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江南，浮生若梦》韩伽蓝

8、慕容芷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都是源的，在我没有与雁痕成亲之前。能成为雁痕的妻子，或许是我单薄的一生中唯一的幸福，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懂我。其实，我很害怕，害怕再看见源时我会忍不住跑进他的怀里,所以我只有为自己舍却所有退路。
　　雁痕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可他从未质问过我。

　　源攻上枫华山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爱我的，然而我并没有感到欣喜，只感到无尽的荒凉。
　　透过几百个日子的时光，当我的视线再次落上他的脸，其中甘甜滋味已经不同。我已经离不开雁痕。我不知道这是依恋还是爱，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爱着源，可是当源的剑刺进雁痕的胸口，我确实听见了自己肝肠寸断的声音。
　　雁痕的身体明明还是温暖的，他的微笑明明还是温柔的，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回答我的呼唤？

　　我茫然的看向萧念痕身边的凝姐姐，十年前，我曾看见她与华梦迭相会于江南暮色中，以为那已经是绝配，可是直至今天我才幡然醒悟。她与萧念痕才是天造地设，只有她的坚定决然，才能配得上他的惊才绝艳，只有他的英俊深刻，才能当得起她的聪颖美丽。
　　凝姐姐望着萧念痕的眼，坚定的告诉他，她爱他，然后我看见萧念痕呆滞的眼终于有了意识，与她紧紧相拥。
　　十年的时光如潮水般漫过，凝姐姐终于忘记了华梦迭，爱上了另一个深爱她的男子。而我，居然又一次见证了她的幸福。
　　只是我知道我的一生都不会幸福了，如果没有爱过源，我便不会愧疚，如果没有爱过雁痕，我就不会心痛。

　　我看着雁痕下葬，看着凝姐姐一家三口安定下来，然后我离开了。那毕竟不是属于我的幸福。我的后半生，能在一个荒僻的山村，静静的想念源，想念雁痕，就已经很好了。

　　某一个轻盈的日子，我又一次来到凝姐姐的家。在栅栏外屏望，淡漠了以往骄傲的脸，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凝姐姐的脸经过岁月的磨洗，也许已经不复绝美，却多了几分动人，我知道那来自萧念痕眼中不变的宠溺和深情。最让我惊讶的是绝尘，他长得竟然很像雁痕，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具有了雁痕那种难得的气质。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我一直站到了日暮，看见早晨开放的夕颜已经枯萎。
　　一时花开，一时花谢。
　　枯荣之间，往事成烟。
　　也许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们的记忆，直到我们死亡的那一天才离我们而去。
　　这样，已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