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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亚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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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
醒来的聂青没有抬起头,甚至没有一个小动作。
外面依稀可以分辨人马声,仍然在营帐中。
应该是白天,以自己的伤势昏睡了应该不久。
那麽,这里是哪里?
那场仗,谁胜谁败?
机会应该是五五对半。昌平的援军是六十万,况且可以说是出其不意的出击。
但是,又是面前这个人指挥...
他真的算不到。
“聂将军不用费神,这场仗,是你赢了。”
戏谑语调的声音。
他发现了。
聂青毫不讶异地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对上那个人的视线。
那人随意地倚在太师椅上,一袭华贵青袍,却是赭襟朱袂,乌丝如云。
玩弄著手上的玉笛,慕原贞对著他微微一笑。
赢了?聂青面上仍然波澜不兴,却迅速在脑中调出了江原附近地图。
如果敌人要喘一口气,又要反手进攻的话,从路程来看,应该是菩晋。那里兵防较弱,地势较高,可方便监视敌人来袭,粮草等补给也很充足。
由於近来自己希望增强菩晋兵力,多次侦察,对那里环境比较熟悉,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是否要让聂将军失望,将军现在身处之地,距亚城还有七天路程。”
仿佛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慕原贞很是时候的补了一句。
这句话却让聂青如坠冰窖!
距亚城还有七天之距?!
慕原贞撤军了!而且还撤得异常的快!
“大将军是不是好奇为什麽我会军撤?”慕原贞笑容不改,“既然大将军就快是我大亚的客人,我自然是不能相瞒。”
“其实大亚王慕原勤早在半个月前病危了。我为行军苏宿,故意杀了信使,压下了消息。本想攻下了苏宿一域,布置好攻防,再带几千精兵回朝。”
“可惜啊,可惜,”把玩玉笛的手顿了顿,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面上还是带著笑,“托将军鸿福,江原却还是鹿死他手。家乡有几个不自量力的蠢货捣乱,这才不得已撤军。”
什麽?!
慕原勤病危?!
聂青心头一阵撼动,这人居然敢把消息压住?
慕原贞莞尔。聂青果然沈得住气。
“将军可清楚我是什麽人?”
聂青沈声道:
“大亚三王子,慕原贞。”
“将军可又清楚自己是什麽人。”
聂青傲然扬声道,“我乃黎都王朝大将军,聂青!”
慕原贞只是笑。那一双似仙似魔的眸子却一点点地冷下去。
聂青心里一片通明。
可怜盛京今夕繁春盛景,晓铮,我却无缘再见。
不出他所料,十日之後,四方祭,斩刑。
慕原贞凯旋归来,自然要祭天,而祭品,就是他这个敌国将军。
聂青拣了处茅草厚实的地方躺下。
打量这死牢监。
四周虽不是什麽铜墙铁壁,但想要逃脱,简直比登天还难。且不说十二时辰监役巡视不断,就自己手腕上两跟碗口粗细的铁链,根本就无法可想。
难道说真的就躺著等死?想自己戎马生平,何等恣意,谁曾想落到了这等境地。
黎都,怕要保不住了!
平时万年冰封的脸在这无人的一刻也卸下了它的面具。聂青脸色沈痛。
从盛京来的传闻,一次比一次让他心痛。凤阳王府和宁津王府之间争权夺利,崇仪帝性格优柔,处事犹豫,致使朝廷朝令夕改,这次昌平援军久久不到,正是这个原因。在这种你争我夺的混乱之下,必定是小人当道。上面的人一味骄奢淫逸,全不管下面的百姓受苦受难。
而大亚则是彻头彻尾另一番景象。
慕原贞凯旋那日,终於见到亚城。没有磅礴的桂殿兰宫,没有嚣豔的青楼酒肆。一切是淳朴的繁华,厚实的富饶。
慕原本是王族,近百年前就被贬至这黎都边塞,勉强封了个封诸州郡王。醉生梦死易,忆苦思甜难。当历史的成为过去,慕原的野心却没有冲淡。
想那些年,刚耳闻慕原贞果断出兵,扫平大亚四周侵扰部落,他就知觉到危险,写了诏书上报朝廷。上书一去如石沈大海,杳无音训,加催了不知多少急函,过了几十个日月,才得一纸圣谕,上云:尔等蛮夷,不足为惧。
没错,大亚可以如此迅速的拓展,连他也是始料未及,况且当时舀酆及蚩国坐大,实在也分身不暇。但黎都国衰,与人无尤,所谓欲树亡,剥其皮;欲国亡,乱其心。
晓铮,你弄成这样的江山,要我怎麽替你保?
今日之下场,可谓是总有一日的命运吧。
聂青啊聂青,你已是阶下死囚,还有什麽放不下?
如春泉如夏潮的琴声从宫内房里传出。
慕原贞轻呷了一口茶。
弹琴的是个女子。如葱如玉的一双手恰似翩翩起舞,如花如画的一张脸当真我见犹怜。
曲是优美的,却有一种欲说还拒的忧伤。
哄!
门被一个红衣男子一脚踢开,他身後的另一蓝衣男子显是想拦他,却没有拦住。
琴声戛然而止。
“慕原贞!你这混蛋,朝篱在哪?你快把他给我交出来!”红衣男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慕原贞只是淡淡然放下茶杯,道:“这里没有什麽朝篱,二皇子不知信了哪里的道听途说。”
“你这混蛋以为我是瞎子!!坐在这的不是朝篱难不成是鬼!居然敢抢我的女人?!你这野种也太目...”
“誉,别冲动!”蓝衣男子不等慕原誉说完,喝止道。
慕原贞脸色却没变丝毫,甚至泛起了一丝笑意,他懒懒道:“馨儿,跟他们说,你是谁。”
一直连头都没有扬起过的女子幽幽道:“我是王妃,慕原馨。”
“你发什麽疯,朝篱,你明明是我从翼渡带回来的青楼名妓,怎麽可能...”慕原誉一脸震惊。
蓝衣男子却全身紧绷,道:“你说什麽王妃,她怎麽可能是王妃?!”
慕原贞极妍一笑,道:“因为她是我的妃子,我是王,她自然是王妃。日后我若为帝,她将为后。”
“你胡说!你连爹爹病重,你一日都没在他身边,怎麽可能封你为帝!!论资格,砾大哥是大皇子,当然是他当皇帝!!”
慕原砾强自冷哼一声说:“王弟,父王虽然病重,但总健在,你这么说,不怕杀头么!”
慕原贞将茶盏放下,提起手边几上放的锦帛,轻轻一抖。
“刚刚我说了什么,有‘人’听到么?至于尽孝么,父皇是武将啊。”
只听他平静地说这一句,慕原砾脸色一白。
慕原誉还在叫嚣:“那又如何?!”
“如何?即使他两个儿子在他身边假装尽孝,他也不能忘记他们是两个酒囊饭袋的事实,”慕袁贞含笑说道,”父皇要的,是大亚的疆土无边无际,是攻陷盛京。”
“我杀了你!”慕原誉狠得咬牙切齿,“唰”地拔出了剑。
知晓慕原贞厉害,慕原誉在一旁并不轻举妄动。
慕原贞只是笑笑,轻轻地勾勾手。
这时,那个一直未置一言的抚琴女子却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慕原誉和慕原贞中间,挡在剑锋前。
慕原誉大惊:“朝离,你要干什么?!”
温柔得像天籁的声音,却暗含坚毅的力量。
“王子殿下要当刺客么?”
慕原誉只怔怔看著这美人赤手握住他的剑,待他反映过来,血水已经顺着那柄剑流到他手上。
“啊!!”慕原誉惊叫着抛开了剑。
慕原砾看势不对,拉住了他。
“王弟,我们今日不该来捣乱,是我们错了。”
“哦?誉皇兄也那么觉得?”
那人轻笑。
慕原誉羞愤欲死,但我慕原砾警告地眼神下终于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我就忘掉王兄的无礼好了,”慕原贞露出了胜利王者地笑,“不过请记得,只此一次哦!”
待慕原砾和慕原誉离去,一直低头站在帷幔后面的男子才走出来,对慕原贞说:“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慕原贞轻蔑一笑:“他们不过是沉不住气的老鼠,真正的毒蛇还没出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