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曾经沧海水，未作巫山云（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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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黄濑凉太是被渴醒的。
虽然手上一直打着葡萄糖水，但唇舌里的干燥终究不是药剂能解决的。
“凉太。”
会用如此清冷的声音叫他名字的人，除了赤司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所以黄濑凉太想自己一定还没醒，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黄仔，你已经睡了十六个小时了哦！”
原来自己睡着的时候也一直听到的噪音是嚼薯片的声音，渐渐恢复的嗅觉还顺便告诉了他薯片是黑胡椒味的。
虽然不太敢相信，但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赤司和紫原在病房里陪护。
黄濑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小赤司，说吧，我肯定又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不听我的劝告擅自来找大辉，还因为连续工作造成的疲劳晕倒在了训练庄园里，最后被巡查人员发现后拨了通讯录上排在第一个的A字头姓名的电话，于是我现在来这里领人。凉太，你还可以再多制造一些状况。”
赤司阴柔一笑，黄濑后脊梁上所有汗毛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是小赤司让小绿间去拦住我的？”如果是赤司的话……黄濑也觉得自己当时太鲁莽了。
“黄仔你智商捉急哦，如果不是赤仔发话，绿仔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在VIP的登机口啊，早就被保安碾爆了。”
黄濑觉得自己的冷汗已经把额鬓的头发都打湿了，“小赤司……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意思啊。”
赤司点点头，一副大赦天下的豁达，“之所以没有让真太郎直接告诉你是我的意思，就是希望凉太你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虽然，你遗憾地没有做到。”
“小赤司，我……”黄濑凉太有些委屈，他不过是在最好的双十年华，给出了自己最纯粹的感情。有所予而无所得已经足够伤情，怎么连身边的朋友也责怪起他来。
“凉太，你该不会以为大辉厌恶同性恋者是毫无理由的吧？”
“啊？难道不是因为他太直了所以讨厌弯的么？”
“诶？是什么理由啊，赤仔连跟我都没有说起过呢。”紫原饶有兴致地拉过一把椅子在赤司身边坐下，曲着身子环住赤司的腰。
“敦……别这样……”
“赤仔害羞了……”紫原得意地把脸也凑上去，却被赤司的巴掌顶住了脑门，“我是让你不要把嘴边的碎屑蹭在我的衣服上。”
“好吧。”紫原有些失落地放开了第一美味的赤司，退而求其次地打开了一包第二美味的薯片。
黄濑擦掉头顶的黑线，“所以……小赤司，小青峰antihomo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听大辉说起过他父亲的事情么？”
青峰的父亲是前篮球国手，全日本第一的得分后卫。黄濑一直很崇拜他，但是被赤司这样一问，忽然觉得这个故事会很沉重。
“青峰昌义前辈，在小青峰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在确定这一句话里不可能包含任何可怕的故事之后，黄濑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病？”赤司走近了几步，逼视着黄濑的眼睛。
“报纸上……没有说。”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跟同性恋有关？难道是……？！”
艾滋病。
黄濑没有把那个疑问说出口。
“没错，青峰昌义是个gay，而且被他的性伴侣传染了艾滋病，最终病故于卡氏肺囊虫性肺炎。为了维护多次为国争光的青峰昌义，也为了日本篮球界的形象，当局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所以青峰昌义真正的死因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他多年备受冷落的妻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她恨透了夺走自己丈夫的人，曾经多次要把那个人的恶行公诸于世，但对方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大辉的母亲投告无门只得忍气吞声。那时大辉才只有六岁，亲眼目睹了父亲的离开和母亲的屈辱。”
黄濑盯着赤司看了许久，目光的焦点却又不在赤司的脸上。没有再多问一句，他像是打破了古董花瓶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自以为假借爱情的名义就可以做尽蠢事，却不知道跟很多事情比起来，爱情本身就是一件蠢事。
他似乎有些理解绿间的那句话了，妻子和儿女才能带给他平庸的幸福。眼中的热雾凝成泪珠，一颗颗接连不断地砸在病床的被子上，黄濑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全都顺着脸颊、脖子流进上身的衣服里。
他把爱情想得可真伟大啊，伟大到能把直男掰弯不说，还能伟大到把伦理亲情和怨愤一概抹杀。
“呵呵。”黄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两声，声音里满是被眼泪和鼻涕洗涤过的悲戚。“我特么还真是挺能自说自话的。”
“凉太，喜欢大辉并不是你的错。但是，去爱别人吧。”
去爱别人吧。真是太委婉的事实，太直接的劝告。
去爱别人应该会比现在少辛苦太多吧，毕竟那个人是黄濑凉太。不管是去爱别的男人还是女人，应该都会很容易收获幸福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It's your style, no no もうレのものだ，当然のConfusion......”浮夸的歌声打破了病房里尴尬的沉默，黄濑凉太把手伸进放在床边的背包里摸索手机。
“是小青峰……”
黄濑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哟，甜蜜的……小青峰。”没想到一开口，泪水就流了进去；明明那么苦涩，嘴上却说着甜蜜。
赤司转过身要出去，却被黄濑一把拉住了手腕。
朋友也许无法让你看清方向，可是他们的存在，会让你坚强。
“我在拍摄场地啊，刚好摄影师去coffee break了。”
……
“嗯……哈哈。”
……
“结束时间啊……要看摄影师的安排了，而且经纪人已经帮我订好机票了，估计拍摄完就马上要回东京。”
……
“吃什么晚饭呀，这荒郊野岭的除了盖浇饭就只有盖浇面啊，你老老实实地在庄园里陪女朋友吧。”
……
“好啦好啦，摄影师回来了，等你回东京我们再联系吧，拜！”
挂掉电话，黄濑长出了一口气，这或许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青峰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了。可是，青峰的声音从耳边消失之后，那种整个世界都已经改天换地的轰隆声愈发有了实感。
“黄仔，赤仔都手腕都被你抓红了，换我的给你抓。”紫原认真地送上自己比赤司粗上一倍的手臂。
“算了，敦，今天凉太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减掉他的头发的。”
黄濑撑着笑，放开赤司的手腕，转而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握住紫原。赤司和紫原也都把空着的一只手伸过来，三双手在横穿入户的夕阳中紧紧交握在一起。
禁忌的感情戴上了比原来更重的枷锁，连厚着脸皮投怀送抱都变成了一种奢望。黄濑凉太觉得自己连幻想的能力都丧失了，在这之前他还曾做着也许某天青峰会转性之类了无边际的梦，可是现在，能够维持“朋友”的现状似乎就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曾经沧海水，未作巫山云（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