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司茉歆

51、化险为夷

　　两人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许久许久之后，区昊歆才终于迈开脚步走向沈琂祎，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沉默地对视了良久，终了是区昊歆先开了口：“放弃吧。”

　　闻言，沈琂祎蹙起眉，依旧一言不发。

　　“把公司还给臣聿，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坚持，却先来劝我放弃，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么不堪？”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我不坚持，依颜天宸的性格他迟早会夺走帝昌，他根本不爱你，又怎么会将帝昌让给你。如今帝昌在我手中，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那就把帝昌还给臣聿！”

　　“不可能！”听了她的话，沈琂祎终于忍无可忍，他心爱的人心心念念的竟然都是另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付出却是无动于衷。他突然明白了夏渃方才说的那些话有多么无力，原来自己一直与她身处在同样的境地，只是自己还不自量力地抱着一丝的希冀，所以不自知罢了。

　　区昊歆眯了眯眼，面对沈琂祎的情绪起伏，她始终保持着淡定的态度：“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说是为了我，你的一己私欲与我无关。曾经的我也同样可悲，但至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而你，注定会这样一错再错。如今的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沈琂祎了，今天的对话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联络我，请你离我远一点。”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沈琂祎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颓然跌坐在沙发里。这一切，终究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车子被开得飞快，坐在副驾的夏渃终于忍不住吼道：“钟子希你疯了！”

　　话音落下，一脚刹车踩下去，突然的制动令夏渃整个人向前扑去，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

　　车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夏渃稳了稳情绪，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正如你所见，我喜欢沈琂祎，从小就是。”

　　“……”

　　“你也应该明白，你我只是商业联姻，我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交易，没有爱情可言。我承认在帮助琂祎的事情上利用了你，对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

　　“……”

　　钟子希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信号灯，数字一下下跳动着，这一分多钟的等待显得尤为漫长。

　　在红灯的数字快要跳到个位数的时候，钟子希低沉的声音终于传来，却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下车！”

　　夏渃怔愣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这个男人即使在以前两人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从没有将她一个人丢在街上，可是这一次，他却坚决得不像他。

　　红灯已经转绿，排在后面的车子被挡住了去路，喇叭声此起彼伏。见身旁的人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夏渃只好推开门下了车。回头望一眼车内，只有钟子希冰冷的侧脸。

　　“你好自为之。”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车子便向前疾驰而去。

　　夏渃一个人站在路中央，车子一辆辆从面前驶过，她只好后退两步躲闪开。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个用快帧影像播放的画面里，车灯被拉成光影，人们匆匆经过身旁，唯独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孤独、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几日后，之前的官员受贿案再次开庭审理，区昊歆走进法庭的时候，律师已经在做最后的结案陈词了。她依旧循着角落的座椅走去，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早已坐在那里的钟子希。

　　“子希哥，原来你也来旁听了？”她在他身旁坐下来。

　　“不来这里怎么能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还活着。”钟子希斜斜嘴角，冲着坐在被告席的郑臣聿扬了扬下巴，打趣着道。

　　区昊歆向着郑臣聿的方向望去，他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不少，但穿着却依旧得体，黑色西服、白色衬衫，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他最近应该很辛苦，帝昌倾注了他那么多的心血，如今却变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恐怕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吧。”看着他阴郁的表情，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最让他辛苦的或许不是失去了公司。”钟子希说着侧头来看着她：“而是失去了你。”

　　听了他的话，她身子顿了顿，片刻后肩膀却是蓦地一松，笑着摇了摇头。她没有否定，也没有赞同他的观点。失去了郑臣聿，她也过得很辛苦，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挽回什么了，他们，终究还是结束了。

　　不愿再谈论那些令自己惋惜的事，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对了，夏渃怎么样了？”

　　“听她家人说是出国去了，谁知道，总之是离开了。”钟子希摊了摊手，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天我是不是不该对她那么冷淡，毕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着，声音沉了下来。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影响了，钟子希也轻声叹息着：“很多事情不是你单方面就能够控制的，我一直觉得，人这一生失去什么得到什么都是注定的，有些人注定要离开，留也留不住，有些人即使暂时离开了也注定会再回到你身边，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话音落下，两人便都沉默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个话题，如果时间能够决定一切，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

　　当法官宣判郑臣聿行贿罪名不成立时，区昊歆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郑臣聿久违的笑容，她也终于扬起了嘴角。这一刻她才明白，无论拥有与否，只要能看到他这样会心的笑容，便已经是幸福了。

　　而此时的郑臣聿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谢谢你，陈律师。”他向坐在旁边的陈律师道谢。

　　当初他被迫离开公司，陈律师随后便也辞去了帝昌首席律师的职位，他劝他不要做傻事，他却说“我宁愿不要那份工作，也不会做背叛您的事”。而这也成为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让郑臣聿感到欣慰的一句话。

　　“少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要不是您鼓励我给了我一个机会，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我。今天这官司要是输了，我还真是没脸见您了。”

　　郑臣聿笑得无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如果当初听你的劝告，我也不至于丢了父亲一手创办的公司，还把自己搞成如今这样狼狈的模样。”

　　“以少爷的实力重振家业也并非不可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随时吩咐我。”陈律师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进包里，起身与他一起走向了门口。

　　车子停在帝昌国际门前，郑臣聿走下车，抬起头望了望眼前这栋大厦。今天之后，自己与这里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要重新夺回帝昌，也并是非一朝一夕之事。

　　来到沈琂祎的办公室，郑臣聿慵懒地靠坐在沙发里，话语不乏讽刺意味：“有段日子没见了，拿到公司之后感觉怎么样？”

　　“自然比做你的跟班好得多。”沈琂祎也不客气地回敬他。面对郑臣聿，即使如今公司运作并不顺利，他也不能在他面前表露。

　　郑臣聿心里嘲笑着，帝昌最近遇到的这些阻碍虽算不上是大麻烦，但他多少也都有所耳闻，对于沈琂祎的很多决策他也不能苟同，想必如今的境况也并非他表现出的这样好。

　　见他笑而不语，沈琂祎有些愤懑，却也不好当着陈律师的面发作，只得抱着以牙还牙的心态继续与他唇枪舌战：“你呢，丢掉了公司，最近又官司缠身，想必不好过吧？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接受我的提议去担任帝昌建设的CEO，至少有一份可观的收入，我又不会亏待你。”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其实相比愤怒，我反而觉得我得到的东西比失去的多，之前我问过你，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郑臣聿说着收回视线，兀自笑了笑：“不过也是，胜利者往往会被喜悦蒙蔽了双眼，人总是只有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才会停下脚步去思考，这些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

　　“那么我期待着这一天。”沈琂祎耸耸肩，“说点正事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之前所说的交易？”

　　郑臣聿笑着点点头，向着一旁的陈律师使了眼色，陈律师会意地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来，放在沈琂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