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外传》崔萧林

3、第 3 章

　　朝歌在变化，她在辛未的身边慢慢改变了自己。她依旧每天都对辛未露出那样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依旧每天亦步亦趋地跟在不说话的辛未的身后，依旧每天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子穿着淡青色的广袖长裙，但是她确实变了。辛未偶尔的一次回头会看到她在盯着他的背影发呆，碧眸在阳光下会泛着绿宝石一样迷离的光，晶莹剔透。辛未偶尔的一次驻足停顿会让身后的她控制不住地撞上他的背，然后像大梦初醒一样地抬头对上他冷然的眸子，满眼讶异。
　　她的眼睛好像开始填了一些莫名的东西，让辛未疑惑的同时慢慢放慢了行走的速度，接着很自然伸手固定住她的脸细细凝视她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冷淡之中夹杂着认真，专注得让人费解他究竟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朝歌也不懂，她不懂辛未在想什么，也不懂辛未究竟在看什么。慢慢的，她习惯了辛未那突然停顿下来细细打量她的脸的行为，她从一开始的惊异到坦然面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辛未开始不再走在她的前面，他走得很慢，像是故意落在她身旁一样慢吞吞的迈开脚步，清冷的黑瞳锁在她的身上透着幽深难测的光。朝歌不是不好奇，但是面对着冷漠的那一张脸，即使她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无法抑制的地步她依旧问不出心中的疑惑。所以，她只能沉默并且习惯辛未的这些奇怪的举动。
　　然后，一个叫笼黛的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生活。
　　笼黛的出现是让人惊艳的，那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让人很容易就能够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记住这个令人难忘的女子。朝歌就是第一眼记住她的人的其中之一，她在看到笼黛的同时忍不住想把身边的辛未放在笼黛的身边想象着他们站在一起时候的画面。一个冷寂淡漠的男子配上这样一个坚毅却不失柔软的女子，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呢？
　　朝歌在心里勾画着，白皙的脸上却蓦然多了一双修长偏冷的手强硬地掰过她的脸。她微微惊诧地抬眸对上那平静无波到冷寂的黑瞳，碧色的眸子中包含的更多的是慌乱和不解。她确实是习惯了他这样会突然打量自己的脸的行为，但是不代表她会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跟他有这样接触，尤其是他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她，这让她很不安。
　　“辛未？”辛未的手指有些凉，大概是他这个人天生就冷吧，温暖这个词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非常难得的，辛未的声音冷沉地问：“你在看什么？”
　　“辛未？”朝歌斜觑了一眼仍旧停留在身旁的笼黛，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她从不晓得辛未会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显露出这样奇怪的一面。
　　“你在看她，为什么？”像是方才发现笼黛的存在一样，辛未蹙眉地瞥了一眼沉默的笼黛道，看不出心中思绪。
　　“她是因你而来的。”轻叹一声，朝歌垂下眼帘不再看他，“辛未，她是天帝的女儿，而我是魔……”
　　在神族的公主面前，她这样一个从不食人的魔是像蝼蚁一样可以轻易处死的东西，笼黛要杀她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她清楚地感觉到笼黛身上的神威，所以即便她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但是心底的恐惧却不会减少。辛未也是天神，虽然她无法知晓辛未究竟什么样的神祗，但是她并不认为辛未会在神族公主面前出手维护她。上一次他救了她，可不代表他会一直出手救她。人要有自知之明，跟在他身边越久看得越多就会越发了解辛未这个人的冷漠，所以她不会愚蠢地以为辛未会留意到她的恐惧和不安。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句话就轻易地带过了辛未对笼黛的态度，朝歌有些讶异地望着他，眼带迷离。
　　辛未似乎并没有把神族的公主放在眼里，他对待笼黛的态度跟旁人无异，一样地冷漠如冬日寒风，寻不到一丝的异样。
　　“但，她是为你而来的。”朝歌悄然地觑了光彩照人的笼黛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了笼黛眼中那份对辛未的欣赏。她是明白的，笼黛对辛未的态度是那样明显，甚至乎不做任何掩饰。笼黛她坦然地把心底的爱慕表现出来，并且付诸行动，她是喜欢辛未的。
　　“她为我而来跟你看她有什么关系？”冷沉的嗓音带着一抹怪异的怒气，辛未的修长的眉像是突然打了一个结，手非常用力地把她的脸拉近自己问道。
　　“我……”迟疑地张了张口，朝歌白皙的脸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即便知道那是他的习惯，她仍旧是有些羞涩恼怒的说不出话来。辛未是一个清冷无欲的人，他的习惯就只是习惯，冷漠的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单纯的不含任何情欲，所以她明白他现在暧昧的举动其实并不包含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辛未除了不晓得自己的举动有多暧昧之外，恐怕他也不晓得他自己的那张脸对女子有怎样的新引力吧？所以她才会既懊恼又无奈，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对她的影响越来越深，但他却依旧如同初时相见般的冷漠无情，似乎岁月改变的只有朝歌，也只是朝歌。
　　“……”沉默着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朝歌，辛未根本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分出一点来给一旁的笼黛，或者对于他来说笼黛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只是如同空气一般的透明人。
　　“辛未，你不要这样……”缓缓地伸手去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朝歌第一次抗拒辛未的这种特殊习惯。她不像辛未一样可以做到完全无视笼黛的存在，因为她毕竟是朝歌，她不是辛未。辛未不在乎的东西，朝歌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