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韵流年》聆 风

40、第三十九章 半城烟沙（上）

　　“父王，噬之夜突然出现，恐怕是西卓又有行动了。”文轩殿内神墨沧宸父子俩相对而坐。

　　神墨沧宸点点头，面色凝重：“只是这时西辰光正率军侵占东楚呢，他们怎么还会有兵力来侵扰我南彦？”

　　“安然说这次西辰光和北冀的北兰朗一起各自亲率一百万大军出征的，而一百万的兵力对于刚经历内乱的西卓而言想必已是倾国而出了，这样一来西卓也便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交给噬之夜，那么这次他出现在赤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神墨澜洛疑惑道。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明日你就和漠漠一起率五十万人马前去赤城，至于东楚那边我会派澈儿带军去支援。”神墨沧宸沉声道。

　　“父王，为什么要让尹漠跟我一起去？”神墨澜洛皱眉。

　　“洛儿，你这个毛病该改一改了。”神墨沧宸摇头，“万一……”

　　“父王，有些习惯是戒不掉的。”神墨澜洛苦笑，“我尝试过失去他的滋味儿。”

　　“但你别忘了他是音之韵，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责任，那些你无法替他扛。”神墨沧宸叹气。

　　“我明白，只是在那一天来临前我能替他扛多少便是多少，能保护他多久就是多久。就算在生命的尽头我也希望两个人能彼此依偎，”神墨澜洛语速极缓。

　　神墨沧宸看着神墨澜洛有些惊讶，原来自己的儿子居然藏着这么深沉的感情。

　　“洛儿，明天怎样我们谁也无法预知，但是今天在我们手中的我们就必须牢牢抓住。”神墨沧宸拍了拍神墨澜洛的肩膀。

　　“是的，父王。”神墨澜洛看着已经开始渐露老态的父亲，心里有些苦涩，却又是无限的感激。虽然自己和尹漠的事情他没有表示过一句责备，可他知道他心里也有不甘和担忧。不甘自己的儿子从此要走上一条荆棘满布的道路，但更担忧他们在这条路上会受到更多伤害。可尽管如此，他却总是把这些深藏在内心不让他们为难。

　　“父王，那我回去打点一下行装，明日跟尹漠一起出发。”

　　神墨澜洛离开后神墨沧宸久久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渐渐的眉头紧蹙。

　　——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澜洛，你怎么看迦诺？”神墨澜洛和乔尹漠并肩而坐，神墨澜洛习惯性的将乔尹漠冰凉的双手拢在手心。然后仔细的看着乔尹漠，眉头微皱着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迦诺对宁儿的感情我相信绝对是真的，不参半点假。在言迦诺心里宁儿比一切都来的重要。可是……”神墨澜洛顿了一下认真道，“在噬之夜心中，权势却高于一切，包括宁儿。”

　　“或许吧。可是我始终弄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心里会藏着两份至高的感情。有时候我会想，也许噬之夜对权势的追逐只是源于习惯，上万年来这些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生存的意义和目标。或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宁儿和权势哪样更重要。”乔尹漠一脸严肃，随即在神墨澜洛的注视下又苦笑，“又或者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当然此时漠少爷自不知，同一个人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两份至高的感情呢。

　　“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起码当前他是我们的劲敌对吗？”神墨澜洛温柔的揉了揉乔尹漠的头，“很多事情得靠他自己想清楚，我们想的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乔尹漠无奈的点头。

　　“尹漠，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你……”神墨澜洛一脸忧色，却始终没有讲话继续说完，只是蹙眉看着乔尹漠。

　　乔尹漠也没有接过话头，静默的与神墨澜洛对视。良久，“少主，你别担心，有哥在。”说着乔尹漠神情严肃的拍了拍神墨澜洛的手背，以示安慰。

　　终于，神墨澜洛皱了一晚上的眉终于松开了，他笑着拉着乔尹漠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环抱着他，将脸深埋在他的脖颈间。乔尹漠轻抚他的背，默许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

　　是夜，两个男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在夜风中互相取暖互诉衷肠，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少主，漠少爷，你们可算来了。”李城听到消息后便出来迎接。

　　“现在情况怎么样？”神墨澜洛在来赤城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言迦诺带着十万兵马进攻赤城的消息了。

　　“这次西卓来势凶猛，目前的情况对我们相当不利。”李城边走边解释，“西卓的军队好像得到了神助一般，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本事。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将士。”李城叹气，“半个时辰前他们又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城，这已经是他们今日第二次攻城了。”

　　“第二次？”神墨澜洛停下步伐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城。

　　“是的，西卓军每天都会发起多次攻击，有时候一天内居然连续发起三个大规模的进攻，我方将士早已精疲力尽无力招架。可是他们却不知疲倦。”李城道。

　　神墨澜洛不再问话，只是沉着脸凳上城楼。乔尹漠和李城紧随其后。但眼前的情景让他们震撼，除了李城之外剩下的两人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否是错觉。镇守边关的南彦士兵个个都是精心挑选后经过严格的训练才会派往赤城，现在的他们也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了。可是现在战场上除了神墨璟宁之外，其余的人只能勉强招架西卓兵猛烈的攻势，而且个个精神不振、疲态外露。但反观西卓兵，却仍是杀气腾腾。而最令他们惊讶的是，西卓军竟无一大将压阵指挥。

　　“这次西卓军都是这样？”神墨澜洛蹙眉。

　　“是的。至今为止，每次攻城好像都是他们自发的一样。而且排兵布阵都是井然有序。”李成叹气。

　　“澜洛，快下令鸣鼓收兵吧，将士们快撑不下去了。”乔尹漠在旁边提醒道。

　　神墨澜洛回过神便见战场上南彦士兵已经是精疲力尽，而西卓军队仍然是气势如虹，立刻鸣鼓收兵。

　　听到鼓声神墨璟宁回头看见城楼上站着的二人，不自觉松了口气，当即撤兵回城。

　　“小王叔、漠哥哥，别来无恙吧。”尽管身处战祸之中，可是阔别两年之后再见到两人神墨璟宁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宁儿，这两年辛苦你了。”神墨澜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本想像从前那样拍拍他脑袋，可是手上的动作在中途便转了弯，因为眼前的宁儿已经长大了，可是这长大的背后所付出的的代价却让人心疼。

　　“小王叔，您别这么说。保护南彦子民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啊。”神墨璟宁笑道，随即又转身对乔尹漠道，“漠哥哥，这几年你过的好吗？那次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你。”

　　“好。”乔尹漠点头，心中有些苦涩，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了下眼前这个少年。那句“那你呢，这两年怎么样”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宁儿，这次西卓来袭你怎么看？”神墨澜洛的话转换了帐内的整个气氛。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这次的西卓军很奇怪。”神墨璟宁皱眉，“通常来说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一些恐惧，可是当我的剑穿过他们的身体时他们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听完神墨璟宁的话后乔尹漠似乎也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虽然刚才在城楼上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西卓士兵的动作确实是很奇怪。尽管他们的进攻很猛烈，可是每个人的动作却显得机械、刻板。就好像扯线木偶一样，似乎有人在他们背后拉扯着那根线，操纵着他们的动作。”

　　“对了。”神墨璟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点很奇怪。有几次在近身战时我好像看到有一瞬间他们的眼睛变红了。”

　　之后营帐里便是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思索着刚才的那些话，企图从中找到线索。

　　“宁儿，你有再见到迦诺吗？”许久的沉默之后，神墨澜洛突然小心翼翼的开口。

　　乔尹漠也不自觉的偷偷观察神墨璟宁的表情，但神墨璟宁的反应似乎不像他们心中想的那样，只是坦然的摇摇头，他明白那个“再”的意思。于是二人又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在那天晚上神墨璟宁一个人离开了营地，悄悄的潜进西卓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