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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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尧皇举起尚且还算干净的一片衣袖，动作小心地为瑾擦拭了一下飞溅到的血渍，“抱歉，是孤一时没能收住手。”他满眼愧疚，全无平日冰冷桀骜的神色，连带着面容都温柔了几分。
抬手握住尧皇的手，瑾摇了摇头，他将视线投向了天帝，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不远处的天帝并未有所行动，只是含笑注视他们二人，只是那份笑意不达眼底，“尧皇，而今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戕，朕放过他们，二是你被朕杀死，而他们——朕也不会放过。”
瑾并不觉得天帝有多少可信度，无论是哪个选择，最大的获益者都是天帝。
“若是孤不死呢？”显然尧皇也与瑾看法一致，他问。
“你我之间，非你死便是朕亡，哦，应该说——朕不能死，除非你愿意看到瑾因为你而死。”天帝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所以，还是让朕来替你做选择罢。”见他久不开口，天帝在自己的佩剑上施加了数个法术，意在一剑了结了尧皇的性命。
尧皇挡在瑾的前方，只将妖剑横于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纹丝不动。
因禁制的存在，龙王的力量被削弱到不及平日的两成，能挣扎着走出宫殿门已是极限，他以龙吟之声震开了看守着瑞珂的天兵。而已经从龙形变回人形的瑞珂依旧挣不开这条金链，它随着瑞珂的形体变化而变化，始终紧紧困住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忍着蚀骨之痛的龙王将仅存的法力凝聚在右手上，而后化作了龙爪。他扣住了金链其中一段，用力扯动。
金属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无坚不摧的龙爪竟无法破坏那看似纤细普通的金链，龙爪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瑞珂既惶恐又忧心地眼看着龙王的指甲断裂，血涌不止，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心痛不已，又五味陈杂，竟是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龙王勉强笑了笑，开口劝慰到：“瑞珂，珈和玳还在源水等你。”
尧皇护着瑾连连后退，可终是退无可退。
他格挡了几次，因为有瑾在身后不能灵活躲闪，虽然伤了几处，但将瑾保护得毫发未伤，他与瑾相牵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没有片刻放松。
瑾的手心一片冰凉，不知从何时起，甚至开始冒出丝丝寒气。
待到惊觉不对的尧皇还来不及回头，右边的身子就被迅速窜起的寒冰冻结住，天帝的剑尖近在眼前，瑾松开与尧皇交握的手，一转身站在了尧皇的前头。
天帝见他出现，神色微动，立时想撤剑，但是瑾却一把握住了那剑身，用力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你——”天帝终于脸色一变，同一时刻，在那华贵繁复的帝服上，开始有鲜红的血渗出。
瑾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猜对。
这个咒唯一会反噬在施咒者身上的，只有心脏处的伤势。
也就是说，若是致命伤在心口，施咒者也会受到重创。天帝以为不会有人伤害他，但是他可以自己动手。
表情阴郁的天帝后退了几步，说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倒是狠得下心。”
尧皇震碎了寒冰，右臂尚未恢复知觉，只能僵硬地揽住瑾。
“你是布局之人，我却未必是你手中听话的棋子。”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血，身后那人的怀抱十分温暖，不再是上一世最后见到时的冰冷，想到这里，瑾慢慢呼出了一口气，身上的伤似乎也并不那么疼了。
多好……
他半眯起眼，转过了头去，“凛。”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会在转头的那一刻，看到那个男人的眼泪。
这个曾经为自己撕裂天空，颠覆三界，杀了无数人的男人，应该冷静镇定、强大无匹、不可摧毁。
而此刻，瑾确实看到尧皇凛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落下的透明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是滚烫到几乎可以灼伤皮肤的温度。
龙王以右手尽毁的代价，终于让金链断裂开来。
压制着的反噬时时刻刻都在凌|迟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估计了一下伤势，龙王心知右手复原无望，他索性以残存的法力将禁制的力量逼入右手臂中封锁起来，而后左手五指化作利爪，砍下了已经残缺的整只右臂。
他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一旁的天兵正欲伺机而动，就被瑞珂用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喝退：“谁敢上前！”他的呵斥中透露出罕见的强硬气势，所有人皆不赶轻易上前来。
瑞珂看着掉在地上的，在前一刻还属于龙王的右手，心痛之色溢于言表。
他施法为龙王止住了伤口，即便是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解除了禁制，龙王此时也是元气大伤，倚靠着瑞珂慢慢萎顿在了地上。
勉强止住血的天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颜色。
只差一点他就能立刻结果了尧皇，明明一切都跟他所预料的相差无几，偏偏又在瑾的身上出现了偏差。
而上一次，同样也是因为他。
不过，现在再也没有源水可以让他归无重生了。
受这点伤，天帝并不会放在心上，比起这，尧皇的死才更重要。
他清楚知道，如果瑾死了，尧皇也不会独活。剩下的另一个上龙，不足为惧，而龙王除非有他解开禁制，否则永远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掌控。
虽然有些事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很快就会尘埃落定，而这两个碍眼许久的人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出戏，他自然是要看的。
瑾慢慢软倒下来，尧皇抱着他半跪在地上，瑾的眸光逐渐黯淡，声音也微弱了许多，“我已经没有下一世……”
“那就活下去。”尧皇抱着瑾的双手有些颤抖。
“……我恐怕答应不了你。”剜心之时他只留下了龙珠，如今意外重得前世的记忆与法力，已是龙珠所能承受最大的极限。
若是龙心尚在，即便是龙珠碎了也不过是修为尽毁，现在龙珠因他方才的举动产生了裂缝，便是回天乏术。
像是想到了什么，瑾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不少，他慢慢地说到：“我不后悔，瑞璕也是。”
尧皇不自觉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生命力透过这个拥抱传递到瑾的身上。
等着好久好久，他终是听到了瑾的回应。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救了他的瑞璕和瑾，都不曾后悔过。他不怨瑾这句话说的太迟，只盼着瑾能多活些时间，让他能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片刻。
到了此刻，三界之主、攻陷仙界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或者说是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尧皇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占据了全部心神。
可只是在呼吸之间，心念电转的短短一刹那过去之后，他就听见了一声细微的轻响从瑾的胸口传来。
紧接着一阵朦胧的光雾自瑾的体内溢出，随风消散无痕。
瑾半阖着眼，失了光彩的金色眼眸一片死寂。
一只手慢慢伸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的尧皇木然地抬头，却见是瑞珂来到了面前。
微微笑着的瑞珂一手按在瑞璕的肩上，另一只手上，正捧着一颗鲜活的心。
瑞珂将自己的心放在了瑾的胸口，瞬间就隐没在了瑾心口处。
尧皇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身躯重又有了心跳。
“我想，这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瑾可以活着，可以拥有他所没有的幸福，有他在，只会成为瑾的累赘。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用结界保护着的龙王，对方透支了法力，动弹不得，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龙王素来严肃沉静的神情变得讶异非常。
龙王眼见倒下的瑞珂被不知从何处纵身蹿出的人抱离此处，当下发出了震天的龙吟。
他努力支撑起刚刚失去一条手臂的身体，却掌握不了平衡，再度狼狈不已地摔了回去。只能看着瑞珂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可龙族的高傲令他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坐在瑞珂的结界中，不言不动，以期尽快恢复些许气力能够追赶上去。
失去龙心的瑞珂不足为惧，天帝甚至都不想将分毫心思用在思考那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他显然更关心的是另一处的情况。尧皇现下已无斗志，还需要顾及尚未恢复清醒的瑾。
天帝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瑞珂显然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若是瑾就此死了，消散成这世界的万千尘埃，那尧皇会做什么，连他都摸不准。可现在，结局显然只有一个了。
无情无爱的修罗，为了一个龙族，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若非亲眼目睹，他只怕是会当做一个笑话。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若曾经有人说他将来会爱上一个妖，爱得如此不计一切，恐怕他也是要大笑不止。算算时间，他的云儿也该是要醒了罢？
这样想着的天帝，连神色都逐渐温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