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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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推开家门，扑鼻而来的菜香比以往都要浓烈，美奂的小鼻子狠狠嗅了一口，是肉香！在外面玩耍了一天此时此刻就想立刻扑倒饭桌前吃个人仰马翻，实际上，长着大除了因为胖经常摔的人仰马翻，被妈妈揍的人仰马翻，吃饭还真的翻不起来。
一家人已经围着饭桌吃的正香，一齐抬起头翻起眼看向门口的一胖一瘦谁都没有说话，刘庭川盯着美奂脏兮兮的大脸看了几眼后说：“去洗了脸吃饭。”
美奂以为风平浪静的转身走向盛水的水缸，不料这双鞋就在这一刻断掉了，都不肯坚持到她平静的吃完饭。
“你个小兔崽子！又把鞋穿坏了，这回看你穿什么！这个家里就你最不省心！别吃饭了，还有脸吃法嘛！？”王香云气的站起来拿筷子狠狠的向美奂头上敲了下去，被美轮伸出的手挡个正着，不偏不倚的打在纤细的近乎皮包骨的手上，一阵痛直钻心。
美轮拉着妹妹要坐下，爸爸却沉沉的发话说：“是该让她知道我们多不容易，养活你们这四个孩子，犯了错就是要好好去反省，美轮不要管你妹妹，坐下吃饭。”说完示意除了美奂以外的所有人继续吃饭。
爷爷年纪已经很大，视力已经模糊到吃饭需要人把饭菜都盛到一个饭盆里放在他手中，别人给他盛多少他就吃多少，无论饭菜多没有滋味多难以下咽，他都不会吭声，似乎在这个家里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家人围绕在身边的幸福感就是老人唯一的快乐，美奂是他最爱的孩子，眼睛还看得清时，他常常摸着美奂浑圆的小脸蛋笑，褶皱的笑容里都是对这个不被上天眷顾的孩子的宠爱，妈妈打她时爷爷虽然来不及制止，但都是数落儿媳妇脾气差，孩子小怎么懂那么多，一顿打总会让爷爷心疼的唠叨一整天。
如今，全家人都在好不容易吃到肉的这个晚上剥夺了美奂吃肉的权利，爷爷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最爱的孙女此时正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光着脚丫站在房檐外，浅浅的月光照在黝黑的皮肤上，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二）
饭桌上，一小罐焖肉已经吃掉了一半，没有人再去夹为数不多的几块肉，都拿快子翻动着咸菜，喝着碗里的稀粥。
“今天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妈妈跟姐姐汇报一下，同心这次考试又考了全班第一名，爸爸妈妈很高兴，这顿肉是奖励同心的。这个好消息让我们家离过上好日子不远了，同心学习这么努力没有辜负姐姐对他的无私付出，感谢姐姐。”王香云说着，眼泪晶莹剔透泛起，夹起一块肉放在美轮的碗中。
那些年美轮也在读书，成绩好到班主任听说她要退学时来到家里央求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能替美轮挽回上学的机会。
仅有钱紧紧巴巴供一人读书的贫困家庭，思前想后还是把机会留给了大儿子，女人读书出人头地的想法，骨子里保守的王香云和刘庭川还是不敢冒险，虽然那年白胡子老人告诫要让女儿读书，可拼死拼活赚来的钱少到两人夜夜失眠，他们无能为力了。初中念到一半就回家务农是这个漂亮懂事的大姐不能选择的选择。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美轮你今年20岁了，妈妈知道你不愿意听到我们逼你嫁人的事，可是人这一辈子就就是这样，女人趁着好年纪嫁人，还能改变命运，不然等你年纪大了，想改变都没法子。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村东边的鱼塘那儿，那个说结婚了就给我们家盖新房、牛棚的乡里老会计家的孩子来了，说是等着见你一面就走。想想你弟弟妹妹们，他们都眼巴巴看着你，你嫁过去，贴补家里点，我们的日子都好过点，爷爷看样子也时日不多了，你也让他高兴高兴。”王香云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觉得不忍心，但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去吧，快去快回。”刘庭川放下碗筷急着趁夜凉爽出门割草喂牛，放下话便出了门。
美轮哭了，昏黄幽暗的日灯下，无声无息的眼泪落在碗里，那块肉已经没有了香气。
同心也放下碗筷走了出去，家里此时的气氛让他压抑无比，一直在城里一个人寄宿上学，一直是班里最贫困的学生，一直要保持第一名的成绩让他已经几近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亲人，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愉快的，竟不觉得亲切，而是加倍的心烦意乱。
美轮把碗里的肉夹到爷爷碗里，然后飞快的喝了自己碗中的米汤，也起身离开了饭桌。
“同德，你要好好学习，像你哥哥学习，爸爸妈妈就是累死，也会让你读书。”同德懂事的点着头，八岁的同德长得很像妈妈，漂亮的像个女孩子，说话软软的粘粘的，明亮的眼眸里透着小小的乖巧和善良。
（三）
微风拂动院子里的果树，叶子被拨弄着沙沙地发出声响。
“美奂，你饿不饿？”同心转换了心情，去逗妹妹，拿手指在妹妹的双下巴上掂了两下。
“不饿。”倔强的小美奂心里已经叫苦不迭，却嘴硬的跟哥哥撒了谎。
“你跟哥哥说为什么鞋坏了，哥哥这就给你去买吃的。”同心也是妈妈模样的翻版，那时候农家人不懂得帅气英俊这样的字眼，村里人只知道刘庭川娶了一个外村美人，生了一窝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孩子，唯独老三那个胖闺女是个意外，其他三个都让人竖大拇指。此时他高挺的鼻梁和细长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个宝石般璀璨的少年。
“你哪儿有钱？！”美奂的小眼睛在脸上的肉中堆挤着绽放起来，发光发亮。
“哥哥怎么会没钱，你这个小馋猫。”说完便拨弄他的裤兜，然后就听到裤兜里硬币碰撞的声音，他在城里少吃几顿饭还是可以攒下一两块钱。
深深的傍晚，渐渐被月色笼罩，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去小卖店的路上，坑坑洼洼的土路很是颠簸，同心看着妹妹像开着自带的卡车一般前进，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哥哥，城里的路和村里的路一样吗？”
“不一样，城里有水泥路，很干净，走路不会上蹿下跳。”说完看着美奂又走到一处低洼的地方，浑身的肥肉晃荡的厉害，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以后也去城里，嘿嘿。你笑什么坏哥哥？”美奂天真的牵着哥哥的大手，傻乎乎地问。
“笑你这个小傻子，哥哥都不知道你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同心说的是实话，从记事起，美奂就是一付胖的很登峰造极的样子，脸上的肉不管横向纵向都是出乎意料的不寻常，眼睛只是一条很小很小的缝，有一次美轮很好奇地在她睡着时小心翼翼扒开那条眼缝，然后偷偷告诉同心，妹妹似乎有一点点双眼皮，然后两个人笑的快背过气。美奂的鼻子很小，就像一颗小樱桃被硬生生按在了一张妈妈过年是烙的大油饼上，而妹妹这张饼可能就是刷了酱油的怪味饼吧。还好嘴巴是不大的，可是却意外上下嘴唇反向嘟起，像两瓣大蒜，每每张嘴说话看着她的人都会忍不住神游四方，料想这孩子是不是生来为了搞笑。
“哥哥你别骗我，姐姐说我长得很好看呢！”声音终归还是好听的，比班级里朗读课文的女生还要好听，这样撒娇的小声音也似水如歌的。
哈哈哈哈！同心终于扫去一整晚的阴霾心情，畅快的跟着妹妹一同放声大笑。
小卖店就在村东头，也就是村长家，整个村里唯一有能力开小卖店的也就是村长家了，常备的货品无非就是鸡蛋、专供村里醉汉的散装白酒、一毛钱一根的冰棍和五分钱一块的糖，方便面和饼干那是很贵的东西，村里人来买这两样的不多。
路过鱼塘，兄妹俩一前一后走着，突然美奂拉住哥哥。
“哥，那不是咱姐么？”美奂看的真真儿的，姐姐的腿很长，瘦瘦的被裤子套着，风吹着裤管，鼓起来，像两根粗柱子。
“不是，快走。”同心知道那是姐姐无疑，但他无法告诉年纪尚小的妹妹，姐姐正在做什么。
（四）
“美轮，我，我爸说，全乡，你，你最好看。”男的说完，自己美滋滋儿的笑。
美轮看了一眼他嘴中凸起的一排黄牙，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
“你，你咋不说话呢？！”黄牙男子跃跃欲试靠近美轮。
“你再，再不说话我抱你了。”说完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真的冲着美轮去了，好再美轮闪到了一边。
“离我远点。”美轮的声音有些小，那个黄牙似乎没听到。
黄牙刚要咧嘴贱贱地笑。
“滚开！！！！！”黄牙眼看着就要搂眼前的人入怀，不知道声音从哪传来，紧接着就被结实的东西顶了一下，然后踉跄了好几步。
美奂气的快要爆炸，确定是姐姐后，不管哥哥的拉扯，两只破鞋都跑飞了，冲过去探究竟，然后就听到了我可以抱你吗的问句，然后就发起了攻击用身体做炮弹将自己弹了出去。
“你是谁啊？”美奂的蒜瓣嘴气的发抖。
“你是谁啊，我还以为谁家，谁家野猪跑出来了。”结巴黄牙拍拍刚才倒地粘在身上的土。
“野猪？！”同心和美轮听到这个字眼，心中的怒火一下次同时烧起来，说我妹妹是野猪，去死吧！
然后美奂就看到那个结巴的瘦弱黄牙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在一男一女的拳打脚踢下，哀嚎求饶。
“姐，为什么别人提到你就说水灵灵的，好丫头，我今天被人叫奶牛，又被人叫野猪，我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美奂正稳坐在姐姐和哥哥用双手叠起，搭建的小花轿上，因为她的烂鞋早就不知道因为刚才的冲刺甩到哪里去，同心有心想背她，可是同心太瘦了，连美奂的大腿都抬不起来。
美轮和同心都没回答妹妹的问题，美轮在想回家该怎么和爸妈交代，明天黄牙肯定会来家里闹事；同心正被美奂的体重压的没有思考的力气，抬头看了一眼蒜瓣嘴妹妹饼干吃着正香的样子，人生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