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滋味》半夏有毒

32、第三十二章

　　齐商却忽然悲切地抬头，看向我和荆熙云，苦笑道：“二殿下的好意，齐商心领了。只是我身属槿国，此事并非虚构。我本就是身不由己之人，怕是注定要辜负六殿下的一番心意了。只求二殿下用我替六殿下洗脱罪名，齐商也就死而无怨了。”
　　“啧啧，小六，他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你倒是有些福气。”我微笑地看着小六再次紧张起来的神情，语气却是调侃居多。
　　“若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帮他一次，我求你，求你帮他一次吧。”小六双眼含着泪，硬挺着才没落下。
　　这倒让我有些与心不忍了。
　　我知道他就是不受重视的皇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辈受皇族人排挤的命运。
　　因此，太子才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将他囚禁在府中，甚至将他视为玩物。
　　同情，这种我原先怎么也料不到的情感居然涌现在我心头。
　　所以我也极爽快地点了点头，对齐商道：“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其余的事，不必多想。”
　　齐商惨然一笑：“凌公子有所不知，齐商身份特殊，不敢连累公子。”
　　“好了。”我摆摆手，“我让你留下，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来历的。你也放心，只是问他要一个人，你主子还不会拂了我的面子。”
　　“凌公子莫非认识我家大人？”他半惊半疑地不敢相信。
　　我点点头，交代他：“这几天你就在这养伤顺便照顾照顾小六，他腿脚不便正缺人照看。你现在就算是我手下的人了，槿国那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不过，你在槿国若有旧事未了，还是可以回去一趟，但这也得等小六伤好以后。”
　　他忙磕头答谢：“是，多谢公子，多谢王爷。”
　　“起来吧。”荆熙云笑道，“既然是有若枫替你们求情，齐商你就留下吧。”
　　“等会让人帮你看看伤，我看你们就趁现在把该说的说清楚讲明白了，省得日后麻烦。熙云，我们回吧。”
　　“随你，我还有公事未完。”
　　我与他并肩出门时，站在院门口，抬首笑道：“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好人都让你做了。”他似假似真地抱怨了一句。
　　我轻推他回书房办公，他才转身走开，临走前还凑上来亲了我一下，说是补偿。
　　看着他这几日眉间的郁气消散在这玩笑耍赖的一吻之中，我心里只觉又软又暖。除了笑着任他胡闹，根本不作任何他想。

　　自从齐商住进了小六的房间以后，我这两天去看小六时都没有逗留多久时间。
　　今天本来我正在书房教无非的功课，却忽然听见前院砸碎东西的响声。
　　我皱了皱眉，那院里除了小六外是没人敢如此耍脾气砸东西的了。只是有齐商陪着他，他居然还被气到砸了东西，这倒有些奇怪。
　　荆无非显然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异动，仍然专心致志地做着学问。
　　我缓缓起身，看向他笑道：“我去前院看看。”
　　他一副想跟着走的模样，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答道：“是。”
　　我也不拆穿他，径自走向外院。
　　林水等人站在小六的房门前，看样子是进去确认过了又退了出来的。
　　我见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了些底，八成是两人吵架发脾气了。
　　慢慢过去敲了敲门，道：“怎么回事？”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齐商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站在门口，行礼道：“凌公子。”
　　我挑挑眉往里一看，地上一片药渍，其余东西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
　　我笑着看向小六板得死死的脸，再看看齐商恭敬低着的头，也不多问，走到里面自动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齐商，小六的药洒了吧？那可要再煎一碗了。”
　　看着齐商应声出门的背影，小六瞪直了双眼，痴痴的眼神又痛又苦。
　　我含笑默不做声地看着他发呆的模样，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没有坚持下来，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道：“药是我砸的。”
　　“哦？为什么？”我挑挑眉问。
　　他眉目间瞬时黯淡了下来，没有再回话。
　　我也不在意，继续问：“看你们两人前日的表现明明是互有情意的，现在才过两天，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又再叹了口气：“我和他，都有过去不为人知的秘密。免不了，会有冲撞误会的时候。”
　　“既然你也知道是冲撞误会，又何必真和他生气？”
　　“他事事恭敬守本分，若不是那天他拼死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六苦涩的笑容让他看起来万分脆弱。
　　我听到这里已经笑了：“他若是还在意他槿国暗探的身份，那倒是大可不必。小六，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你不想再当皇子的事？他是聪明人，你也不笨，他的顾忌你用硬逼不行，难道不会用软的？你现在一身伤躺着，要他心痛心软又有什么难的？”
　　小六眼神一亮，看来是已经想清楚了，笑道：“多谢若枫。你若把二哥对你的手段教我一半，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好笑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才道：“你二哥若是对我耍心计用手段，现在估计也不是这个局面了。”
　　他惊讶地挑挑眉：“难道没有？”
　　我摇摇头，顺手摆下那个茶杯，再看向他：“他啊，肯定是与我家人有约在先，不过他却是够了解我。我和他之间，确实没有必要用到那些心机手段。”
　　看着他不解的表情，我也只是笑着站起身来：“这些事，只是因人而异罢了。你休息吧，端药的人已经回来了。”
　　看见小六立刻堆起满脸的凄苦，再看看敲了门后低垂着眼双手捧药的齐商。
　　这两个人啊，看来要抛开顾忌和习惯，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摇了摇头，我示意小六自己加油，就转身离开了。
　　看看天色，这个时间荆熙云应该还在书房办公。
　　说起来，最近已经开始积极清算太子和左丞相的势力了，他倒是天天忙到半夜里。
　　荆无非仍是乖乖地在书房看着书，只是看见我回来，还是按捺不住地问：“师父，前院怎么了？”
　　“吵架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吵吵也不错。”
　　“一定是六叔发脾气了。”荆无非小嘴一撇，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整天躺在床上，脾气确实容易坏一些。”应该让齐商多带他到院子里坐坐的。
　　无非摇摇头：“我看他好象也不和别人发脾气，就和那个齐商发火。”
　　我轻轻笑出声来，这小鬼小小年纪，倒也人小鬼大的。
　　“你啊，小小年纪就管这些闲事。小六和齐商两人的关系，你还是少搅和。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上次林水罚他吃药你可积极了。”
　　他看了看我，又把头低了下去：“那是他说师父坏话。”
　　见我没打算责备他，他才又把头抬了起来，笑道：“师父，我听说六叔和齐商都抢着把罪名背在身上，他们这样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吵架呢？”
　　“你啊，以后就会明白的。”
　　他摇摇头：“还是师父脾气比较好，我就从来没见你和父皇吵过架。”
　　“还不专心看书。我脾气虽好，罚起人来也是不会手软的。”我笑笑拍拍他的头。
　　吃完饭，荆熙云今天倒是难道清闲地陪着我品茶。
　　“萧杨什么时候到？”
　　“最多不过五天。”以他现在的心情，可能还会更快些。
　　荆熙云点点头：“那倒是可以亲眼看见左相府的败落。”
　　“有你安排，倒让我省心许多。”我忽然笑笑，“说起来，我住你府里快两年，居然越来越空闲了。”
　　他忽然倾身靠上前来，低笑道：“这样才好，你要是忙起来，我怕我都抓不住你。”
　　我笑笑没有说话，他却又靠上前几分，近到我都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就是现在，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抓不住你。”他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响起，低沉性感中带着几丝淡淡的疑惑。
　　我一把搂过他的脖子：“那，我抓住你就可以了。反正你想跑也跑不掉。”
　　他听我这样一说，顿时笑了起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这样呢？”我轻笑着啄了啄他的唇。
　　“更喜欢。”他低沉地回应我，反过来深深吻住我。
　　骤然燃烧起来的体温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似乎，我们都恋上了这样分享体温的冲动，和这没有距离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