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常乐》关沙雁

3、第 3 章

　　闹铃响的时候，常乐有些恼，他昨晚快两点才睡着。快速冲完澡，他才觉得清醒了些，穿好衣服，这才扭脖子抻胳膊下楼去操场。

　　早上六点左右，正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太阳还在云层里，小风吹着，微露渐散。白天像个蒸笼样的大操场这会格外安静舒适，想跑就跑想跳就跳，绝不会有环卫工的大扫把跟着人。

　　常乐慢跑了两圈，听得有跑步声在身后不远处，他头也没回就向最里面的大皂角树跑去，他最喜欢在那大树底下练拳。
　　半个小时后，常乐才收了手脚，一套军体拳练完，人也觉得精神了。看看腕表，学生也该过来上早操了，遂转身往操场中间走。

　　转身的瞬间他愣了下，那个被他称作芝麻汤圆的人正消失在楼拐角，常乐撇撇嘴，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家不呆跑来住宿舍。

　　中午放学，苏良就急急忙忙拉着他去看房子，结果，当然是失望而归。那房子哪里都好，唯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只有一个卫生间装了电热水器，而且房东明确表示再装一台也可以，自己掏钱装，走的时候可以拆走，但要赔偿墙壁损失。

　　常乐听了房东的建议扭身就走，苏良不想走也没办法。

　　下午放学前，常乐接了一个信息，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不好。信息是沈墨然发的，让他放学后立刻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常乐皱眉，他现在真心不喜欢和沈墨然独处，倒不是他怕沈墨然，恰恰相反，十八岁之前他和二哥的几个铁哥们相处的都很好，沈墨然就是其中一个。可是半年前再见沈墨然，对方总用那种看问题青年的眼神对他，这让他很不爽。可谁让人家是他的“半个监护人”，这是他为了上班而答应二哥的条件。

　　放学铃响五分钟后，常乐去了沈墨然办公室，其实他也只敢磨蹭五分钟而已，时间长了他怕沈墨然给二哥打电话。

　　常乐敲门进去，沈墨然正在看文件，只对他点了下头又自顾忙着，丝毫没有谈话的意思，更没有招呼他坐。

　　常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也知道沈墨然故意晾着他，遂装作不在意的四处打量办公室的布置。其实沈墨然办公室有些啥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想早点结束这趟办公室之行。

　　五分钟后，沈墨然抬头，就见常乐正低头无聊的对手指，他微皱了下眉，放下手中的策划，刚想说些什么手边的电话就传来信息提示。

　　常远：“我到了，能出发了么？”

　　沈墨然：“他也在这，要带他一起去么？”

　　常远：“……算了，按咱俩之前讲好的告诉他就行。”

　　沈墨然：“等我五分钟。”

　　沈墨然把一串钥匙放在桌上，示意常乐拿着。

　　“……？”常乐瞪着眼睛询问什么意思。

　　沈墨然看着对方那张满是疑惑的脸沉默了两秒。

　　“我朋友有一套刚装修好的新房子在那闲着，里面家具齐全，租金每个月六百，物业费什么的你自己负担，他只有一点要求，希望租房的人能爱惜他的房子。”

　　“……沈老师，这是……”常乐看着面前的钥匙和面无表情的沈墨然，心里泛起暖意同时又伴着苦涩，就如同含了片甘草在嘴里。

　　“房子是你二哥托我找的，但费用你自己付，半年付一次租金给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沈墨然见常乐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有些瞧不上，自己和常远在这个年纪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二哥和沈老师真是及时雨，房子在哪个小区……啥时候能搬？”常乐只一眼就瞅见沈墨然眼底的不屑，紧攥了下手就笑呵呵地拿起钥匙问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作为刚上班的低薪阶级他那脊梁骨没法硬起来，只是连累二哥被人小瞧。

　　“房子在天天居C座二零零三，里面还有些东西我要收拾下，下星期一你就可以搬进去了。”沈墨然说完不再看常乐，自顾自地收拾桌上的一沓资料。

　　“谢谢沈老师……那就不耽误你时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常乐见对方摆出更高端的送客架势，连忙就坡下驴，不等对方示意“退下”就出房门左拐。

　　常乐揣着钥匙出了校门，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他觉得头有些晕甚至开始疼，这才四处寻找能吃饭的地。十八岁之后他只要饿了头就开始晕，饿狠了脑袋就吨疼，他这肚子不再担当饿了咕咕叫的责任。

　　街对面有家快餐店，路灯下熟悉的老头正对着来往的人流开心的笑着。常乐勾了勾嘴角，自己竟然步行了五站多路，眼前的快餐店他来过几次，以前的室友猴毛就在这家店上班，这都半年多了，也不知道那位自称往高处走的人还在不在这。

　　这时候正是吃饭的点，里面每一个点餐队伍都排了老长。

　　“欢迎光临*德基，请问您要点些什么？”正在找人的常乐没发现自己已经排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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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乐端着自己的托盘寻找空位子，那边倒是有一空位，就在一群小孩旁边，其中还有个头上戴着标志着寿星的纸帽子，看来是小孩过生日请客。

　　常乐转身向二楼走去，刚要抬脚上楼梯，就见拐角处的卫生间走出来一人，正是猴毛那小子，候茂显然也看见他了，给他做了个“等会儿”的手势就去收餐盘了。

　　猴毛原名候茂，长相跟猴子一点都不搭边，整个人高大阳光，是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最喜欢的类型。

　　半个小时后常乐餐盘里还有半杯加冰的可乐，半包薯条。常乐无聊的摇着可乐听着里面卡拉卡拉的冰块声，想着再找个啥兼职，自己满打满算不到三千块钱工资，除去租房穿衣吃饭，每个月存不了多少，这离自己的人生目标太远了。

　　“请问这里有没有人？”很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常乐疑惑抬头，手里还捏着半根薯条。

　　他看看周围，这会周围吃饭的人不是很多，零散空着好几个位子，旁边这人一身的好叶子看着不像是会来吃这快餐的主，等等，这人笑容有些眼熟……

　　“你……”常乐一边说着，一边皱眉在脑袋里搜索着。

　　“才几年不见小乐就不记得我了，真是太让人伤心了。”陆琛放下餐盘，夸张的捂着胸口。

　　“陆哥……你现在好歹也是一精英白领，再说你如此高壮好意思做出这么娇柔的动作？”随后跟来的候茂撇着嘴坐常乐对面。

　　“……陆学长，几年不见你变化蛮大的，这要是在街上即使打照面我也不见得能认出你来。”常乐迅速整理着脸上的表情。
　　这猴毛啥时候跟陆琛这么熟了……？

　　陆琛比他们高两级，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很有能力，惹得学校众多女生亲睐，那众多女生中也包括猴毛心仪的班花，为此猴毛最烦陆琛。

　　“前几天碰到学长……闲聊了几句，刚好说起你……嗯……我给学长打了电话。”候茂搓着手干笑着解释。

　　常乐似笑非笑看着候茂：“看来学长许你不少好处，说来听听，可别亏本了。”

　　“……”候茂尴尬却不敢恼。因为常乐不仅记仇，下手也狠。

　　“小乐还是这么厉害。”陆琛大方的坐到常乐身旁的位子上笑笑，“上个月我才从候茂那拿到你的电话号码，可你那电话有还不如没有，多半时间关机，剩下的就是没人接。找你学校，看大门的说没这人……”陆琛说完挑眉笑看着常乐。

　　常乐挑眉，不认识的电话他肯定不会接，再者电话偶尔开机可不是躲陆琛，他陆琛还没那大魅力，看大门的保安会这样说，想也知道是沈墨然叮嘱的。

　　“学长，你说过会帮忙的，而且陆乔也很看好我，这个月我已经提经理了。”候茂愤愤挺胸，示意陆琛看他的胸牌。

　　“知道了，看在你帮我重新见到小乐的份上，在你们见家长的时候，我会提供中肯的意见。”陆琛喝了口热豆浆看着常乐笑了笑。

　　你们的事跟我有毛关系！常乐看着一脸傻笑的猴毛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家伙捶成猴子。他等这长时间不是来看这对未来郎舅斗嘴的，所以自动屏蔽陆琛意味深长的话和灼热的注视，微眯着眼睛看着候茂。“候茂！你过来。”

　　候茂瞬间蔫了，努力憋出一脸委屈加谄媚，“常乐，常哥，你就看在我暗恋陆乔多年终如愿的份上帮兄弟一把。再者我也是为你好，你上次要找兼职的事，我跟陆哥说了，陆哥也答应帮忙。”侯茂说完不顾常乐的眼刀使劲给陆琛使眼色。

　　“小乐，我给你介绍份兼职吧。”陆琛面带笑意摇摇还有些烫的豆浆，好似没感觉到常乐的屏蔽，“到我们健身俱乐部来，做兼职教练，只要你能胜任，月薪不会比你现在的工资低……考虑下。”陆琛顺势递了张名片给常乐。他知道常乐并不是表面那样无害，实际上这家伙心肠冷硬，处事狠戾，前提是不能把他逼急了。

　　“噢，对呀，常乐原来就是□□动医学，健身教练正好专业对口。”候茂很是羡慕，恨不得也去兼职，不过他还得看着他家陆乔，别让人趁机截胡了。

　　常乐看了看陆琛又垂眼看着手里的名片默不作声。

　　这人比以前更成熟，也更懂得隐藏锋芒。他需要一份兼职而且不介意面对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假若这份工作的前提是必须和这个觊觎自己的男人周旋，这工作不要也罢！

　　他要戒二哥，就必须先挣钱，让自己能够独立生活，不需要事事依靠二哥，也不想再看沈墨然不屑的眼神……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把自己搭进去。

　　常乐抬头笑笑把名片还给陆琛，也看见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焦虑，常乐在心里叹口气，他并没有瞧不起陆琛的意思。他虽暗恋二哥，但那不代表他就要喜欢男人，他不去谈女朋友一是心里还放不下二哥，二来，那次打架的后遗症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孤家寡人。

　　“小乐大可放心，你陆哥我别的不敢保证，但是人品还是有下限的，不会做那没品的事。”陆琛接过名片无奈笑了下，没去理会旁边一脸疑惑且焦急的候茂。他有信心也有时间让这狡猾的小狐狸心甘情愿跟他走，用强什么的那是莽夫的行为，和他的行事风格太不搭调。

　　“而且兼职教练很适合你现在的工作，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是全天的班，之后是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以小乐你的能力不去实在太可惜了。这也是候茂和我的一番心意……”

　　常乐直视着陆琛，对方眼中有着坦荡的欣赏和满满的自信，只是学会收敛眼底的火热，这还是那只被他拒绝后，依旧开着屏骄傲离开的孔雀。

　　“好，有学长这句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您看我啥时间去上班？”常乐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可乐，冰凉的气体一下子蹿了满怀，信心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