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二 新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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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回头，又从包里取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翻到当天行程所在的那页，找到“12月30日，临城影院宣传”这一条，用红笔划去。
“明天早上六点飞帝都，十点约好了跟《剑上云》的投资公司谈片酬，下午一点有个通告要上，三点跟迅风摩托车谈代言，五点去京华大厦参加影业公司举办的‘群星迎新会’，晚上跨年。”他侧着头向后座的炎天漠报出第二天的一溜行程，从包里拎出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
后座的炎天漠依旧一语不发，谢晓不确定他听清了没有，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不肯配合。
但这一点他也不是很担心，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知道，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情，炎天漠都会配合。
毕竟，一个一千年前的古人，来到现代拍了电影有了粉丝成了明星，还有什么不可能？
手机又响起来，谢晓一看号码就知道是国内一家著名的经纪公司的猎头，之前跟他联系了好多次，想签下炎天漠，但他打着太极一直不给个准信儿，就这么吊着。
笑话，那么多经纪公司，他还等着一家一家找上门来等他坐地起价呢。
谢晓清了清嗓子，换上种全新的口气跟人在电话里又扯开了皮，一边的司机眼角余光向他这边瞄了又瞄，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
没想到这一通电话就像打开了电话匣子，后面的业务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拿捏着力道换着不同的语气接了一个又一个，车到了城山大厦还不得停歇。只好侧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下车替炎天漠开了门，顺手将他挂在领子上的黑超架上他高挺的鼻梁，又将他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大半张脸。
尽可能降低不在镁光灯前的曝光率，是任何一个合格明星应该做到的，这一点谢晓早在N年前就当作至高法则铭记在心了。
将双肩包挂在胸前，又赶到车尾将两大袋行李艰难地拎在手里，电话还在继续，这是个越野车的广告代言，如果能够拿下，收入足以将他们现在租住的城山广场的一层楼给买下来。
谢晓小心地跟对方讨价还价，间或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又将三天前初步谈好的代言费往上翻了一番。
好不容易，电话结束，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没法拿下来，眼看前面炎天漠双手插兜走得大步流星的背影，谢晓放弃了找他帮忙的想法，就这么一路偏着头咬牙将两人的行李提上了台阶。
远远望见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缝里只剩下炎天漠的一缕背影，谢晓再次放弃求援，踮着脚用脚尖按下上行键。
好不容易到了租住的家门口，却见门边立着两个人，炎天漠一见他来，就对着另一个提着一大箱子的人朝他撅了撅下巴。谢晓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之前在车上点的必胜客的送餐员。
狼狈不堪地卸下手中的行李，摸出钥匙开了门，又掏钱打发了送餐员，谢晓忙不迭将吃食布上桌，招呼那位进了门就一直双手插兜一语不发的大爷一眼：“快吃吧，小心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饭盒的盖子打开，又取出一次性调羹递过去。
那位大爷淡淡地朝桌上瞥了一眼，撇过头，冷冷地扔出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又是这个，没胃口。”
“这……这个，味道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吃啊，你看！”谢晓在饭盒里舀起一调羹饭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努力做出饭食很美味的样子。
那位大爷侧着脸，上下眼皮一夹，带着轻蔑的一瞥和一声冷哼顿时打散了他所有的努力。
讪讪地放下手里的调羹，谢晓干笑两声，终于尴尬起来。
也是，最近一直马不停蹄地在奔波，确实没给他吃顿好的。
往常在外地，拍戏的时候在剧组吃，没有戏的时候，两人自己下馆子，只要有条件买到他爱吃的，无论多远他都出去买来，再送到他手里，只为哄得他大爷高兴了能把戏拍好。
只是今天，在寒风中站了一天，又拎了这么久的行李，他实在有些累得慌，只想躺下好好喘两口。
可眼前这位，今天似乎也累到了，快餐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那……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叫。”谢晓斟酌着问道，心里盘算着附近肯外送的餐饮店有哪些。
“不必那么麻烦，就你上次做的那个面吧，我想吃。”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男人闪身进了自己房间，隐约从门缝里又传来一句：“这么多灰，晚上怎么睡？”
谢晓呆呆地看着那已经关上的房门，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大爷的，还真不麻烦！”
炎天漠说的面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次在一个景区拍外景的一段时间，剧组订了好几天的肯德基，炎天漠吃得额头上青筋乱爆，威胁着要撂挑子。
身为经纪人兼助理兼生活顾问的谢晓跟剧组工作人员沟通无果，急得不得了。后来他急中生智，掏钱向当地的一户农家买下了自养的一只母鸡，再借用那家的灶台，自行下厨，使出在灵栖宫三年里偷摸出入厨房练就的厨艺，硬是捣鼓了一碗鸡丝野菌面出来，才将炎天漠安抚下来。
现在，两个人几个月不在这里住，家里的冰箱里有方便面都算好的了，哪里折腾得出鸡丝野菌面来呢？
可不折腾出来，明天那整整一页纸的行程，他不知道还能完成几项。
得，就伺候着吧。
谢晓在心里大大地哀叹了一声，一边寻思着这个点去菜场还能不能买到鸡，一边狠狠地想着一定要招几个生活助理了，这么下去，非把他拆散架了不可。
他套上外套出门直奔菜市场，路上又打电话给家政公司。等到他提着杀好的鸡和一些辅材回来的时候，发现家政公司的一个大妈已经坐在家门口了，看到他来就伸手要钱，炎大爷此时正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沙发上，看到他提着两手的食材回来连眼皮都懒得抬，就朝那家政人员扔出一句“找他要钱”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打发了家政人员，谢晓系上围裙直奔厨房。
等他在厨房奋战一个小时，终于端着面出来伺候炎大爷享用了之后，自己已经累得一点胃口都没了。
炎天漠裸着肌肉紧实的上身从他身边走过，不多时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谢晓瘫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黑压压的树木影子。他租住的这套三居室位于城山大厦第二十五楼，高度基本与大厦后面的山崖平齐，开发商设计了直通崖顶的空中走廊，就在本楼东侧。
所以此刻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窗外山崖上的风景。
是的，这里就是一千年前的掬星崖所在的地方。
谢晓一想起这点就觉得自己很是奇怪，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把租房地点选到了这里。
这里难道不是他的倒霉地吗？
四年前，高中毕业的暑假里，已经捣鼓乐队两三年的他为了自己拍摄一个十足后现代的MV，别出心裁地选中了这处当时刚刚拆迁完毕的建筑工地。
一片砖瓦废墟里，身着黑色背心的青年抱着吉他仰天长啸，长发在夜空中飞扬，如同梦想。那画面，多有质感，多艺术！
结果呢，结果，当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通知乐队成员过把摇滚的瘾，就被不知道谁扔过来的东西击中了胸前，然后，一道白光，莫名其妙地就到了那个该死的一千年前。做乞丐，当疯子，被控制，装疯卖傻当傀儡；吃不饱，睡不好，动辄被关小黑屋。
记忆满目疮痍，往事不堪回首。
好不容易，回到现代，顺便还拖来了害得他三年来吃不饱睡不好的大仇人。可明明他细细计划了几百上千种酷刑来一雪前耻，结果，不知道怎么搞地结果还是让这个仇人骑到了自己头上。
现在的自己，经纪人保镖助理佣人，身兼数职，忙得脚不沾地；那位大爷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油瓶倒了他都不会扶，就是自己吃饭的筷子掉了他都得使唤他去捡。
这家伙怎么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呢？难道就因为他是挣钱的他就是大爷，而自己是帮着挣钱的就活该伺候他吗？
可明明这家伙三个多月前来到现代刚接受现实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
他曾经木呆呆地在暂住的旅馆房间地上坐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只是睁着眼睛成天成夜地眼望虚空，弄得自己既想干脆地将他一脚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又不甘心之前苦思冥想的上百种打击报复手段就这么失去用武之地。
记忆回到三个多月前，当时，眼看他越来越虚弱，谢晓不可避免地慌了神，如果他就这么活活饿死了，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会连累他惹上刑事案件，到时候他那个现在虽然对他已经不再管头管脚的公安局长老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抓他进监狱，那样的话，他还不如不回来。
苦思冥想了好半天，还是决定循循善诱，谢晓顶着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脑袋，叫了出租车把炎天漠拖到当年的掬星崖如今的城山公园，指着那棵枝叶蔽天的樟树道：“这里就是我们来的地方，想回去你就回去吧！”
炎天漠虚弱干枯的眼神在那棵大树上打量了一番，又向周围的高楼大厦扫了一圈，就无力地闭上了，他仰面倒在地上，身心俱死。
谢晓蹲下身，看着他凹陷的眼窝和脸颊，这个人在刚听说来到现代的事实后暴怒得像一头发狂的猛兽，先前趁他未醒时将他绑在床上的粗麻绳被他弄断不说，来不及逃开的自己还差点被他活活掐死。
可是在看到身处钢筋水泥的丛林之后，他被事实打倒的速度和力度也大得吓人。现在，谢晓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将他打倒，可以狠狠地报那整整三年的折磨之仇。
可那样的话，似乎一点都不解恨，还可能给自己惹来绝对不小的麻烦。
所以……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番外二 新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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