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
-
童一朵回到了她和王上知租的小屋。小屋一室一厅,外加厨房和卫生间,在天加路的花园区里。京漂两年,能住上这样的房子,童一朵很满足,因为和她的同学刘畅比,这就是天堂。
刘畅和十几个京漂住在一套100多米的房子里,这套房被隔成了十几间鸽子笼。每人一间鸽子笼。
有一天,童一朵逛街路过刘畅那,心血来潮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想上去讨杯水喝。刘畅支支吾吾了半晌。
“你嘴里塞了茄子了是不是?”仗着是发小,童一朵毫不犹豫就闯了上去。刘畅把门开了一条缝。
“是不准备让我进去?伸手不打上门客。”童一朵吃着冰淇淋。
“门只能开成这样。”刘畅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童一朵不相信,硬是拨开刘畅挤了进去。
进出之后,童一朵真是大开眼界。空间之充分利用,用“插脚难放。”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床犬牙交错,插头此起彼伏,电线横七竖八,衣服乱扔乱放。窗户虽然开着,但看不到光亮,更看不到阳光,房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刘畅尴尬地笑了,讪讪地说:“我早出晚归,不过是睡个觉,图省钱方便。”因为在三环之内,方便是方便,省钱却不怎么省,就这么一个鸽子笼一个月租金也需要2000多元。
这是童一朵第一次来找刘畅。平时几个同乡都在外面聚,刘畅每次都西装革履的,打扮得像个潮男,大伙搞不清他真实的生存状态。童一朵觉得自己看到刘畅光屁股的模样,自己先窘得满脸尴尬,自嘲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自从初一学了孟子的《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一句就挂在刘畅的床头,现在仍然挂着。
刘畅突然严肃地说:“暂时这样没有什么,永远这样就成了问题。”童一朵听出了他的潜台词,那就是他现在这样,并不意味着他永远这样。
两年之中,刘畅连连跳槽,现在进了同光电器,和王上知虽然在不同的公司,却成了同行。因为同行又是同学,两个人经常聚。经常就同光和开元这两家业界巨头争得死去活来,而开元和同光这些年为了利益,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但是这与他们无关,毕竟他们刚大学毕业不久,还都是公司的小啰啰,还成不了高管,也就成不了竞争对手。
刘畅虽然还住在那里,但房租已经是公司付了。而他之所以还住在那里,童一朵觉得有卧薪尝胆的意思。刘畅能吃的苦,童一朵吃不了。如果她住那么一间鸽子笼,她宁愿回家乡。
童一朵开门进去,在门口换了鞋,在卫生间洗了一把手,围着个围裙进了厨房。王上知已经在忙碌,两个人也不说话,挺默契地配合着。王上知丁丁当啷地洗、切,童一朵唏哩刷拉地炸,炒,一会儿,茶几上就摆上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
王上知摆筷子,搬凳子,揿电视。童一朵端着两碗米饭从厨房袅娜地出来,递给王上知一碗,就在王上知对面坐了下来,她的背挡住了电视,这并不妨碍王上知,新闻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他听新闻不喜欢别人打搅他,而童一朵遵守吃不言睡不语的古训。
两个人温文尔雅地吃着,新闻完了,碗碟也空了,对着满茶几的杯盘狼藉,照例是老一套,用石头剪子布决定谁洗碗,一锤子定音。童一朵的布包了王上知的锤子,王上知二话不说站起来,收拾碗碟起厨房洗。
童一朵很喜欢王上知的愿赌服输,她喜滋滋地拿起遥控器调到明星娱乐频道,脚搭在茶几上,身子斜躺在沙发上,全面放松地开始看电视。
童一朵是个笑点很低的人,看到明星们搞怪,她笑的花枝乱颤,咯咯的声音是如此妖媚,在房间里绕来绕去,王上知觉得有一大群蝴蝶飞过,又有一朵幽兰开过。他迷上童一朵,一部分就是因为她的笑声,原始奔放,倾国倾城。
王上知洗完碗,擦完锅台,又洗了两个红艳艳的苹果,他把一个递给童一朵。
苹果娇艳欲滴,童一朵左看右看,说:“苹果啊,看着你这么鲜艳,我真不忍心吃你,可是我不吃你,一来拂了王上知的好意,二来看着你像个美人似的枯萎下去,我实在不忍心。”童一朵说完咔嚓一声咬将下去。
王上知也嚼着苹果,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有喷了出来。这个时候,童一朵显得特别可爱。这个时候,王上知觉得自己最幸福,虽然童一朵还没有答应跟他结婚。
童一朵心里有个死结,解不开这个结,童一朵是不会答应的。结是王上知结的,但王上知也不知如何去解。这是一段往事,这是他们恋爱中的一道伤口,童一朵害怕在这道伤口撒盐,绝口不谈,王上知解释不清自己当时的行为,也就一味地装糊涂。
今晚的气氛太好了,适合求婚,说不定童一朵心一软,就答应了他呢。王上知真的不想这样拖下去,他害怕夜长梦多。
“一朵,一朵……”王上知痴痴地说。
童一朵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想自己为难,也不想为难王上知,急中生智地说:“我今天看见南宫略了。”
“这不可能。”南宫略岂是童一朵辈能见到的?再说童一朵认识南宫略吗?王上知脸上立马露出轻蔑之色,并且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童一朵最看不惯王上知瞧不起人,说:“他是不认识我,可是并不见得我不认识他啊!”
王上知想了想,也对。童一朵简直就是一部八卦。她最喜欢看的杂志是《商界》、《霓裳美》、《milk》和《读者》,最喜欢看的电视是《生财有道》、《东方之子》、《职来职往》、《中国之声》、《娱乐八卦》,什么政界要人、商界大鳄、明星大腕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那你在哪里看见了他?他最近一段时间很少在公司出现。”王上知满脸狐疑。
童一朵迟疑了一下,就把自己在永平路看见那一幕说了一遍。
“这是真的?”王上知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如果南宫略出事,以他现在在公司的位置,处境就会比较尴尬。不管他服务于谁,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做好本职工作。可是公司拉班结伙,每一个人都有出处,虽然他一直谨小慎微,但他既然为南宫略的秘书,自然是南宫略的人,否则,南宫略能信任他吗?如果南宫略倒了,公司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王上知的反应超出了童一朵的意外,她不悦地说:“你这是怎么了?”
“这条新闻太有价值。如果我把这新闻卖给了刘畅,也许我们在A城就会有一辆好车了,我喜欢阿斯顿马丁。”如果公司以后没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么临走,为什么不捞上一把呢?
童一朵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王上知说的话吗?这是他说的话,以前他说过也做过,自己不是原谅了他吗?但是,这一次,如果他再这样做,决不姑息。她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敢!”
王上知从来没有见过童一朵这么义正严辞,也呆住了,他讪讪地坐了回去,说:“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上升到做人的高度和原则上去,这是哪跟哪啊,彼此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没有像狗仔队似的昼出夜伏,这是你撞见的,而且夏木兰也没有告诉你那就是南宫略,你只不过是运用了自己的广闻博记认出了他。这是运气,也就是天上掉馅饼。天上掉馅饼你都不知道张嘴,那我们什么时候在A城才能有车有房呢?”王上知还是企图说服童一朵。
童一朵也觉得言重了,可是如果把这事告诉刘畅,又似乎不地道,毕竟南宫略算王上知的东家。
“咱们不能落井下石。”童一朵很后悔自己多嘴。
“这算不上落井下石。”王上知回了一句:“第一,这消息我不是从公司听到的。第二,纸是包不住火的,过几天,南宫略被拘之事,纸媒网媒都会报到。那时候,新闻就变成了旧闻。我们一分钱也赚不到。”
王上知越是分析的头头是道,童一朵就反感,说:“难道你就不准备在开元呆下去了?”
“我是想呆啊,可我还能呆下去吗?”王上知说完这话,眼前马上就浮现总经理唐成器的样子。他的身材永远都是那么挺拔,他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深邃,他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高冷,他的举止永远都是那么优雅,而你永远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会做什么。虽然来开元有几年了,唐器成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到十句,但王上知很有点怕他。如果南宫略不再主事,唐器成就有可能一统开元。而历史上每一次改朝换改,都要血洗前朝重臣,王上知虽然算不上南宫略的心腹,但也不免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
王上知此言一出,童一朵也愣住了,如果王上知失去了工作,他们该怎么办?她的那点工资也仅够交房费。这两年她吃王上知的,住王上知的,用王上知的,想必王上知的压力也很大。
“走一步,看一步。”童一朵没有想到这事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十分郁闷地说:“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到了那一步,不是一切都来不及……”王上知觉得趁火打劫的机会到了,不劳而获的机会到了,说不定这消息就值一套房子。如果真值一套房子,就是丢掉这份工作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再打一份而已,而以他的能力,找一份工作不会像童一朵那么难。当然,他绝没有童一朵那么挑三拣四,好高骛远。
童一朵皱着眉头说:“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稳住阵脚,不要别人没有乱,自己先乱了。”
王上知主意已定,就不想和童一朵纠缠,他也不想和童一朵吵起来,更不想和她打起来了。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就专心看起电视来。
童一朵见王上知不跟自己争了,也高兴起来。南宫略被警察带走,只有她和夏木兰目睹了。如果这个消息这么快就漏露出去了,以夏木兰的聪明,一定会怀疑她,那么,她这份工作也保不住。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她这里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