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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沧州之行 ...


  •   早春二月,京城虽然仍有积雪,天气不见变暖,但在沧江以南的沧州早已大地披绿,新柳裁叶。如果不是沧江春汛水患,江南的贵族世子们,早就出来踏青游玩了,如今越靠近沧州,流民越多,朝廷虽然派了大批粮食赈灾,仍有不少流民饿死,虽不至于饿殍遍野,却也是一副凄凉景象。

      云黎自出了京城倒是正经了不少,甚至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出发那天满身酒气的姗姗来迟,一路行来并未留恋花丛,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洁身自好的让人忘记他是个花花公子。这倒让柳美卿吃惊不小,心下越发怀疑,云黎以前的表现显然是演戏,而且演给朝堂上的一干人等,但是他,为什么不防着自己?

      正在沉思,云黎却出声道:"柳兄真是忧国忧民,一路来沉默不语,想是在想什么良策吧?"

      良策?这种差事不过是过过场子,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庇护罢了,需要什么良策?听到他打趣,只得笑笑了事。

      那日见到官队前往状元府,原是圣上发了旨意,派当今状元柳美卿与榜眼云黎,前往沧州赈灾安抚百姓。这种差事按说不会派遣新进出去,可这位皇帝常常出人意表,做出这种决定倒也显得平常。圣旨说三日后出发,柳美卿只带了,紫儿嫣儿两个丫头,和府内两名小厮,一行人倒也轻装上路。直到出发当天清晨,柳美卿才决定去跟墨黍离辞行。

      她一路满怀心思到了王府,王府的人说王爷在花园,王府的花园并不大,也并不十分精致,只有院中的几株梅花树,靠着墙角零星撒了几株青竹,显然这里的主人并不得皇上宠爱。才进院门,飘飘荡荡传来箫声,正是一曲西江月。此曲本是委婉凄凉,此时吹奏之人似乎心中凄楚,但并不十分悲观,平添三分洒脱,五分坦荡,似乎胸中壮志满满,大有丘壑。

      走进内院见墨黍离立在一株梅树下,红梅映着雪衣,更显得长身玉立,芝兰玉树的仙人之姿。在幽幽的箫声中柳美卿渐渐痴了,风伴着梅花香气抚在脸上,一下似有,一下似无,柳美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那风抚了,心跳一下似有,一下似无,世间也只剩那一人,一树,一萧。

      箫声渐停,墨黍离缓缓转过身,虽然他眉间仍有微微蹙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全然不见平时冷面的样子,似乎在一个美妙的梦中还未醒来。柳美卿看到他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又忆起初见他时的那个笑容,为何这么久没再见他笑过。

      柳美卿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开口却是生硬的官话:"下官即将出发去沧州,特此来向王爷辞行。"

      "今儿来这么早可是用过早膳了吗?"他还是恍惚在梦中的神色,这一声温柔熟稔的问候,让柳美卿瞬间暖和起来。像每次她下山回来,哥哥揉着她的脑袋时,让她感觉到的温暖安心,似乎又与哥哥带给他的温暖不同,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他总是这样轻易就占满自己的心,初见时的笑容,再见时的孤寂,又如现在这样的温柔。像她这样从小经过严酷训练的人,原本不该就这样轻易动心,可是此时就想着,如果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感情,如此沉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她原本此行的目的,便是扶持他登基为帝,既然这也是他的愿望,自然全力帮他实现。

      "早上赶得急,还未曾吃过。"他那样熟稔的问候,柳美卿回答时,就不愿意再用上尊称,也同老朋友般的回话。

      "即是如此,便留下来一同用早膳吧。"他吩咐一声,就有人端着食物上来,都用金箔罩着,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却不敢打扰了他吹箫的雅兴。

      金箔打开却是细细的银丝面,怪不得他今日这样反常,今日是他的生辰吗?

      墨黍离仍然是恍惚的神色,话也较平时多了起来:"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虽然母妃极受恩宠,父皇会为她举办生辰宴会,母妃还是会单独做两碗银丝面,让我陪她一起吃……"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童年和云妃的事情。

      先前离得远并不觉得,如今做到桌前,柳美卿才闻到一些酒气,原来他喝醉了酒会这样多话。这样的他反到多了一些生气,比之清醒之时的冷面样子,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想到墨黍离微醺的样子,柳美卿不禁笑出声来,到吓到了同行的云黎。他剑眉微挑,又打趣道:"柳兄一时愁眉不展,又一时欢笑,莫不是害了相思病的症状?"

      "美卿可没云兄那般本领,让众多痴情女子碎了一地芳心,大家都说京城的清道夫可是最辛苦的,因为采葛公子所到之处,必遗一地芳心。"柳美卿反唇相讥。以为他还会说出什么打趣的话来,却不想他神情微怔,却不再说话。

      柳美卿见他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也不再与他逗趣,一路相对无言,到了沧州驿馆各自安歇了。

      几日来柳美卿与云黎同进同出,去各处安抚流民,发派粮食,忙忙碌碌倒也一切顺利,只是此时恰值早春,天气回暖,才会引起积雪融化,河水上涨冲破堤坝。柳美卿思量春季之中最易引发瘟疫,现在遍地流民要早些设防才好。与云黎商议之后,云黎去各地征调草药,柳美卿则请来各地郎中,一起配药制药,,送给灾民服用,防止发生瘟疫。

      瘟疫还是来了,从受灾最严重的金城县蔓延开来。好在早先做了准备,及时封锁了几个染病的县,又有很多人服了防治的汤药,所以范围涉及不广。但是病情却怪异得很,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得病的人逐渐死去,金城也有更多的人染病,群医束手无策,外面的大夫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城。

      柳美卿打算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医术虽不及师父,倒也比得过一般的郎中。带了几部医术,几件衣物就准备进城,紫儿嫣儿却早已背着包袱等候。

      柳美卿正色道:"里面不只是个什么情形,去的人多了反而添乱,你们这次就不必跟着了。"

      紫儿嫣儿却双双跪下齐声道:"如果公子执意独自前往,请赐奴婢一死。"

      柳美卿无奈,知道无殇训练出来的人必定和他一样死脑筋,只得带她们同行,让她们多多吃几服药,防范着便是了。

      进了进城,柳美卿吩咐紫儿嫣儿,为随行人员发了绢布遮住口鼻,每日用滚烫的水煮过所有的衣物,用具。与城内的大夫商讨过病情,便开始配药,试药。这几日忙的昏天暗地,柳美卿方才庆幸紫嫣姐妹跟了来,人手实在不够,此姐妹俩又甚是聪明灵巧,帮了她的大忙。忙活几日总算配出合适的药来,但药材虽然飞鸽传书给云黎,却不知他能否及时赶回,几日以来柳美卿和大夫门,忙得团团转,甚是着急,药材已经完全用光了,只得每日用艾草点燃了熏熏屋子。

      柳美卿忙到后半夜,才得以回房休息,才微微眯了一会边听外面人声嘈杂,柳美卿怕是病人绝望暴动,连忙起身。

      才出院门看一队马车行来,车上装的满满的正是草药。走在前面的人风尘仆仆,一脸倦容,正是云黎,却早已不见了平时的风流摸样。在柳美卿看来确实像天神降世一般,从未有过的高大俊美,几日的焦躁的心,像上紧了发条的弦,此刻终于可以松懈,心口一松,便渐渐失去知觉,最后看见云黎好像十分惶恐的向着自己冲来,感到自己倒进一个怀抱,依稀像师父的怀抱一样,让她感到安心,什么也不要想,就这样埋在这个怀抱里再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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