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27章 近情情怯 ...
-
吕摩西低头看见跌进自己怀抱里的童昔因为着急和羞恼涨得通红的脸,心莫名就软了下来。这个小脑袋瓜儿里,一会儿装了初高中的一堆备考常识,一会儿装了博物馆的解说词,一会儿又是打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外语翻译,都装得有条有理的,怎么遇到这样的事,就没有条理起来,怎么就不会驾轻就熟地处理掉呢?
童昔说了声“对不起”挣脱他的怀抱,抬头看是他,先是一愣,脸一红就想借道跑过去。吕摩西却没有让她跑走的打算,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她身上一震,抬眼看他。
吕摩西狭长的俊目一挑,一个类似于促狭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让童昔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以前那个穿着校服的毛头小子。
吕摩西将她一揽携着她就往她身后的那道门走去。童昔被他带着挣了挣,没挣过他,就这么硬生生被他拖了出去。
门外沮丧的程刚正耷拉着脑袋,听见门响,眼睛一亮望了过来。他看见童昔依偎在吕摩西的怀里走出来,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微张着嘴。
吕摩西一点儿没有放开的意思,笑嘻嘻地看了眼门外的程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亲昵地看着童昔:“这是你同事?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童昔的预料,她在心底无奈地摇头,嘴上还是回答他说:“哦,这是我同事程刚。这……是吕摩西。”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定义他,干脆就直接说了名字。
吕摩西听了他的话笑容更盛,眼睛里却有些寒冷。她连朋友两个字都不屑给他吗?他不动声色地笑着伸出那只没揽着童昔的手去,跟程刚握手:“程刚是吧?你好。以前听童昔说过你,说你对她照顾有加,真是太感谢了。”
程刚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这语气,是男友的语气呀!他怔怔伸出手去:“您……您是童昔的……?”
吕摩西仿佛没看见他错愕的神色,脸上都是诚恳的笑意:“哦,我是童昔的男友。”他宠溺地侧过脸去,亲了亲童昔的头顶:“晚上想吃什么?吃你最爱吃的虾饺?”
她最爱吃的是虾饺?她怎么不知道?童昔凝神望着吕摩西,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这看在程刚的眼里,却好像是情意绵绵。
“不喜欢?那……带你去喝海鲜粥?”眼神里爱意汩汩流出,要淹没了人似的。
童昔狐疑地看着吕摩西,不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游移不定地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吕摩西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又侧头在她头顶亲了亲。
程刚看到两个人这番情景,觉得自己在这儿杵着真是再傻不过的一件事了。他匆忙跟童昔道了别仓皇走了。
童昔不忍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哎,这人是个好人,只不过她真是没有这样的心思。
“怎么?舍不得了?”吕摩西的脸上再没有刚才那种和煦阳光,而是斜着眼冷笑着看她。
童昔挣脱他的桎梏:“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还是你这是欲拒还迎的意思,像以前对我那样?”吕摩西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阴冷桀骜。
童昔知道他心里对自己有心结,也不和他计较,缓声说:“那……谢谢你了。”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挑衅一样。
吕摩西看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就这么就算谢完了?”
童昔不想跟他拉扯着纠缠,想了想说:“不然我中午请你吃饭吧。不过我下午还有事,真的没有太多时间。”
两个人并没有吃什么海鲜粥,而是就近在博物馆附近找了家中餐厅,人不多。
童昔坐在吕摩西的对面低头点餐,纤细修长的手指翻拣着菜单,眉头微微蹙着,一副认真的样子,美好得像幅画。
吕摩西看着她,心里一会儿宁静,一会儿翻滚。她问了几声点什么,他才回过神来。也没什么主意,任由她点了几个菜,吃起来味同嚼蜡。
童昔吃得极认真,低着头,也不说话。吕摩西就不高兴起来,当他是摆设吗?这么想着,他就挑起话题来,他偏要她把注意力从面前的饭菜前移开。
“下午是去干什么?”他问。
“哦,在一家出版社帮忙校稿。”她一边回答着,并没有把吃饭放缓半分。
“你晚上不会还有工作吧?”
童昔的脸上有点赧然:“嗯,平时的周日的确有,今天……没有。”她怕他以为自己的意思是今天可以腾出时间给他,又马上解释说:“平时的周日晚上我都给我家附近的一个超市做周日促销员,今天,它们盘点,所以没安排商家做活动。”
他是看出来了,她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台工作的机器。
“你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吕摩西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有多不满。
“谁走向社会了不是这样的呢?每天都在忙着工作和生活。”童昔不以为意。
“别人只有一份工作,你却好几份。”吕摩西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她话中避开的症结。
“找一份固定的工作,对我来说不太现实。凭我的学历,找个我能接受的、能负担我生活的不太容易,找个特别不满意的,我还不太甘心。还不如这样做些散碎的,遇到可心的再做个专职的也不迟。”童昔轻飘飘地回答着,低下头去吃饭,额前的头发轻轻垂下来一缕,让吕摩西的心里痒痒的,很想伸出手去帮她撩上去。
这个女人,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他犯的哪门子贱去心疼她呢?他想。于是“哦”了一声,不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一旦他不说话,这顿饭就吃的有些沉闷下来。吕摩西就一直硬着心肠不说话——干嘛他总是认输的那个?
童昔就像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凝滞,把饭吃得平平顺顺、又快又好。
吕摩西看得生气,终于忍不住,伸手到对面一把抢下了她手里的筷子,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眼神气哼哼的。
童昔嘴里含着饭,莫名其妙地看他。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喜怒无常起来了?
吕摩西显然也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很后悔,举着童昔的筷子愣在那儿。
童昔笑了,笑容清浅好看。伸手轻轻拿过自己的筷子,说:“我下午是真有事。不吃饱了怎么干活?”又轻声说:“我一直都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我答倒还可以,让我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吕摩西的心好像跳了跳。“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心里却平顺了不少。
吃过饭,童昔要去出版社。出版社和江大顺路,两人就一起坐上了公交车。
车上的乘客不少,吕摩西伸高手臂,拉着车上的吊环,不动声色地把童昔挡在自己身前。两个人都静默无声。
吕摩西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外面遍地阳光,游人如织,有人拉着宠物狗悠闲地游走,有情侣依偎着嬉笑逗趣。他想着,现在这副场景就是几年前他想象过的场景——悠闲的午后,他和童昔两个一起出行。那时候只要想着是和她在一起的,他的心就灿烂得像开了花、结了果。哎,最终,一切,也只不过是一场臆想而已。
快到站的时候,童昔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真的是长高了很多:“我往前走了,要下车了。”
吕摩西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伸了伸手,想去拽住她的袖子。可拽住她是为了说什么,或是干什么呢?他徒劳地放下了手。看着她静静站在门口,静静下车,然后车从她的背影旁缓缓开走。
出版社近期在出版一本有分量的学术作品,童昔作为兼职校稿员异常忙碌。好在她这两年多也做得驾轻就熟了,这一下午,虽然忙,却也做得有条有理。
去找财会莫姐结钱——因为是兼职,她的薪水都是按次结算的。莫姐告诉她,主编特意嘱咐要按最高的薪酬支付给她,这也是对她两年来零失误的一种肯定吧。
童昔拿着钱,想起吕摩西说的“别人只有一份工作,你却好几份”,想,或许自己真的该撒下心来好好找一份长久的工作了吧?
准备坐车回家的时候,路边有一个商贩推着路边车在卖金鱼,很多尾金鱼被装在透明塑料袋装的水中挂在车子上,水波粼粼,金鱼的色泽也艳丽,让人觉得分外耀眼。很多人都驻足停留买上一两袋拿回家养。
童昔想了想,也买了一袋。一共四尾,两条金色的,两条黑色的。同屋的苏暖早就嚷嚷着想养条狗,她一直觉得苏暖本就是个懒人,真的养了,喂食遛狗的事情一定又会着落到自己身上,就威逼利诱地拦了。金鱼虽然不比狗惹人疼,好歹也算活物。
是的,就是那么小的一间屋子,她也不是一个人住的,她还有个同屋。苏暖是安徽人,自由摄影师,人虽懒了点儿,品性却不错。童昔看人一向准,果然,把这间巴掌大的小屋让出一半给苏暖没有错。虽然她有的时候会因为没钱交这个月的房租而死皮赖脸地让童昔垫付,可有时候赚到钱了也会一下子交她三五个月的房租,又大包大揽地买上一大堆日用品美其名曰“囤货”。
童昔回家又买了个玻璃鱼缸和几条水草。晚上,苏暖回家的时候看见那四条围着水草游得欢畅的金鱼果然很高兴。她探究性地围着童昔眯着眼看了又看,问:“有什么好事儿吧?”
童昔不为所动,继续拿着马桶刷子刷马桶:“发工资算不算好事?”
苏暖拿着手里的牛□□晃得很是坚决:“No, No, No,发工资可不是一件能让你突然有人情味儿起来的事儿。我和你同居一年半了,第一次看见你突然有了点儿人气儿。”
童昔的手顿了顿,笑着说:“我是觉得几元钱买这么多鱼划算,等养大了可以炖了。”
苏暖一边怪叫着“你这个怪咖变态杀鱼狂”一边跑着去把她那几尾金鱼换了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童昔默默低下头继续刷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