口不答,对她反客为主的言行罗给了恶狠狠的眼神警告。
她收下了。
“别发怒嘛,昨天躺了一天又输那么多液,我的伤已经好大半了,再不活动一下我会憋死的。”
说得振振有词,气色看起来也确实健康的不得了。
罗看着她冷哼了声,“尽管放心,我会有事情给你做。”他说完自顾自地去鼓捣旁边的医疗器材。
“什么意思呢?”菲尔特疑惑地等着他解答,她就在这时看到黑发男人毫无预警地勾起一边唇角。那不是笑,那只是一个嘴巴的动作,上挑得充满邪气,那样的动作可以是讽刺也可以是阴谋诡计。
“你真以为我会好心到无偿救人?”反问句在他舌尖拖沓绵长,咀嚼得极具危险。
她暗自感叹了一把这个男人笑比不笑更可怕。
不过与这种客观感受无关,菲尔特不但从没惧怕过豺狼虎豹,而对于深入龙潭虎穴说不定还会更兴奋。
“太好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偿还,由你开口再好不过了。”她也以一个挑唇回击,那是真正的笑,漫溢着踏遍千山在所不惜的激情。
“说吧,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罗加深了笑意。
片刻的时间里他们像棋逢对手望着彼此互相探测,蓝和灰的眼睛两两相对,万丈光芒在无垠深渊闪耀。
“在那之前先检查身体。”他说。
菲尔特浑身一僵,她立马焉了,高扬的下巴迅速低下去,也不再看他。终究还是逃不掉这个环节,不如死得痛快点。
“明、明白了。”
检查结果出乎罗的意料,就算加上手术的当天这也才第三天,她被贯穿的腹部表面以及内脏都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愈合了80%,身体各项指数也恢复到健康的水平。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人?”罗坐在旋椅上,将方向转向她。
菲尔特从床上坐起身,再次穿上皮夹克,难得把拉链也拉上了。“嗯,以前我确实没有如实相告,即便对你和奥莉薇……”
说出这个名字时她无意抬头看他,对面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波澜,然后几乎是连锁反应地看向她侧面浅金色的长辫。她有些别扭,用手将模仿自奥莉薇的头发撂去背后。
“所以重新认识一次吧,我是塞德利兹·菲尔特,前赏金猎人,在之前,是秘密犯罪组织巴别塔的一员,这次没有保留了。”
菲尔特正式得像在面试一样,是那种真正下决心要坦诚相见的神情。
他看得到,也能读出那种神情里头某种秘而不宣的期望,但他的反应依旧平淡,轻微挑眉算是表示收到了。
“你异于常人的自愈机能是怎么回事?”罗有一种审讯的口吻。
“是我待过的那个组织干的,”她也配合地做出接受审讯的样子,对方还没屈打她就老实招来了,“他们用一种叫血统因子的东西改造过我的基因,使我的各项体能得到了强化。”
“哦?”罗忽然来了感兴趣,双手交叠示意想听她继续说。
那促狭的眼神像在盯一只小白鼠,菲尔特下意识地背脊有点凉,她用力摆摆手:“没什么,除了自愈力和免疫力很强、一身怪力以外,真没什么特别的。”
“也不错,算是个珍稀物种了。”
“……”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那么话题回到之前。”罗站起身,话锋一转,菲尔特寻思应该是指检查身体之前,她于是正襟危坐着就等他下达指令。
“准备一下,和我去芙洛拉。”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