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散尽似归来》林起

16、莫道相知是无罪（四）

　　濂溪还是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靠在棪木下。
　　颜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决定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将将迈开第一步，忽然一股气流袭近身子一侧，分明是有人扔了什么东西过来。颜苏神色微动，下意识伸手接住。
　　是一坛酒。呀，还有些重。
　　当颜苏还在想这酒怎么这么香时，一只手还上了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就这样腾空起来，惹得地上洞冥草直晃动。颜苏一抬头，正对上濂溪那张满眼笑意的面容。
　　“小娘子，都说你走错了，怎地不听劝呢？还是我带你去吧。”
　　濂溪一改刚才的冷漠，调笑着环抱颜苏跳出了白乐殿，疾速穿梭在九重天的各宫各殿间。
　　一路上濂溪滔滔不绝，飞到哪儿便说到哪个地方的故事。路过南天门的时候，还叮嘱一句：“小娘子，你可拿稳咯，你手里的那坛酒可是价值连城，要是落了地你可别后悔。”
　　被忽然扰了身，颜苏本是打算与这位道友过两招的。但嗅着这酒的香气，她倒是觉得有些熟悉。想着罢了，不如跟着这个奇怪的道友走上一趟。于是听了濂溪在南天门的叮嘱后，特地将酒坛举到他眼前，装模作样地摇晃了一番。
　　最后到了那个地方，却是人间的一片竹林。
　　在人间梨花盛开的三月天里，远远望去，入眼的全是隐约在白雾里的青翠的绿。濂溪的手离开颜苏的腰，赞许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这样远的路，愣是没让酒坛的酒洒下一丝。”转身欲走之际，似乎好心提醒道：“小娘子可跟紧了，这地方的阵法可不是任谁都走得出的。”颜苏提着酒坛，跟在濂溪身后，跟随着他七拐八弯，却是到了一片湖。
　　“小娘子怕水吗？” 濂溪回头问。
　　颜苏想想道，“除了南海的水，其他的都不怕。”
　　濂溪笑了一声，转眼间就朝水里跳去。
　　“酒别洒了，咱们马上就到。”
　　颜苏下意识想跟着跳下去，可转念一想：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不如就在此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想罢，颜苏索性原地坐下，将酒坛放置一旁，环顾四周起来。这里抬头不见天，整个都是包围着若隐若现的竹林，用这么诡谲的阵法，看起来这片湖是被人隐藏起来的，可在这九重天上精心布置一个这样的地方，目的是什么？颜苏想，九重天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就说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濂溪从水底冒出头，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娘子好生狡猾，怕不是想带着我的酒跑了。”
　　“神君多虑了，我想跑，阵法也不让我跑呀！” 颜苏跟他打着哈哈。
　　濂溪忽然收起笑容，盯着她道：“你不想看看湖底有什么吗？”
　　颜苏看着向她伸来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上去。他的手很凉，好似从未热过一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唰得一声就被拽进了水中。
　　下水的冲击让颜苏一下子没缓过神了，朦胧间她听到有人在低语：“这是我的秘密……不，是我们的……”眼前一片昏暗，她想抓住那个人，却始终抓不到。眼看着有个身影逼近，她集中精力，忽地抓住那人的胳膊。
　　“小娘子不是不怕水吗？”
　　颜苏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濂溪那张熟悉的笑容满面的脸。
　　“拽着我的胳膊不放，又死死牵着我的手，看来是被吓到了。”
　　颜苏尴尬地放开。
　　“刚刚下水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濂溪笑得更深了，眼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你觉得，我说了什么？”
　　“倒是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罢。”颜苏没再接着说，想着是刚刚的幻觉让自己失态了。
　　越往湖的深处走，水温就越热。已至湖底，竟是一间诺大的房屋，大门处裹着一层又一层锁链。
　　“不怕，小娘子，咱们走另一边。”
　　跟着濂溪的步伐，他们绕到了一旁，这一边倒是平平无奇，墙上却也没有任何入口。濂溪上前查看一番，忽地按住一处，嘀咕几声，一个隐藏的门显现出来。
　　“小娘子，把酒给我吧。”
　　颜苏递给他，看他轻轻揭开酒盖。熟悉的气味又来了，这时，颜苏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天地合？”
　　濂溪朝她眨眨眼，“小娘子真聪明。”
　　他把手伸进酒坛中摸索，取出一把钥匙。咔的一声，门彻底开了。
　　濂溪提着酒坛，大步流星，率先进去。从外边朝里看，只见白光一片，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颜苏想，既然都走到这儿，就进去看看吧。
　　穿过一阵白光，所到之处并不是水底宫殿，或是神仙秘境，出人意料的，竟是一处凡间之地。
　　濂溪像是毫无察觉的，自然而然地牵起颜苏的手。
　　“小娘子，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呀。”

　　另一边，极乐山，上有白雪皑皑，终年不化，冰冻着记载神仙轮回过往的羌无虚镜。这镜子吸纳其中的贪嗔痴怨恨，故而时有浊气缠身，影响仙界根基。连息神君与天族三太子黎笙潜坐于此，净化浊气，稳定羌无虚镜。
　　黎笙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连息睁开眼，关切道：“发生何事？”
　　黎笙重新凝神，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