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殇·追逝》妖色

7、被抹去记忆的死灵

　　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事实上，当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可惜，我的反应还是慢了点。
　　齐格叫住了我。齐格就是那个像棕熊一样的大个子，也是十年前的“故人”之子，当年仅是数面之缘，倒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认得我。当他叫出我的名字时，我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嗨！齐格，好久不见了！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开始往门边退去。
　　“夷大……咳！既然来了，就先休息一会吧！”拉着我，齐格实在无法对着这张十年来未有一丝改变的脸叫出“大哥”两个字，只好虚虚带过。
　　“还是不用了，我……”
　　“既然来了，就呆一会吧！我们正需要一个仲裁者。”一把沉稳的声音拉住了我正想退去的脚步，当然还有那正死拽着我不放的“毛手”。
　　“我看……”环视众人一眼，我轻轻地道：“这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也不差我一个吧？”
　　“不行。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只有你……例外。”
　　瞪着说话的人，一个人族，斯文体面的外表，三、四十岁的年纪，睿智精明的眼神，恰如其分的表现，成功地把我卷入一个麻烦的旋涡。很好，既然你这么想我留下来，那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精灵王子的尸体在房间里，是小店中最豪华的房间。
　　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我以“要静心查看现场，搜寻线索”为名，独自留在这个房间里。
　　没怎么用心去看旁边的东西，我的眼光自进来后几乎一直都“粘”在尸体上。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我走了过去。
　　近看之下，发现他和火精灵王——他的父亲——克里瑞一点也不像！惨白的肤色，不算高挺的鼻子，偏厚的唇，稀疏的睫毛，称不上完美的躯体……在别人的眼中算是美男子的他，在我眼中偏是缺陷处处。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只要是见过火精灵王的人，都不会对他满意。
　　皱着眉，我心里已经有点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了。暂且不管凶手是谁，动机为何，单只从他的容貌，我就可以估测出他拥有的实力，必是相当的低。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能怪别人，不是么？
　　撇撇嘴，我向他施展了一个魔法；“面前的生物，不管你因何而死，为谁而亡，依着我的力量，听从我的召唤，睁开你的眼，赐你回生！”
　　随着咒语，黑色的烟覆盖了他。烟雾散去后，他的眼睁开了，他的身体也缓缓坐了起来。
　　对上他呆滞的眼，我放柔了声音：“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火精灵……王子……克里……西特……”空洞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说不出的诡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务……旅行……寻找……火之刃……”
　　哦？看来，他是精灵王派来找寻火之刃的，对外则说是来旅行。不过……火之刃……不是一直在火精灵宫中么？
　　“是谁叫你来的？”
　　“……父王。”
　　“那……刚才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因为召灵法是一种短暂的把亡灵召回的秘法，不但有时限，还不能让被召的灵体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否则会令被召的亡灵在惊惧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虽然我并不在乎，但适当的遵守一下游戏规则就是必须的。
　　“……”奇异的，克里西特却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
　　看着他本应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痛苦的神情，我吓了一跳。这……莫非杀人者竟然懂得“抹魂”之法？！
　　抹魂，一种把死灵最后的记忆强硬抹去的手段，必须有十倍于死者的精神力量，并且不惜牺牲方可办到，而最重要的是，抹魂是魔族的不传之秘，只有身具黑暗属性的魔族才可以习得，那么……这个向他施展抹魂的人是……魔族？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要知道召灵法也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法，随着涅糜一族的灭绝，召灵之术也已无人得知，间或有听闻者，也只限于知道而已，那这个人，为什么要不惜耗费强大的精神力施展这种多此一举的抹魂法呢？
　　我深信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会召灵术，但……为什么呢？
　　看着面前精灵越来越微弱的气，我轻轻打了个响指，收回了召灵之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相信，只要找到那个可以施展抹魂的魔族，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先做点什么。

　　一看见我走出来，齐格马上迎了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怎么样？查到什么吗？”
　　没有看齐格，我的视线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
　　六个精灵，三个火属性的，应该是克里西特的随从，还有一个水属性的和两个风属性的；五个兽人，除了一个是人马族的，另外四个都是熊族的，是同伴；三个矮人，两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是师徒关系；十七个人族，三两成群，当中有六个的衣着特别华丽，当时揪住我的中年人正在其中，其余的，应该是一些有点名气的冒险者和流浪魔、武士；最后……一个魔族和一个神族！
　　神族的男子，温文尔雅，仪态不凡，一身圣洁之气，让人无论如何无法从他身上联想到阴谋黑暗及杀戮；魔族的，却是个少女，混身上下洋溢着魔族特有的诡秘气息，玲珑的身段惑人的美态，状似轻佻的神态，恰当的掩饰了眉宇间的狡智。两人一明一暗的站在那里，无需言语，足以夺去所有注意力。
　　轻扯唇角，努力压制下那一抹兴味的笑，我把目光定在齐格身上，故作无奈道：“没办法。凶手做得很彻底，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其实你们一早就看过了，不是吗？”
　　“那……怎么办？”齐格搓着双掌，这里应该只有他是真心想尽早找出凶手吧。
　　“嗯，看来我留在这里作用不大，我还是……”
　　“难道，你真的‘一点’发现也没有吗？”魔族的少女开口，声音果如我想象中的慵懒惑人。
　　果如我所料，第一个开口的就是她！
　　“咦？你的意思是……”我故作不解。
　　“你应该是魔法师吧！难道你没有用魔法试着找寻一些‘曾经存在’的遗像或遗声吗？”上下打量一番，我外罩的魔法师袍告诉了她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这是在提点我什么吗？我是知道现在的魔法有这方面的功能，但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些极片面的东西，若碰上的是有经验的杀手，更可以制造出一些假象来迷惑对手，因此并不可靠。面前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的，那她这样说的目的就是……
　　“那个……我对这种魔法并不擅长。而且……你既然知道这个办法，那你们之前应该也已经试过了，看来没有什么效果是吗？”我继续摆出一副为难的面孔，倒要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哼！没用的废物！”轻轻的嗤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敏锐的感官早已捕捉出来处，却故作不知。
　　“既然你也瞧不出什么，那我们也不好意思拖着你，这里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神族的美男子终于开口了。
　　齐格也看着我，但眼光却显得有点……诡异！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对我道：“夷大哥，其实你也不用急着离开，既然来了，就在这住几天吧！你能找到这里来，也就是要投宿嘛！虽然我这里刚死了人，不过我想你不会因为害怕这些而不敢住吧？”
　　这小子！他是看出什么了吧！算了，看在他是故人之后的份上，就帮他一次吧！自我安慰着，为自己寻找了一个漂亮潇洒的籍口，笑着点头：“那当然！我的房间在哪？”
　　“跟我来吧！”齐格对周围的人点了点头，领着我来到顶楼最边的一个房间。
　　“怎么样？”打开房门，齐格把我让进房间里，挨在门边意有所指。
　　打量着这布置的舒适华丽的房间，向东南坐向，采光充足，空气流通，从窗前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风海，房间里的每一样摆设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这间房间虽然没有精灵王子住的那间来得华丽，环境却比那间好多了！
　　“非常不错！”对于好的东西，我一向不吝于赞赏。
　　“夷大哥——”拖长的声线在身后响起，似乎还夹杂了一些骨节相错的声音。
　　“咳咳！真难为你一个大老粗了，居然可以设计出这么细致舒适的房间，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悄悄地，我往窗的方向移过去。
　　“嘻嘻！夷大哥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这可是我的设计呢！”一把清悦的声音突然插入，成功阻止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暴力画面。
　　转身，一道清秀可人的丽影就跃入我的眼睑。一个怎么看怎么柔美的少……妇，和一个怎么看怎么粗鲁的大个子，很……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你是……”虽然猜到了，可还是要证实一下。
　　“这是我的妻子——洁美，洁美，这是……”
　　“夷大哥！我一早就知道啦！”洁美笑起来，弯弯长长的眼眯成了一条线。
　　“呃……呵呵……”齐格似乎这才想起来她刚才一进来就已经在叫我“夷大哥”了。
　　“对了，夷大哥，这房间还满意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啊！”
　　先别有所指地看了齐格一眼，我笑了笑：“很好，麻烦你们了。”
　　“别客气！其实齐格心里一直念念不忘你这个夷大哥，一直都在说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可想你呢！”
　　“哦？为什么？”咦？这小子想我做什么？我可不记得自己当初有特别撩拨过他啊！难道是因为……
　　“没……”
　　“还是就是因为你当年教他的魔法嘛！还有你留给他的护店之宝‘守灵珠’，他说要不是因为你，他这家小店可不能挣到今天呢！”洁美不顾齐格的阻挠，硬是把“真相”揭破，窘得齐格一副要找地洞钻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不过……“守灵珠？还在吗？”我疑惑，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路的地方。
　　齐格轻轻一震，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转头向洁美道：“亲爱的，你去帮夷大哥准备一点吃的，他刚才说他饿了。”
　　奇怪的看我俩一会，洁美乖巧的点头：“好的。”
　　等洁美离去，齐格关上了房门，看我。
　　施展了一个小型的空间断层魔法后，我向齐格点点头：“说吧！”
　　“克里西特到底是谁杀的？”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嗯。”
　　“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
　　“是什么？”
　　“与魔族有关。”
　　“……这里只有一个魔族。”
　　“但她不是凶手。”
　　“你确定？”
　　迟疑着，我并不确定。
　　“你有什么计划？或者说……你怎么看？”
　　“是一起挑衅，一个处理不好，极易引发一场异族的战争。”
　　“你说……会不会和守灵珠有关？”
　　“……有多少人知道守灵珠？”
　　“应该……没有……不过也很难说，这里曾有人闹事，不排除有高明者看出些什么来。”
　　“我想，我必须和那个魔族谈谈。”
　　“那，我去……”
　　“不必，这件事等我来处理，你就当作不知道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被牵涉其中。
　　“夷大哥……”
　　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不必要的情感流露：“好了，我先休息一下，好戏在晚上。”
　　点了点头，他感激地看我，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