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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江山之夜 ...

  •   这一夜,对于芳朝的百姓来说,或许数十年上百年也无法轻易忘记。

      开创了未来大芳朝千年盛世的朝廷栋梁,在这一夜险些犯下“弑君”的罪名,如果不是天香公主以一己之力拦下众人,恐怕此时“公主驸马谋权篡位谋朝造反”的谣言,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和大芳朝。

      接仙台内,国师听着手下的人汇报外面的情况,当得知天香公主阻拦了那些人闯进接仙台,他用长长的指甲搔刮了一下鼻尖,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真是可惜了,这个小公主还真是蠢人有蠢福。”总是不经意的破坏他的计划,东方侯和东方胜的事就是,这次居然还是……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自己的“任性”,无形间打破了国师的计划,还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责不已的天香,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独自生着闷气。

      刘长赢和天香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再加上和冯绍民同窗好友关系匪浅,拦住了想要进去探望公主的张绍民和东方胜,拉着李兆廷在庭院里讨论起今天的事。

      “其实我觉得公主做的没有错,如果我们真的闯进接仙台,难保国师不会反咬一口,拿着鸡毛当令箭,反过来诬陷我们谋朝篡位。”刘长赢冷静的分析着情况,虽然夹杂了一些私人感情,可是他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毕竟,国师那样的人剑走偏锋,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意外。

      闻言李兆廷认同的点了点头,用手指在接仙台的图纸上比划着,成熟许多的面容稳重肃穆,带着与从前判若两人的气场。

      “国师手里还有多少人马,我们并不清楚。今天国师的势力我们已经看到,可是暗地里他在接仙台里面安排的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贸然行动有可能会损兵折将,倒不如先观察一下情况再做出对策。”

      东方胜并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不过换做当年的他,今天在接仙台的时候肯定按耐不住早就出手了,可是如今的他却能一直等到菊妃娘娘发话,才为了给菊妃娘娘撑场面走上前,足以看出大半年的历练显然是效果显著的。

      天生对军事方面的敏感和天赋,让东方胜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听着大家一一分析情况,回想着国师这一日的所作所为,忽然皱了皱眉头似是自语道:“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国师好像是他从西羌国请来的,据说曾经师从珊蛮教的教主。还有之前抚恤金没能发给捐躯将士家属的事,我一直很在意。万一国师和西羌国有所勾结……”

      听到东方胜的话,所有人不禁面色一凛,表情不约而同沉重起来。

      内部矛盾的话还可以内部解决,如果上升到两个国家的事,那就不是杀掉国师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那国师莫非不是中原人,而是西羌人?”刘长赢紧蹙着眉头,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木质的扇柄将手勒得发红,他却毫无所觉似的继续攥着。

      “不,国师好像是被西羌国的人收养过,因为天资不错被珊蛮教的教主教导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亲人找到就接回了芳国……那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们所知道的了。”由于是自己的父亲亲手造成的这一切,东方胜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和怀念。

      天香的做法他是最认同不过的,换做是他,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父亲。

      当初……如果不是父亲一心求死,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喝下那杯毒酒的。即便如此,父亲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幕,还是会不时的浮现在脑海中,总是在不经意间折磨着他。

      “天香的心里肯定很不好受,算是我东方胜欠大家一个人情,希望今天的事大家咽在心里,不要再在天香面前提起了。”东方胜面带恳求的拱了拱手,语气无比真挚的说道。

      看到东方胜为了天香这般祈求大家,刘长赢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最看不惯东方胜的是他,可是看完这一幕最感慨的也是他。对天香的兄妹之情,刘长赢自认不会比东方胜少,可是能够为天香放下从前的傲骨,这样的转变才是最令人佩服的。

      “好兄弟,说什么欠不欠的话,天香也是我的妹子,我不会让她难过的。”尽释前嫌的拍拍东方胜的肩,刘长赢凝望着他眼中尽是赞赏。

      “谢了,兄弟!”东方胜也不矫情,反握住了刘长赢的手,双手交握的一瞬间,似乎从前的恩怨是非也随着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同心。

      “倩儿和公主情如姐妹,我可不能让公主伤心,不然倩儿要责怪我了。”李兆廷似乎已经走出从前的阴影,提起刘倩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眼底不经意划过一抹温和。

      张绍民看着众人解开心结,心里存着事情的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喝酒,唇边凝着一抹抹不去的苦笑。

      天香的好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也从很久以前就动了心,曾几何时,他以为总有一天,他会以自己的实力回京述职,近水楼台慢慢打动她的心。

      可惜造化弄人,天香的身边有了一个冯绍民,现在又有这么多忠心的护卫,哪里还有他张绍民发挥的余地,他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回来究竟有什么用。

      太子无心朝政,皇上被控制在接仙台,国师一手遮天……遍观整个皇室中人,似乎只有血脉最为尊贵的太子的一母同胞,天香……才有资格暂时上位稳定人心。

      罢了,他并非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只是觉得天香性情活泼,比起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或许与心爱的人遨游江湖更加肆意开心,但是如今的他突然间觉得,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天香做出决定。

      她是皇室的公主,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就算她真的要登基为帝,也没人敢说出半个不字。

      或许……“天香能够成为太女的话,大概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心中所想就这样说出了口。

      张绍民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让刘长赢等人脸色变幻莫测,表情古怪得有些难以直视。

      不过大家心里所想的却是,这真的不失为一个办法。无论是爱妻如命的刘长赢,还是有些怕老婆的李兆廷,亦或是自诩“不跟女子一般计较”的东方胜,骨子里都是比较尊敬女性的,所以这些未来的国家的顶梁支柱,现在就在心里默默的思考起女帝上位的可能性了。

      与此同时,卧房里仍在自责的天香公主,还有不言不语陪伴着她的冯绍民,也在讨论白天发生的事。

      “……我知道我做的肯定会有所非议,不过我不后悔。”天香的眼神产生些许波动,心底深处有些沉重的情感,压迫得她眼眶隐隐酸涩起来,然而骨子里的倔强又让她强忍着不哭。

      “他是万民的皇上,却是我一个人的父皇。他对太子老兄怒其不争,却从来没有想过废除太子,国师假借父皇的名义暗害太子,父皇和国师假意周旋暗中保全……这些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可是当我明白了,知道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埋怨过他,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和太子老兄的母妃也不会早早去世。就算后来被追封为皇后,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纳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后来他病了,我才发现父皇不知何时就老了。小的时候他给我当马骑,为了哄我开心,堂堂一国之君跪在地上,驮着我到处爬来爬去。这些……我都不曾忘记,也不能忘记……

      绍民,就算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他做得不对,做得不够好,在我心中他还是很伟大很厉害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每个坐上那个位置的都能成为明君。

      父皇当年也曾励精图治勤于政事,可是朝中大臣历经三朝位高权重,势力甚至隐隐压过皇帝一头。父皇很多时候做出的无奈妥协,也是没有办法的。那时候的我还小,不懂这些,只知道父皇抚摸着我的头发,一声声的叹息着道‘朕的香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父皇或许不是个好皇上,不过父皇想当个好父亲,父皇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香儿。最好吃的甘蔗,最好看的毛驴,最漂亮的衣服,最优秀的驸马’……

      父皇说的这些他都一一做到了,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他背后的辛苦,还会不时埋怨他对太子老兄的无情,对已过世的母妃的冷漠。我……不是个好女儿……”

      天香的泪水肆意流淌过脸颊,将圆桌上面的印花桌布都晕湿了。她语无伦次的诉说着心底的悲伤和痛苦,切身体会过至亲离开自己的悲恸,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亲人去世。

      太子老兄不争气也无所谓,她可以放弃仗剑行侠的愿望,代替太子老兄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父皇……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老眼昏花,然而即便如此,在她心中他还是那个肯给她当马骑的父皇,她一个人的父亲。

      冯绍民只是默默听着天香哭诉,拿着手绢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只是那肆意横流的泪水太多,打湿了手帕也没能止住,让他的心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想救他,那你就要坚强的站起来。如今朝中无人,太子又不理政事,只有你有资格站出来说话,对抗国师。主持朝政吧,天香。”只有你自己立起来,才能让那些罔顾君臣之道,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伏诛。

      那个位置,注定是要给她来坐的。

      天香用力抓住冯绍民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挡不住冯绍民温柔又难过的目光。那样的目光让天香的心揪了起来。

      “你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吗?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难过?

      “天香,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冯绍民最终还是没能狠心说出决绝的话,只是用暧昧的字眼掩盖了心中的纠葛。他想让天香成为女帝吗?希望,却又不希望……

      “……好吧,我明白了。你去告诉张绍民他们,明天起我会暂时代替父皇处理朝政,料理国师和欲仙帮这些不法之辈的。”天香黯然的垂下了眼眸,唇角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涩和自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江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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