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他乡故知》嬴星彩

16、正义

　　秋天永远是一个充斥着愁绪的季节，即使不去想那些迁客骚人的去国怀乡忧谗畏讥，只要看到黄花红叶在微凉的西风中颤抖，自然而然会从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南国春雨连绵，秋雨亦是连绵，一层秋雨便是一层凉意。
　　雨停了，整个学校却仿佛还浸在水气当中，连学校里的人也带着一种潮潮的思绪。
　　李斯信步，走到南楼楼下。今天是星期六，南楼里没有人上课，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上自习，正适合一个人坐在一大间空空荡荡的教室里，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南楼共有八层，第八层原先有一道楼梯可以通向楼顶的，只因为三年多前韩非的一跳，嬴政校长怕再出事，就叫人把楼梯拆了，从此再没有人能上得去。
　　李斯随手推一推某间教室的门，意外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抬眼看时，第三排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左手边叠着几本厚厚的书，右手边则是铺了一桌的草稿纸。这些书和纸几乎将他的脸完全埋住了。
　　那一瞬间，李斯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十三年前，也是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坐在这里读书。他叫韩非。
　　那个男生似乎听到了响动，从书堆里抬起头。是一个长得很大众的人，连眼神都是一种理工科式的木讷。
　　“你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过了十几秒，李斯先说：“我是这里的老师李斯。”那男生一听，连忙站起来，说：“李老师好。我是2011级物理系的韩信。”
　　“韩……”李斯说得这一个字，忽然又有些走神，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你们系主任是尉僚吧？那可是我们学校数理院最有名的教授之一哟。”韩信很腼腆地笑笑。显然他也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这让李斯又想到了韩非：韩非说话口吃，但写起文章来一点也不含糊，笔端上的口才可谓冠绝当世，可惜……李斯轻轻叹口气，不愿再想太多。
　　“李老师，我回去啦。”韩信收好书和草稿纸，向李斯行了个礼，走出教室，顺手掩好门。
　　李斯在韩信刚才的位子上坐下，然后自顾自地对着天花板下吊着的日光灯管发呆。
　　也不是呆坐了多久，李斯站起来，刚要走，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腹部隆起，显然怀有身孕。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校长夫人苏卉。
　　“苏老师。”李斯向她打声招呼，显然对她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苏卉浅浅一笑：“也只有你我才会记得今天是韩非的生日。”
　　其实苏卉说错了，在城市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记得韩非。那个人叫赵高。当着他的面人家都喊他赵总，背后却对他很是不屑，因为他的钱来路不清白，但苦于没有证据。即使有，也没人愿意惹赵高这种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
　　可是四年前，偏有个学法律的楞头青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最后终于惹祸上身。赵总以他家人的生命安全为要挟，让他放弃追查。而这个年轻人最终的选择是放弃自己的生命，从楼上纵身跳下，只留下一句名言：“太阳下去了，我也下去了。”只有他的两个好朋友明白，“太阳”指的是光明和正义。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勇气去完成韩非的心愿，都选择了沉默。
　　说实话，赵高挺欣赏韩非的，甚至可以在公司里给他提供一个很好的职位，前题是韩非要为他卖命。
　　“韩非，你为什么不学中文，改学法律？是因为法律赚钱多吗？”苏卉曾经问过他。
　　“正义。”韩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