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风之歌月之歌

7、谁之牵挂

　　第七章谁之牵挂
　　清晨，阳光微明，早读的声音在学宫里此起彼伏。
　　戴夏起得早，急冲冲地推开出渔的房门。这家伙还窝在被窝里面，呼呼呼地睡得正香。有些人睡相老实，一晚上下来头发和衣服丝毫不乱；有些人就算是小睡都能把头发弄得一团乱。
　　出渔就是后者。
　　戴夏伸出冰凉的手，将出渔拖出热被子。出渔没有睡醒，眯着眼睛嘟噜嘟噜：“戴夏，让我再睡会儿，上次出海太累了，还没缓过劲来。”
　　出渔头发长，睫毛长，那个额发乱乱，迷蒙眼睛的样子，还真有点说不出的可爱来，戴夏一向喜欢看。
　　戴夏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论政以后他离开齐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要不然还是求求师父吧，说不定看在他年纪小，能饶了他这一次。
　　“戴夏，你干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早读的……”出渔还在磨蹭。戴夏将外衣丢在他身上，道：“快点，我有些东西给你看看。”

　　戴夏要出渔看的是一把剑和几身衣服。出渔从小爱游侠，对剑也略懂一些。这是一把钢铸剑，三尺三长，一寸半宽，双面开刃，刃口带钢及其锋利。出渔拿起剑走到阳光下，刃口最边缘的金属隐没在阳光中，利极而无形。在大多数人为一把好青铜剑抢得头破血流的时代，这是一把能把青铜器斩破的利剑。
　　出渔简直爱不释手，高兴得合不拢的嘴角露出两边的虎牙来。他持剑妆模作样地摆了两个剑势，自己心里颇有点少年英雄样样得意的样子。
　　“师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这剑叫什么……”
　　“剑名出尘，可不是给你的！”戴夏一盆冷水泼过去，以出渔的慢节奏，他最多就是睁大黑漆漆的大眼睛，无辜无害的卖萌，除此根本不会有其他反应。
　　戴夏抽出剑，收回剑鞘中，道：“彦小白被我遣返了，这是我从他哪里收刮回来的剑。魏毅的剑在田章事件时被收走，以后魏毅来做护卫，这武器是给他的。”
　　“哦！”出渔灰溜溜地站到一边，从来都是戴夏说了算，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放了剑，在看看那几身衣服，出渔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那几身衣服是厚锻，袖口和领边上以精工绣着流云纹。这是贵重东西，可是……坏就坏在布料的颜色上，紫色的，而且是亮晶晶的紫色，在配上着缎面的反光，要是穿在魏毅身上，那真成了只亮闪闪的大茄子，就算魏毅身材挺拔，英姿飒爽，那也就是只挺拔的大茄子。
　　出渔眉开眼笑赞道：“这个好看，据说紫色颜料采自紫贝，积极珍贵。不愧是我家师姐，有钱!魏毅一定喜欢。”
　　“是吧！喜欢吧！”戴夏被赞得欢欣，“这都是给你的。齐王论政你得穿得像样一点吧，不可丢了我们师门的面子！”
　　“不行，我不是茄子！”出渔拔腿就跑，戴夏懒得追他。这小子，他逃得过初一，逃得了十五吗？她还是先将出尘剑给魏毅吧。
　　戴夏摸着剑鞘精刻的大鹏出云图，暖暖地笑了。

　　魏毅其人有三大好处。
　　武功好，刺客出身，十步杀一人，浴血而能生还便说明了一切。
　　身板好，生得高大挺拔，五官也英武阳光，令人看了就有天生的安全感。不若出渔，生得瘦小，脸比戴夏还白上一分，脑子就如被灌了米汤般一塌糊涂。
　　废话少，说话从来有一说一，没有半句啰嗦。戴夏生平最怕话多的男人，偏偏彦小白就是个话篓子，说起话来想停都停不住，戴夏早想赶他回去祸害别人去。
　　所以戴夏心生眷恋也算正常。
　　戴夏今年十五，从来没喜欢过那个男人，在魏毅飞身扑过来为她挡了致命一箭的那一霎那，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血飞过眼帘那一刻，她就想，只要还活着，她不会放过这个男人。

　　魏毅和素姬搬来学宫已经有一段时间。魏毅是戴夏的护卫，守在戴夏身边形影不离。因此戴夏去听课的时候，他也会陪着听。有时候素姬也会一起去，但她长得实在太惹人耳目，几乎每次，都有男同学跟寻到他们的校舍这边来。
　　到后来，戴夏劝素姬别再出去了，借了几卷儒家的书给她，要她修生养性，谁知这姑娘却不喜欢，问她可否借阅法家的书。素姬向来低眉顺眼，温文尔雅，这下子却让戴夏刮目相看。这年代女子绝大多数不识字，她却要选看法家之书。
　　这天下午，素姬在院子里看完戴夏抄写的《商君书》第一卷，然后拿出魏毅的衣服来缝补。天色已近黄昏，树梢和屋顶落满金色霞光，要不了多久天空就会由火烧一样的通红渐变为透红的青紫，然后苍穹上燃烧的火焰熄灭，天空渐渐变冷成为寂寞幽深的漆黑。素姬必须在天黑前将外衣上破损的衣袖缝补好。
　　素姬补衣服的技艺全是在跟着魏毅的这两年学的，补得最多的是身体部分的破损，全是利器割破。魏毅丢给她处理的时候往往都带着血迹。由此，素姬数到落在魏毅前胸和后背的刀口不下十五个。现在就好多了，搬进学宫后，魏毅的衣服最多就在衣袖上有练武磨破的地方，没有了让素姬担惊受怕的凶险伤口。
　　素姬喜欢这里。
　　素姬对着晚霞出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魏毅站在她的面前。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看向他的眼睛。
　　魏毅避过去，侧着目说：“公子职有消息了，就在韩国都城新郑。我和夏请个假，送你过去吧！”
　　素姬无言，垂下头拉起魏毅的手，然后一直看着魏毅的手一言不发。
　　“素姬，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在找你亲哥哥吗？公子职与你一母同胞，最亲不过……”
　　“我不想走！”素姬说着，突然伸手环抱住魏毅，魏毅毫无准备，完全惊呆了。
　　“大哥，我要和你在一起。什么公子职，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不想去找他！”

　　素姬长发垂地，紧紧抱着魏毅，头埋进他的怀里。魏毅尴尬地抬起双手，左右比划，不知道该落到哪个地方好。
　　夕阳已沉入大地，只在天边留下一点点余晖，将这二人照成一张美丽的剪影。
　　戴夏来给魏毅送剑，刚好看到这个剪影。
　　犹如突遇寒流，戴夏呆立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她连喘了几口气，慌慌张张地往回跑。出渔正好从门口迎面过来，被她撞了个四脚朝天。
　　“戴夏，你怎么搞的，难得见你慌张！”
　　“哎，”戴夏抓住出渔狠狠的问他，“你知不知道魏毅和素姬是怎么回事？兄妹那啥可是□□！”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亲兄妹。素姬是魏毅两年前收养的，好像是哪个故人托付了要照顾的。”
　　“啊？那你知道素姬喜欢魏毅怎么不和我说！”
　　“不知道啊，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这小子倒是难得的淡定，笑嘻嘻地盯着戴夏手中的剑，巴望着师姐一怒之下把剑赏给他。
　　戴夏把剑丢给出渔，道：“你把剑给魏毅。还有……不许把我喜欢他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戴夏离开了很久，出渔还抱着剑呆在原地。这郁闷的心情就和这把剑一起找到了新的落脚地。

作者有话说

　　令人惆怅的初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