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苏急了要跳墙》英式小卷音

59、线索

　　赤青的气候比大极其他地方要炎热得多，所以即便我用最快的速度来了，还是赶不上莫叔的下葬

　　仪式。

　　钱庄上知道我到来后，特意让一个学账的伙计非凡领我和狐苏去了莫叔的墓碑前。

　　“小姐来看他，莫管事泉下有知的话也会很欣慰的。小姐、公子还是不要太过悲伤了。”非凡蹲

　　在碑前放下祭奠的酒和肉，又拿衣袖轻轻拂了去才落下的灰尘。

　　我瞧着他的动作不免对他有了些好感，端了他举过来的酒杯，走过他身边看着面前的新碑：“莫

　　叔，云绥来看你啦……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要接你回许秋，等我查清楚这一切后，我会为

　　你报仇，然后我带你回家，一定！”

　　我的手动了动，杯中的酒便尽数洒在脚边。

　　这时，狐苏也走了过来，抬手放在碑上：“你为云氏花费了大半辈子鞠躬尽瘁，云氏对你的感激

　　永远不会变的。安息吧，老莫，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说完，似是有意地瞥了一眼旁边垂

　　首站着满面悲恸的非凡。

　　我恍然记起来，那封信上，莫叔查出了赤青分庄上存在内奸的事情。而眼下，这个低眉顺眼、瘦

　　瘦弱弱的小伙计虽然不会有什么大嫌疑，但是从他嘴里兴许能问出些线索来。

　　于是，下山的路上，我主动跟他闲聊：“我今天才到赤青，对钱庄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现如今

　　莫叔遭遇不测……非凡，那之后，管事的是谁？”

　　非凡低着头专心看路：“回小姐的话，是莫管事来之前的管事李大掌柜。”

　　管事应该没问题，这李掌柜正是赤青分庄开张之初我从临城调过去的。

　　“你为什么会在赤青当学徒呢？”狐苏嗤笑了一声，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非凡也是十分意外地一愣，抬头瞅了一眼狐苏，方才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小的祖上是大极人

　　氏，不过却一直定居在北夷……最近两国动荡，祖父就希望我们后辈能在大极故土扎根，否则在

　　北夷往后的日子定是更加艰难。所以小的就来了离北夷最近的赤青学本事，正好赶上小姐您在这

　　儿开分号……”

　　听完他的回答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你住在北夷？”

　　非凡就像做错了事的孩童一样开始变得局促起来，停住脚步绞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又低下头。

　　我知道是我对“北夷”这两个字太过敏感了，但是现在莫叔已经没了，即便是要做到草木皆兵的

　　地步，我也不能犹豫。

　　不过现在关于那隐藏在分庄上的歹人一点线索也没有，我还不能轻举妄动。对于非凡，只能私下

　　里派人盯紧了。

　　我暗自打定了主意。

　　“你年纪不大倒是吃了不少苦，”狐苏又莫名地安慰着非凡，“既然要学着记账，就要好好学，

　　别让人看出漏洞来了。”

　　非凡十分感激地点点头。

　　然后，从半山腰直到钱庄，我们一直保持着尴尬的沉默。

　　回到钱庄的住处时，非凡自去忙了，我盯着他的背影头脑一片乱，狐苏却是十分淡然地寻了茶水

　　坐了下来。

　　“我觉得要特别注意他，”收回视线，我对着狐苏说，“这段日子有关北夷的事情还真不少，

　　你说呢？”

　　他摇摇头：“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颇有些讶异：“你又从何得知的？”

　　狐苏放下茶杯：“尸检官说了老莫身上的伤深且致命，凶手的内力应该是不浅，但是这个非凡不

　　仅瘦弱无力，而且方才瞧他走路的样子也不像习武之人该有的轻健。况且他既然知道老莫遇害的

　　经过，又如此详细地告诉了我们他与北夷的关系，除了引我们把怀疑放在他身上应该是没什么作

　　用的。作为真凶来说这样做太蠢，可是作为无关者又太为刻意……”他忽的抬头看着我勾唇，

　　“他应该就是被安排好的线索了。”

　　“被安排好的……这是什么意思？”

　　“从赤青的账目问题到造铁行，再到老莫遇害，那人就像给了你一张着重圈住了赤青的地图一

　　样，把老莫最后的信寄给你的目的不也是让你来赤青吗？咱们来这里便是被他安排好的，既然要

　　见云氏女主，自然得有些迎客的礼节。非凡，应该就是了。”

　　我听他这么一分析，不由觉得毛骨悚然：一个隐在暗中的对手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人命、

　　国法，这些居然都成了他算计的手段。

　　狐苏拉着我坐下来，按住我的肩膀又说：“我既然告诉你，自然也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你要放

　　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对吧！”

　　狐苏最后一句说得极为调皮，挤着眼睛在我面前卖乖。

　　我放宽了心地一笑，点点头：是啊，不管来者何人，作为一只有些道行的狐妖而言可不是最厉害

　　的吗！

　　于是就这样一边安静地待在钱庄，一边暗暗派了罗修介绍的高手盯住了非凡。

　　却是没有半点异常。

　　我有些急躁了——如果真的像狐苏所言，那么非凡这样假装普通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感受就好像是遇见了金矿却被遮住了双眼，如此迫切地想撕掉他的掩饰。

　　只是需要十足的证据去摆在他面前。

　　我突然想到了莫叔的信上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字。

　　临摹字体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年幼的时候虽然十分抵触学那要忍受扭腰之疼的舞技，不过书法

　　上面我还是下足了工夫去学的。

　　并没有与狐苏商量，我仿着红色的字体，忍住愤怒，耐心地写下了一页账。然后拿着这页纸去找

　　非凡。

　　“小姐，你怎么来前面了？”李管事本在柜台前翻着账本打着算盘，一见我赶紧起了身迎过来。

　　“莫大哥的事您也别急，我们报了官，这凶手啊肯定能抓住！小姐毕竟是姑娘家，这样操心身子

　　可是吃不消的，咱们云氏上上下下啊……”

　　我赶紧打断李管事的喋喋不休：“我方才在后院看了看账，发现了点问题……”我顿了一下去看

　　李管事的神色，果然变得惶恐起来，接着说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记下这么一笔的。”

　　我把那页纸拍在柜台上。

　　李管事吓得不轻，一边叨叨“这这这……都撕了啊”，一边哆哆嗦嗦地拿起来瞅了一眼。

　　我明白好事都愿意往自个儿身上揽，坏事却巴不得推给他人的道理，所以才会想着演这么一出。

　　于是我更为大声地呵斥道：“记的是什么名堂！不撕还留着再错吗！想我云氏什么时候有这样的

　　账本了？莫大叔管的账可万不会如此，你可明白？”

　　李管事憋红了脸，又把那页纸推到我面前，说：“回小姐的话，这账是柜台上伙计的手笔。您、

　　您先稍等，我去叫这个臭小子来！”

　　不一会儿李管事就领着人过来了，果然是非凡。

　　虽然狐苏早就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普通的，但是如今通过证据揪出他来却是让我愤怒地抑不住颤

　　抖。

　　他前几日里还陪着我们去莫大叔的墓前立下报仇的誓！我没有忘记那个时候他一个拂尘的动作就

　　让我觉得他对莫大叔是善的。可是他居然也是帮凶！

　　李管事拽住非凡的手，让他凑到柜台前来好看清那页纸：“你看看你记得都是什么东西！你在这

　　儿也学了两个月了，如何还会出这样的错！幸亏小姐慧眼挑出了这页毛病，不然出了差错你能负

　　责吗！还不快跟小姐道歉赔罪！”

　　非凡愣了一下，看了眼那纸之后微微向我低头：“……小姐请恕罪，小的愚笨该罚。”

　　我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真的知罪吗，知道哪里错了？”

　　他蓦地站直了身，眼里满是挑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