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十四章 ...
-
嵇澄霄没空去想这下又损失了多少能量,她被连续危机激发潜能,腿酸软地此刻在发抖,站不稳,咬牙撑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出现在灌木丛处的几个人。
好几个装束和风很像的野人,上身精赤,围着皮裙,手持木矛,皮肤深棕,头发又短又乱,他们的表情在一时惊诧后变得兴高采烈,盯着她就好像看到什么宝贝一样,让嵇澄霄心直往下坠。
双方互相打量的短暂沉默里,嵇澄霄脑中在快速判断,逃?虚与委蛇?
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野人忽然都让开来,从灌木丛后面走上前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他身材比旁人都高,体格雄健,手里空空地没有武器,嵇澄霄看见他的第一眼却好像霎时被猛兽盯上,脑中警铃大作。
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
男人走出来的时候别的人都在仰头看他,明显是个领头的。他的目光投过来,像衡量审视一般打量嵇澄霄。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嵇澄霄心里产生强烈的威胁感,忍不住想后退、逃跑。
那是面对无法抗衡的强敌的直觉和生理反应。
她撑着一口气没动,逃跑是跑不掉的,只能暂时不变应万变,目光盯着男人。他抬脚似乎打算走过来。
嵇澄霄暗暗绷紧,然而此时,视线的余光忽然瞥到一晃而过的影子。
让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欣喜和求救直觉猛然在脑中炸开,“风!”
回过神的时候,这一声大喊已经出口了,嵇澄霄来不及犹豫,来不及去想怎么会下意识向他求救,干脆豁出去,“风!风!”
她叫出的名字让对面的男人诧异地顿住脚步。
站在最靠近灌木丛的两个野人忽然被拨开,果然,风一脸焦急走了出来,前面的人纷纷给他让路,男人转过身对着他,两个人交谈。
风那张已经有点熟悉的脸让嵇澄霄感到渴盼紧张和一丝心安,他一边跟男人说话,一边在看着她。
嵇澄霄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她立刻抓住机会上前把自己的骨矛拔出来。好在对面的人没有表现出阻止的态度,她快步后退,指着鸵鸟怪用风教她的话大声说,“你的!你的!”
以示她没有抢猎物的意思。
她紧张地盯着风和那个男人说话。
从两人的表情上感觉他们是在交涉,男人皱眉不满,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浑厚,甚至语气有种说一不二的做派。他的眼神锋锐,不过显然对风没用,风朝他摇头,态度仍然平和。
嵇澄霄盯着两人的每一点神情变化,她推断这两个人在部落里地位相当,也许风还会高那么一点。
因为别的野人对那个男人的态度,还有他自己的神态语气,都显示他是一个对外习惯性压制、性格偏霸道的人。
风和对方的交涉并没有持续多久——其实只是几句话,那个男人忽然扭头朝嵇澄霄笑了笑,笑得她感觉惊悚。
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转过身,朝野人同伴招了招手,一阵枝条被重物拖压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灌木丛外面被拖进来一个身躯有成年牛大小、露出数个三寸多长锋锐勾爪和狰狞头颅的猎物。
这个大家伙出现在视线中,嵇澄霄注意到它的身姿有点不对劲。
但没功夫去想其中的蹊跷处,男人两大步走过去,弯下腰抓起猎物头颅,嵇澄霄只见他单手握住猎物头颅上的独角,手指轻易就插|进角根的皮肉内,用力一握。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
男人手里握着掰断的独角,看了看角根,他的手握着独角搓动,然后独角外层碎块和粉末沾着血扑簌往下掉,可怕的力量。
嵇澄霄惊得嘴巴半张。
她忽然注意到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男人朝她走过来。
嵇澄霄目光投向风,她站在原地僵硬,不敢跑也不敢反抗,这一刻心里说不出地愤怒和不甘,为弱小而感到耻辱。
她眼里燃烧的怒焰让风脚步顿了一刹,才大步追了过来。
嵇澄霄默然地盯着伸在她面前的大手,沾着血腥和草汁的粗糙手心上放着一块三角形玉白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是软的。她盯着这东西,男人逼近面前带来空气凝滞的压迫感,血腥味混合某种青草汁的涩香冲击鼻腔。
原本还在动弹的空空此刻缩在裤袋里连呼吸起伏都感觉不到,这就是强大,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人用最生动的压迫向她解释了“强大”。
嵇澄霄一动不动,视线恍惚失焦,甚至没有在意杜莉在她心底的波动,杜莉在不停地说这个东西“有好吃的味道”,这是踏入森林来第一次遇到含有能量的物体。
她迫切地想要能量,却不是眼前这块。
嵇澄霄脑袋发麻,面前岿然不动的手让她焦躁不安,视线不得不看向风,带着求助的意味——终于示弱的姿态让她心里好像有一层玻璃破碎。风对上她的视线,刚才还冷肃紧张的面孔忽然冰消雪融,春风化雨。
他露出微笑,把腰间解下的骨匕也朝她递来。
不管这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投降,也许是效忠,嵇澄霄毫不犹豫选择了接过骨匕。
握着骨匕,感觉到手心都是湿腻冷汗,另外那只大手终于收回去,嵇澄霄抬头看,男人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嵇澄霄听不懂。男人等了等没有回应,就用力拍了风的肩膀一下,转身大步走了。
风的肩膀红了一片,不过他并不在意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很高兴。
几米外的野人们一阵哄闹,和风互相招呼了几句,他们抬着猎物都走了,只把鸵鸟怪留下来,嵇澄霄脑子里浑浑噩噩,跌坐下来,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呆怔地看着风,风笑得很柔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嵇澄霄没有躲,只是看着他,忽而也露出一个笑,说不出地凉薄惨淡。
她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着脾气很好的人,是和刚才那个离开的男人一样强大的存在。他能这样容忍她,也能轻而易举捏断她的喉咙。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无比清明,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头庞大猎物呈现不自然的姿态,是因为它的脊椎被生生捏断。
她心心念念要走出森林,寻找文明,要找裴绍和父母,却事实上如此畏缩,生怕将自己置入险境,其实她在害怕,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她根本没有一个人努力活下去、找到亲人的决心。
嵇澄霄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直到看见风小心翼翼地在自己面前蹲下,一脸担忧,他说,“别怕。”
嵇澄霄眨了眨眼,心里的冰寒稍退。
她要跟风去他们的部落。
那里面一定能找到变强的秘密。
不再畏缩,不再躲避,主动去迎接那个她害怕的未来。
她深深呼吸,拍了拍脸,望着风琥珀般澄透真挚的眼眸,不得不承认能先认识他,实在是自己的幸运。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弄清楚,就是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莫名举动。
她有种那件事情关乎她去部落后的待遇的重要直觉。
不过要交流还是有困难的。
“刚才……骨匕……”嵇澄霄一边磕磕绊绊地努力回想词汇,连带比划着,“……为什么?”
风一边听,低头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说不出地温柔。
嵇澄霄心里不知为什么直发毛。
她表达的意思,风听懂了。
他才知道他在森林里一眼就看中的姑娘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心意。
她到底住在有多遥远的部落?
风心里疑惑,更多的是黯然,但表面上一点都不动声色。比起第一次见面的糟糕情况,至少她允许自己靠近了,她接了自己的骨匕,连阿卡都输给他。
很快附近所有的部落都会知道,这个像星花一样柔软娇嫩的姑娘已经是他的了。
就像银熊蜕变,春天到来,任何等待都需要耐心。
因此他表情平和,语气郑重地却像起誓许诺,从背后抽出嵇澄霄的骨矛,指着她脖子上的麻绳和手里的骨匕,柔和而缓慢地说,“第一次狩猎的纪念,送给心上人,最重要的武器,交换,你选择我,我们在一起。”
又补充,“一直到死的时候。”
他说第一遍,嵇澄霄并没有听懂,不过他的表情让她不由自主心慌乱跳——感觉这件事情跟想象中很不一样。风很快又解释一遍,一遍又一遍,低柔缱绻而又无奈的嗓音,让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的嵇澄霄某一刻忽然福至心灵,她懂了!
懂了之后她看着风英俊的面孔心脏抖得直打摆子,脑子直接懵了。
这这这算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