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为安》一清如水

6、你就那么想去上海？

　　秋叶黄了又落下，一学期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过年的时候走亲戚，长辈们总对她啧啧称赞，学金融的，毕业了有前途、赚大钱！更有甚者，让她帮忙选绩优股。许愿发现自己挺可笑的，上了3年半的专业，其实她也没学会什么特别的技能，知道的金融知识也并不比那些守在股市的大叔们更多。
　　短暂且狼狈的寒假即将过去，许愿收拾起了开学的行李，无意间看到落地镜里的自己，这个年长的肉倒是不少！
　　“你回校没？”秦向坐在回校的高铁上。
　　“后天不是才开学？我买了明天下午的车票。”接到电话的时候许愿洗着碗，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搞的，今晚考研教室开放，僧多粥少，今晚位置铁定抢光了。”秦向埋怨，语气很是不满，“你到底想不想考了！”
　　许愿泡在肥皂水里的手瞬间僵住，又不争气地叹了口气，“算了，抢光就抢光吧，在宿舍或者自习教室也一样。”许愿嘴硬，心里其实特别没底。考研专用教室的气氛和环境哪里是其他地方比得上的？在宿舍和教室，她是完全看不进书的。
　　她语气轻松，仿佛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秦向觉得心里憋屈，“随便你。”说完懊恼地挂了电话。
　　许愿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无奈地放下电话，继续洗着碗。
　　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打开手机，改签了明天一早的车票，虽然清楚考研教室的抢手程度，但是许愿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上车后，许愿拨了秦向的电话，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想问问还有没有空座，只是电话一直没通。
　　即便是最早一班车，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过了11点。许愿放好行李，饭也没顾得上吃便去了考研教室。
　　意料之中，从1楼道4楼，座无虚席。
　　在4楼门口，许愿看到了熟悉的背影，秦向趴在桌子上睡得真香。
　　“秦向。”许愿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下午才来吗？”秦向睁开眼，睡眼惺忪，头发也是乱糟糟地蓬在头上。
　　“我想碰碰运气，现在死心了。”许愿无奈地笑笑。
　　“你也太不上心了。”秦向皱眉。
　　“我也这么认为。”许愿耸耸肩，一脸的释然，“我行李还没整理，先走了。”
　　“等等。”秦向叫住她，“这是你的位置。”
　　“我的？”许愿怀疑，他身旁的座位上明明坐着别人。
　　“这是我兄弟。”秦向示意身旁的男孩，“这一晚折腾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许愿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书搬过来！”秦向站起身，不耐烦地说道。
　　“他是谁？”许愿漫不经心地下着楼梯，心中困惑。
　　“我舍友。”秦向声音有点哑，一晚上都没喝的上一口水，“考研教室不能占座你也知道，只靠书占着没用，一会就被别人推了。他昨天下午来的，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求他过来帮你占了这么个位置。”
　　“谢谢你啊。”这个时候除了谢谢，她也想不出别的词了。
　　“那中午饭你包了。”秦向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昨晚折腾了一夜，得亏她没来。几百号人，从晚上12点等到早上6点开门。干站着不说，人挤人，饥肠辘辘，中途还有女同学当场昏了过去。
　　“好。”许愿爽快地答应，“早上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
　　秦向掏出手机，确实翻到了她的未接来电，当时他恐怕睡得正香。他抱歉地笑笑，“昨天我态度是不太好，你也别介意。我不是生气，只是恨铁不成钢。”
　　“你这口气，倒像个教授。”许愿嘲笑。
　　“将来指不定就真是了。”秦向拍拍胸脯。
　　“怎么样，这寒假过得？”秦向找到位置，也着实是饿了，狼吞虎咽起来。
　　“不就是串门，没什么特别的。”许愿帮他打了碗汤，“慢点吃。”
　　秦向喝了一大口汤，艰难地吞咽，“怎么这就是你请我的大餐？味精汤？”
　　“免费的，要求别那么多。”许愿说着也端起手边的汤，“我敬你！”
　　“对了，这次回去，跟我爸说了考研的事。”秦向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模糊不清，“我爸让我考同济。”
　　“你不是想去东大的吗？”许愿放下筷子，有点意外。
　　“我爸说要考就考最好的，同济的建筑比东大还是强点。”秦向解释。
　　“你不会是要跟着我去上海吧？”这是许愿的第一反应。
　　“少自恋。”秦向皱眉，“你先考上再说吧，我看悬。”
　　许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干起饭来，老实说她这种态度，能考上也只能归功于天时地利人和了。
　　“怎么，受打击了？”秦向察觉到她黯然的神色。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没错。”许愿说着拨弄着盘子里快要凉掉的米饭。
　　“这万里长征才刚开始你怎么就开始打退堂鼓了？”秦向放下筷子，“你不是很想去上海的吗？”
　　这句话有如醍醐灌顶，许愿抬起头，点点头仿佛给自己打气，“对，我得对自己有信心。”
　　秦向看她的表情立刻鲜活起来，与刚刚的挫败样判若两人，“你就那么想去上海？”秦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恩。”许愿夹菜的手有一刻停滞。
　　“为什么？”秦向追问。
　　许愿迟迟没有给出答案，收拾了餐盘，站起身，“走吧，回去拿书。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别被人截了糊。”
　　秦向没再追问，对于这个问题，她明显是抵触的。一年的时间，他足以明白，如果她不想说，他只能无计可施。
　　一直以来，他说着，她听着。或许，她是一个好的听众，然而却不是一个靠谱的朋友。她所说的“再见还是朋友”赋予他朋友的权利，权利里不包括试探她的秘密。
　　“真倒霉！没抢到。”还没进宿舍，便听见王微连连抱怨。
　　“别抱怨了，没抢到的也不止你一个。”顾岩看许愿进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床边的行李箱。
　　“怎么，你们在说考研教室？”许愿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放进衣柜。
　　“说到淡定，谁也不如你，今天才来。”王薇无奈，“不过来了也是白来。”
　　“秦向帮我占了个位置。”许愿声音很低，毕竟是别人帮的忙，许愿认为自己不太磊落。
　　“羡慕嫉妒恨。”王微懊恼地躺到床上。
　　顾岩拉住许愿正往背包里装书的手，“哎，还说对你没意思？为你这么拼。”
　　许愿心里咯哒一声，她什么时候这般坦然地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了？“可别胡说？普通朋友而已。”
　　“你是迟钝还是扮猪吃老虎？旁观者清。”顾岩一旁谄笑。
　　顾岩是取笑的口吻，可许愿听着有点郁闷，脸一下沉了下来。她仿佛成了那种以普通朋友为名，与别人暧昧不清的人。
　　“可不是？这以后天天坐在一起，指不定发生些什么呢。”王薇在一旁添油加醋。
　　“普通朋友而已！”许愿说得斩钉截铁，一脸严肃地走出了宿舍。
　　“怎么这么慢？”外面刮起了风，寒风凛冽，秦向冻得不停搓着手，摸着耳朵。
　　“谁让你在这等着了？！”许愿没好气地说，略过他直接往前冲。
　　“怎么了？吃了炸药似得。”她冲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给我占位置？”许愿转过身质问，声音微微发抖，出门太急，没带帽子，脸上被风吹得通红，嘴唇干裂。
　　“咱们不是朋友嘛。”秦向哭笑不得。
　　“普通朋友也不至于为我做这些。”许愿还是不信。
　　“我乐于助人不行吗？”秦向反驳。
　　“秦向，我是不是特没良心？”上一秒还是质问，忽然又开始良心发现了，“你帮我这么多，我还在这责备你。”
　　“没什么，我妈说女生每个月总有几天脾气大。”秦向耸耸肩。
　　“可能有的事我没说清楚。”许愿的声音忽然压低，语速也慢了下来。
　　“你没说明白的事太多了，真不知道是哪一件？”秦向调侃。
　　“你上次问我为什么那么想去上海？”许愿倒吸一凉气。
　　“为什么？”秦向望向她，他确实好奇她的理由。
　　“也不怕你笑话。”许愿的头低垂，低得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迟疑后开口，“我有一个老同学在上海，他是我一直喜欢着的人。”
　　“这理由？骗谁呢”秦向笑了，为了跟他划清界限，她幼稚得编造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叫什么名字？”
　　“沈江。”许愿轻声吐出两个字眼。
　　秦向甚至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回过神来释然地笑笑，“你，你不会真觉得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吧？”
　　他的反应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重新抬头望着他，“没有就好了，其实我也觉得没有。”
　　“也怪我，太义气了，让你误会了。”秦向挠挠头，“跟我熟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就这样，在江湖上交朋友不分男女，我对谁都很仗义。“
　　“秦向！”不远处传来喊他的声音。
　　许愿和秦向转过身，女孩拎着书包焦急地跑来，蓝色的棉衣，红色的长围巾逆着风飞舞，深邃的蓝色就像远山泄流的瀑布。
　　“快把我的帽子给我，冻死了。”女孩扒下秦向左肩上的书包，仔细翻找。
　　许愿意味深长地望向眼前娇小可人的女孩，原来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我先上去了。”许愿打了个招呼，悻悻离开。
　　“一起走啊，着什么急？”秦向整理好书包。
　　“许愿？”女孩笨拙地带好帽子，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
　　许愿诧异，“我们认识？”
　　“不，秦向跟我说过，昨晚帮你占位来着。”女孩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林晨。”
　　“你好。”许愿尴尬地伸出手。
　　“你们去考研教室吧，我得去趟教学楼。”林晨将帽子拉低，搓了搓手心。
　　“你该早些告诉我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许愿语气中带着责怪，为了撇清他们的关系，她甚至还说出了多年心底的秘密。
　　“告诉你什么？”秦向问出口，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晨远去的背影，仿佛明白了什么。
　　“少装蒜。”许愿瞪了他一眼，笑得释然。
　　“那以后还把我当兄弟么？用不着把我发配边疆吧？”秦向开起了玩笑。
　　“我从没把你当做兄弟。”许愿捂住嘴。
　　“你也够无情的，昨晚哥为了你都熬成大熊猫了。”秦向泄气。
　　“我一直把你当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