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记事》食谷者

1、第 1 章

　　夏至，青藤满墙。
　　晨起，推开雕花木窗，便觉刺眼。鼻息之间尽是清爽之意。抬头，不觉栀子花已开，满院幽香。轻嗅约微有些淡雅，风扑而至，又有些抓心挠肺的浓郁。
　　笑痴儿不由得拂手挥去些许香味，却见窗台上满是落灰。不由得一声叹道：“又要用清水抹一遍才行了！”笑痴儿四下里一看，却不见公子的身影，唔！公子今日这样早就出门了！
　　这个院子的主人是个月白风清的仙人。却不知是什么神仙，反正不是那些庙里的家仙菩萨。家家户户都知道，家家户户的事都去烦。
　　公子可是孤高得很啊！
　　闲时弄花赏月，独饮独酌。兴起三五成群，或仙或妖欢声笑语，谈论人世俗事。
　　笑痴儿趁着早晨的凉意，扫去庭院里的闲花野草根子，用抹布弾去窗台的灰尘，一番功夫下来也是其气喘吁吁不已。庭院深深，这样大的地方只住两个人好像太浪费了。笑痴儿心里想：“公子也太爱干净了！都有点洁癖了！”。
　　她坐在石凳上休息，看着不知哪里来的风，幽幽地在院子里打转，吹开了栀子花，洁白的一小瓣就那么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她的心柔得像水一样，就这样呆呆地看着……
　　眼角的头发突然被风刮起，抬头望去，不觉天色已变。乌云悄悄地压上了树梢，黑压压的一大片让人胸闷。笑痴儿突然想到公子或许没有带伞，提着伞冲了出去。
　　青城虽不在天子脚下，却也是依山傍水，繁华一片。
　　集市上已经是热闹非凡了，仿佛不受雷声的惊扰似的。人们吵吵嚷嚷的，往来的人流间杂着许多气味，擦肩而过，脂粉香和肉铺里的卤味一起。在推挤中，笑痴儿终于冲出了拥挤之处，果然，酒肉之处最是诱人啊！看着这些热闹的场景，麦芽糖的香味和许多吃食摆在铺子里，她不由得爱上了这俗世的烟火气息。
　　笑痴儿直奔湖边的那处轩馆——流云。公子最爱在这里喝茶饮酒。有一次公子喝醉了，无意间吐露给痴儿听:“这轩馆的主人不是人！”
　　笑痴儿进去，里面熏着香，十分淡雅。顾客虽多，却不见嘈杂之声。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迎了上来：“客官，这边请！陈公子已经等了一会了，叫我在下面迎你。”唔！公子怎么知道我会来呢？笑痴儿一边想一边跟着少年曲曲折折地进了一扇门后面，只见是个水塘，满是红莲。廊下四周尽是假山丑石，竹林幽幽，并着松木奇花。
　　公子正在水塘边的亭子里一个人品茶，看见痴儿来了笑道：“过来，见过金老板。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他的真身吗？”
　　“唔！公子怎么这样！”笑痴儿红着脸向水里的金老板行了个礼。原来是一尾大红鲤鱼啊！
　　“不必客气！李公子真是会调教人。”鱼儿在水中摆尾，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开心。
　　公子并没有在意，用茶盖拂去茶叶，喝了一口：“金老板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李公子，最近我家主人被人打伤，夺取宝物。不得不恢复原形暂且养伤避客。”少年见自己主子还在犹豫，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便急忙开口说道。
　　“哦！是金老板的仇家吗？”公子淡淡地开口。
　　“是的，那个女魔头几次三番来这里挑衅，索要宝物。还口口声声说只是借几日……”少年忿忿不平说道。
　　“住口！”金鲤鱼一声喝道，打断了少年的话，并让他退了下去。
　　“老夫管教不严，让公子见笑了！”
　　“金老板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呢？”
　　“说来惭愧，那个女魔头是我……”
　　“是你的旧情人”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痴儿！”公子扫了我一眼。
　　我吐了吐舌头，退下不语。
　　“没事，她说对了。我本来和她一同在玉湖里修行，她是个蚌精，我是一尾鲤鱼。我们一同修行，到如今已经认识五十年了。”鲤鱼叹道。
　　“才五十年金老板就已经能化成人形，真是不简单！”
　　“李公子说笑了，若不是师傅传我宝贝助我修行，鄙人也不能如此。这个宝贝是我师父从龙宫得来的，能幻形，助修为。可惜师妹当初不听师傅的话，犯下大错，被逐出师门。否则这个宝贝应该是她的。她如今想要拿去也是应该的。可是……”
　　“可是她想拿这个宝贝吸取活人的精气血去救她的心上人，金老板，恐怕你这颗珠子不是从龙宫得来的，龙宫无此邪物。既然你不愿意说明来由，我也不勉强。”
　　“公子果然厉害！老夫无意隐瞒，只是家师的事，徒弟也不便多加议论。况且家师已经仙逝。老夫是希望您能帮我师妹一把！她也是为情所困。况且您的医术非凡，定能救她的心上人。老夫愿意以宝物作为谢礼。”鲤鱼激动不已。
　　“这，好吧！”
　　“公子爽快！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公子了。”鲤鱼摆动身子说道。
　　走出流云馆，雨后的天，明亮透彻。
　　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偶尔一把油伞经过，也不过是低着头罢了！
　　“公子，痴儿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贪图钱财替人逆天改命！”
　　“公子，你既然知道逆天改命是很严重的，为什么还要答应那个金老板。区区一颗小珠子也值得犯这么大的险吗？”
　　“痴儿，你不懂。这颗珠子是我一个朋友的旧物，它可是很有法力的。只不过打赌输去了，那个金老板根本就不会使用它，把一件好好的仙物糟蹋了！”公子刮了刮笑痴儿的脸，笑道。
　　“原来如此啊！”笑痴儿傻傻的笑了。
　　“所以，我要先除了那个怂恿蚌精作恶的妖精，再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凡人。”李潇然摇了摇扇子，拍在痴儿头上。
　　次日，山神庙半山腰处。一男一女在林间行走。
　　此时正值繁华烂漫之季。山花像人一样，颇会打扮这座山。青山绿水本就十分可爱，更兼着无数生机勃勃的花骨朵，楚楚动人地望着游人，叫人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公子，我们来此处干嘛？”说话的正是笑痴儿。
　　“捉那个祸首。”李潇然笑着看看这春光，一边回答。“祸首是躲在山神庙里吗？”
　　“对啊！这座庙年久失修，更兼着山路难行，经常有巨石滚落伤人，渐渐地就失了香火，那妖怪就是骗走我朋友宝物的人，可惜中途也被金老板的师傅坑骗，更是吸取了他几百年的功力，打回原形，生不如死。辗转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恢复成人身，居然又盯上了这颗珠子，真是贼心不死。”
　　“那，他也太可怜了！”
　　“你说什么，他可怜，痴儿，你可知让一个功力散去的妖维持现状比那个凡人续上几天命难上多少。他手上的罪孽怕是不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的。”
　　“痴儿明白了！那我们赶紧去山神庙，把这个坏蛋抓住。”
　　走上最后一节台阶，山神庙近在眼前，十分破落。葛藤野草缠绕着这座小庙，其间传来鸦雀的呱呱之声，虽是白天，但是却是冷飕飕的风从中吹过，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李潇然抬手凝聚一团火焰在手心，将环绕在山神庙四周，凡人不可见的黑雾阵网破去。只听得当——地，一个小黑猫般的野兽冲了出来，直扑李潇然。那锋利的爪子带着银色异样的光辉，公子不慌不忙，反手用扇子接招。只见一人一“猫”在山神庙外打了起来，公子一边念着咒法，一边在野猫地四周快速的闪躲着，却不与它做纠缠。那兽上窜下跳，腾挪闪跃却沾不到公子的一片衣袖。最后，公子念动：“破”那“猫”忽的一声从空中掉了下来，期间发生不过数分钟罢了！
　　笑痴儿看着这只兽，十分不解。这就是重伤了金老板的祸首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也是，有那个妖怪不要命了敢和我们公子动手。
　　公子徐徐而落说道：“他早就没有了法力，吸取上百人的精气也不能补回往日的法力，不过和蚌精拼死抢回珠子罢了！”
　　“那，那个蚌精呢？那个公子呢？”
　　“那个公子就是这只狸猫幻化而成的，蚌精为了替他续命，吸人精气，可惜这远远不够，不得已打上了她的青梅竹马的主意，最后弥留之际还传给它五十年的法力为他疗伤，可叹啊！”
　　“公子，为什么它这么傻呢？”
　　“痴儿最是多情啊！”公子背手望着流云馆的方向。
　　花笑痴不由得心里想道：“我才不会这么傻呢？我要永远的陪着公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