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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暗】内衣×环境×黑发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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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朦胧的微光从钢铁罅隙中钻入隔间内部,墨紫发少女像是只猫般的伸展着肢体。昨夜与她分享着床铺的金发少年已然起床忙碌,她知道他其实一夜未眠,因为她也一样,倘若说他是出于警觉心或习惯问题而无法与人共享一榻的话,那么她可能就是由于初来乍道而心绪不宁到了毫无睡意的地步。
 
 就现实的情况来论,名叫温彻斯特的金发先生似乎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有关于她的教学责任推给另外一人。少年昨晚的凿凿言词与其说是给她做出一定程度的解释,不如说是想要告诫她必须小心提防一些流星街里的有害垃圾……以及,千万不要使自己成为了有害垃圾才是。
 
 “你醒了。”
 
 干净的声线于隔间外响起,平静无波的玻璃蓝就犹如是金发少年口中的陈述句般,始终保持着一种持续而稳定的状态,即使是他正站在门口手执着她昨天褪换下来的破布衣服都显得尤为从容——
 
 “等等!你为什么要拿我的衣服?!”
 
 衣服姑且算了,假设她没有注意错的话,那抹夹杂在一堆破布间的白影……应该是她目前为止硕果仅存的一套内衣裤无疑。
 
 尽管墨紫发少女非常想质问金发少年此时的举动,但总是容易遭受她本人忽视的少女心还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致使她倏然的闭紧了嘴巴。当然,或许金发少年的回答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我浸过冷水了。”
 
 “重要的不是这个干净与否吧?我以为你会将它们丢掉?我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猜测它们不能再被我循环使用时,你在当时并没有持否定态度?”
 
 “是啊,不可能再被你用。”
 
 金发少年赞同的点了点头,以近乎挑战她纤细血管的淡定口吻缓缓地补充,“我给了你淡酒、药品,甚至还与你分享了床铺,它们自然归我了啊。”
 
 “你要它们干嘛?!”
 
 为此,墨紫发少女连忙将几欲脱口而出的胸罩这个词吞回了口中,近乎咬牙切齿的瞪视着他。或许是少女恼怒的神情使少年感受了莫名其妙,金发少年的视线随即落到了自己臂间的衣物上,“当窗帘或抹布。”
 
 “你拿这个当……”
 
 墨紫发少女不敢置信的启口,于此同时,快速的思维反应使她自动脑补了两个场景,一则是金发少年拿着她的内裤当作是抹布去擦桌子的画面,而另一则,则是正位于车窗旁迎风飘扬的胸罩——
 
 “不行!绝对不行!”
 
 她的内衣裤绝对不能沦落到如此令人心酸泪流的地步。
 
 就在墨紫发少女准备拼着成为有害垃圾的风险而冲上去抢的时候,金发少年慢吞吞地翻出破布衣物中的白色内衣裤,然后,颇是郑重其事的交还到她手中。
 
 “这个太小了。”
 
 “……”
 
 少女心倏然炸碎成块,并被“小”之一字磨捻成粉末。
 
 黑色的眸子顿时敛下,纤长的五指握紧了掌心里的白色。
 
 墨紫发少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朝着他吼自己哪里小了,还是应该拎起他的衣领低声逼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小了。而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迫使少女做出了一个两者兼顾的选择。
 
 “究竟,它们哪里小了?”
 
 金发少年暗感奇怪的打量着端坐在他面前沉声询问的墨紫发少女。“我才想问,将它们视为窗帘与抹布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得出它们适合了?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
 
 ——原来如此。
 
 他本来就是想把她的内衣裤还给她的,这次只不过是她自己想岔了而已。
 
 墨紫发少女彻底的松了口气,她懒懒地睐了息目无表情的少年,“确实,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它们都不适合当抹布或窗帘……不过,金发先生,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在报复我昨天调侃了你。否则你又何必拿着它们到我面前虚晃一枪?”
 
 闻言,金发少年皱起了眉。“同胞的东西,不能不问自取。”
 
 “所以?”墨紫发少女轻声说道,目光在触及他脸上纳闷的表情时不禁流溢微末笑意。“金发先生的意思是指,你现在将我的衣物拿到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我,它们现在是你的东西了?好吧,这温柔体贴的举措真是令我感激涕零。”
 
 “废话真多。”
 
 “……孩子气。”
 
 墨紫发少女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由地细声嘟囔了一句。金发少年对此评价不可置否,仅是默默的别开了目光,任由往上斜挑的外眼角从纤细的金丝中暴露出来。
 
 “你是在抱怨我吗?”
 
 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轻不重的力道诠释着诱哄与安抚的态度。
 
 “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对待。”
 
 她抬起眸,却没挥开他的手指,反是乖顺地由他触碰。
 
 猫瞳自下往上挑起,细致的眉目展示着斜睨的弧度。聚焦的瞳孔在清晨微光中泛漾起安静洽淡的余波,如若是幽暗的墨色琉璃,借由澄澈虚无勾勒圆润饱满,却又空洞到仿佛足以映彻这个尘世上的任何景色,目空一切到了令他觉得她异常狂妄的程度。
 
 而且,使他顿升起某种备感熟悉的错觉。
 
 玻璃蓝浮掠起疑惑的情绪,金发少年收回手后,淡淡地打量着她,有些搞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会在片刻间,通过与她的眼神接触,再进而联想到其他的事物。
 
 ——不拒绝。
 
 流星街的居民具备着这种特性。
 
 然而他们是在食戮过先辈的血与肉后,才将这些特性缓缓的继承下来,并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血脉当中。这个过程是凭借岁岁年年的循序递进,流星街的居民将“不拒绝”视为必须要时刻恪守的默认规则,可她的“不拒绝”却更为本质。
 
 金发少年在中心城市里见到过许多小孩子。
 
 他觉得,她就像是流星街的小孩子。因为环境是这样,观念是这样,因为大人都是这样,所以流星街的小孩子也自然而然的承袭下这点“不拒绝”的特性。
 
 “那就不要表现的像是个小孩子。而且,我认为,你其实挺享受被我视作小孩子的感觉。”
 
 “我只是不拒绝罢了。”
 
 扬高的下颏忽然往□□斜,精致的眉目忽然散发出天真娇憨的韵味。墨紫发少女偏着头望他,为自己前后矛盾的言语做出一番辩解,“……可能因为金发先生是我在这个世上第一眼真正见到的人?所以雏鸟情结的效果总是使我忍不住想要朝着你撒一下娇。”
 
 “撒娇?”
 
 唇线微微勾起。
 
 “……装嫩。”
 
 凉薄的玻璃蓝衬得勾起的唇线宛若云淡风轻的嘲讽。
 
 金发少年想,他大概正是因为她的不拒绝才会甘愿担下她这个麻烦。
 
 ★.★.☆
 
 他孩子气。
 
 你像个小孩。
 
 你与他都成为了“不拒绝”的一种表现形式。
 
 你是出于疾病,他是由于环境。
 
 ——这或许该称作为宿命。
 
 荣格说“性格决定命运”。
 
 ★.★.☆
 
 命运究竟算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以安远幽的观念而言。
 
 宿命注定了环境,环境培育起本性,本性左右着抉择,抉择延展出命运。
 
 不过,就此刻来说,墨紫发少女无意于思考哲学层面的问题。
 
 清耀的光芒从高处俯射下来,旖旎的铺垫于地面。敞开的车门空隙,将该种光芒切割成倾斜着的长方形。少年沐浴于这个长方形的光束中,淡金色的发丝几乎与它融合为一体。然而,在并未受到这光束临幸的地方,遗落在背面的荫翳也随即生成。
 
 “待会我带你熟悉环境。”
 
 他在抛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隔间,给她留有穿戴私密白色的空间与时机。她在准备妥当时深吸了口气,走出隔间后一下子就看见了正伫足在门旁的金发少年。
 
 “好慢。”
 
 他孩子气的抱怨。
 
 “哎呀哎呀~,我孩子气的金发先生呀。少女这种生物,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可都是是非常复杂与纠结的呀。做为一名男士来说,即使你没有男性应有的涵养、耐心,以及气度,但至少请你拿出些许人类该有的同情心来体谅一下我这既复杂又纠结的心理或生理。”
 
 她孩子气的回击。
 
 已然跨出车子外的金发少年闻声回过了头,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单词。
 
 “舌噪,烦死。”
 
 墨紫发少女无畏的耸耸肩膀,肩胛处隐隐的作痛感使她砸了砸舌尖。玻璃蓝从旁转移,金发少年沉吟了少顷,在她终于走出车外才适时的出声提醒,“关上车门。”
 
 她应允。
 
 或许是她再无二话的顺从使他感到了愉悦。
 
 金发少年的眉尖微簇,掩饰性的启口说道,“流星街的面积现与拉比共和国相当,目前约有5984平方公里。这里的土地面积会随着外界投放至此的垃圾量而逐年持续增长……”
 
 低哑的陈述句忽然停歇。
 
 他发现墨紫发少女的注意力已然完全转移到其他方向。
 
 金发少年略是偏首,一阵清越如泉的嗓音从他骨膜内流淌而过。
 
 “流星街的环境就像是一块坏了的怀表。”
 
 轻浅的人形投影自地面上蜿蜒、渐近,将部分的沙砾荒土浸染成褐色。
 
 “它共分有十三个区域……最重要的中心城,最外围的环状带,还有以一至十二时为分界线自中心城延伸到环状带的十一个隔区。”
 
 黑发少年轻拍了下金发少年的背部,然后缓步走至他身畔,于此同时,幽深的眸光在少女的面部一掠而过。纤直的眼睫以零点微秒的间距倏然轻颤,随即含蓄的垂敛,勾勒出温文儒雅的表态与耐人寻味的微妙。
 
 墨紫发少女不由地眯起了眼睛,斜睨了目无表情的金发少年一息。
 
 她在察觉后者没有替她引见,而黑发少年亦无自我介绍的意愿时,就此保持缄默。尽管她非常想吐槽他们两人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在断背,但是,金发少年相当显眼的侧身规避动作还是极端适时的扼杀了她刚刚兴起的恶趣味。
 
 “鲁西鲁,你怎么还在这里?沃恩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吧?你今天不准备工作了吗?”
 
 玻璃蓝散发出难得的责难感,金发少年背朝着墨紫发少女吐出了一个较长的陈述句。因此,墨紫发少女很容易就看见了金发少年背部多出的一张红色纸条。
 
 上面写着:『我承认我不会哄女生』。
 
 墨紫发少女颇为哑然的别开视线,转而打量起容貌清俊、神情温和的黑发少年。而此刻,黑发少年正好顺应着金发少年之意小退开一步。
 
 “温彻斯特,撇开固执的性格不说,你有时候就是过于死板了。”
 
 他侧眸微哂,略是上挑的唇线表露出恰到好处的怡然散漫。善意的揶揄声响起,黑发少年微微侧首,就像是个正在洋洋得意却偏偏试图掩饰的大孩子。
 
 黑色眼珠往旁偏移了少顷,幽深的目光在掠过墨紫发少女时,直长的眼睫短暂的翕动了一瞬。
 
 ——似是孩子气的眨眼。
 
 要求她替他保守这张纸条的存在位置还有纸条上携含的小秘密。
 
 墨紫发少女不确定这是否为自己的错觉,为了不使自己表错情,她颇是疑惑地歪头打量金发少年与黑发少年,然后微微垂项敛眸,以此间隙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真是有够孩子气的。
 
 墨紫发少女暗自的思忖着。
 
 不,也不尽然。
 
 她迅速地回过味来。
 
 贴纸条是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就这点而言黑发先生确实也很孩子气。可是,黑发先生贯彻自己孩子气的方式似乎相当的……唔,她到底该怎么形容呢?腹黑?或者是狡诈?总之,应该是非常令人无法恭维,也极度令她敬谢不敏就是了。
 
 首先,从字条的内容而言。
 
 无论流星街人有多么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乍凉还暖,乍暖还寒”,即使他们都清楚该张字条不可能是金发先生自己所为,但是,在金发先生刚刚曾将她视作是责任,并领她这个外来者回家顺便准备教养的大前提下,与金发先生相较熟悉的其他流星街人恐怕还是会由于这张字条上的内容而产生出些许奇怪的好奇心——
 
 就比如,在昨晚的时候,金发先生与新血共处一室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紫发少女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金发先生在未来不断被“眼神慰问”与“曲折打探”的尴尬处境。
 
 其次,则是黑发先生的态度问题。
 
 他起先是在金发先生面前故作孩子气,看起来似乎是在为他自己今天不欲工作的行径做掩护。可他紧接着却又恰到好处的掩饰着自己孩子气,在金发先生面前造成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逼真效果,以增加自己确实是由于孩子气所以才不想认真工作这整件事的真实度。
 
 不单是仅凭一个言行举止就轻易的分别转移了她与金发先生两个人的注意焦点。
 
 于此同时,他非常果断地又将她也给拖下水——
 
 在无形间就让她沦为了与他同个阵营的恶作剧小鬼,更甚至,让她为他孩子气而莞尔,以致于使她彻底丧失了在她初次见到这张红色纸条时下意识企图提醒金发先生的想法……以及,最佳的时机。
 
 ……何止是腹黑与狡诈。
 
 简直可以被称作是阴险与卑鄙的典范。
 
 依她对金发先生的了解,金发先生绝对会因此中招导致重伤。
 
 而她就是免费给金发先生治疗重伤的出气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