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侍郎府 ...
-
朝廷秋试,万千学子十年寒窗,只等这一次拼搏,金榜题名时,自是荣耀加身,一旦落榜,便是垂头丧气,叹时不与我。而已为官者又有几人能荣耀一生,随时有后来者,遍地是能人,皇帝雄韬伟略,国家几无可为敌者,国富民强,这官好当,只需为皇上分忧即可,却不好向上爬,毕竟即使你想分忧,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机会,别的不说,单看谭安林在侍郎位上一呆就是近十年就知道了。虽然这人不思进取也是事实,但是这也是一大证据。临国自陛下登基以来可说是国泰民安,要说国主英明神武,国力强盛,历史上也不缺这样的明主,不过自现在的陛下即位后,国家外患少了之外,连内忧都少,要说这么大个帝国,地域辽阔,那年不得有几次干旱、水涝之类的天灾,可这几年还就是少,少有的几次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于是有人就传当今陛下是上天派来的,有真龙护体,陛下在,则国泰民安,这么一来就连人祸都少了,于是,当今陛下的封号就定了——真帝!当今圣上自皇子时期便允文允武,文韬武略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视民如子,几次先帝考校学问,陛下对国计民生的见解都十分独到,连大临第一才子王丞相都赞不绝口。继位这几年来,陛下施行的一系列措施更是让百姓受益匪浅,国富民强,大临已经隐有第一帝国的架势,安完内自是该攘外,开疆辟土是每一位明君的愿望,为求得一时安宁,周边小国自是朝拜进贡不断,倒使临国有了万国来朝之境,内忧外患都没了,这满朝臣子……
国君英明睿智,底下的臣子自是也想做出一番事业,留名青史光宗耀祖也是一件美事。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另类之人,比如,工部侍郎谭安林。
叶落雁南飞,夏去秋来,霜露降,真冷。最后两字不知是说天气还是对这句似词非词的东西的笑讽。谭安林伸手扫了扫自己的朝服,浅笑着与同僚拱手告辞,转身向自家的侍郎府走去,心中自嘲,才几年而已,他便已会组些酸腐句子,毫无韵律章法可言,偏还有些人阿谀奉承,说什么文采风流,开什么玩笑,要有那本事,早出去摆摊卖字画,还用在这朝堂之上混日子,现在名家字画一幅都是天价,他要是能以那价格卖出一幅……他立刻辞官,在这京城里过悠闲日子,也免得天天提心吊胆。
抬头间便见到侍郎府在夕阳余晖下静静伫立,似座空宅般缺少人气,随时会消失的样子。说是府,其实也就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子,在这权贵满大街的地方大多数商户都住的比这大,不过谭安林很知足,有房有轿,俸禄也够花用,日子还算不错。
谭安林笑意加深,不过也许哪一天这小院子碍到了谁的眼便真的消失了,怕是到了第二天人们便会忘记这里曾有过一座侍郎府,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也没人会希望它留下。推开门,小小的院落中,一棵梧桐树便占掉了大半的空间,地面上倒是还算整洁,可以看出家中的老仆并未偷懒,不过谭安林并不是太在意就是了,但冯叔也确实老了,上次还把客人看成了自家主人,硬是用黄瓜蘸酱来打发夜宵,赶上那天谭安林事忙,待子夜回家,就看见桌子上一盘黄瓜,一碟咸菜。夜深天黑,老人家直接把客人当他招待了,偏偏人家不介意不说,还真的伸手捏了一段黄瓜就要往嘴里放,于是,谭安林刚进屋就惊悚了。灯下看美人,美人吃黄瓜,我去,谭安林硬是在寒冬腊月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也忘了规矩,招呼都没打,直接伸手就把黄瓜从人手里夺了下来,接着一旋身,抄走桌上的酱碟子,连茶壶都没剩下,一并端走了。
那夜可真是把规矩坏的干净。清冷的月光下,谭安林眼中有懊恼,却也有掩不住的笑意,不知那人是怎么想的,看到自己那样居然没恼,谭安林抿唇,心里的欢喜有些压不住,不由的起了坏心,冯叔还能干,就先用着吧,反正有洁癖的又不是他。想到这,不禁笑的顽皮,啊,自己真是太恶劣了。。
不过这些小心思也只是娱己而已,也没别人会在意就是了,这个国家从来不缺侍郎,更何况是工部这种嘉奖八年不见一次,罪责时时光顾的地方的侍郎。
谭安林敛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却并不喝。朝廷秋试,各处都忙碌不堪,他只怕是更忙了,今日应是不会来了。想到这,更是没了饮茶的心情,放下茶盏,便上了榻,却是睡不着了,身体疲倦,大脑却仍不肯歇,想的自也只是那人。
这已是第几次那人失约了,本是半月一次的相聚,那人只怕不只是忙,也是倦了吧,相处了近十年,即使是夫妻也有厌烦的时候。那人又是最有权势的,若不是自己知道分寸,怕也不会被留在那人身边这些年,如今厌烦了,自然是要分开的,只是不知几时会与自己明说,或是便这样只当从未有过这段时光,任时间慢慢将这一切掩盖,到那时除了自己的记忆,这段时光就再无痕迹。无论那人选择哪种方法都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自己何尝有过选择的权利,只是顺从罢了,也只能顺从,来,去,消失皆不由己,可是还是不甘哪,八年的相处,当初的不愿,早已在这些年的纠缠中消失殆尽,如今已学会在那几天为他留门,等待那一晚的相拥。一早便明白没有结果,所以一而再的说不爱,一次次地说等他厌烦便自己离开,绝不纠缠,可又哪能骗得了自己,说的干脆,其实心里早已离不开了,也不想离开,不过在没有选择下便只能一脸淡然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不知表面的淡然能否保持到分开的那天。
这些心思纷纷乱乱的在脑海回旋,明明灭灭起起伏伏搅得人不得安眠,偏偏又控制不住,脑中杂乱的心思又冒出来。
日后自己一朝离开,那人的脑海中怕是便再没谭安林这人,如同从未来过,毕竟他身边从不缺人的,比自己年轻知趣的只能更多,一旦离开立刻便会有人补上位置,接受他的拥抱爱抚。一念至此,心中便是一阵抽痛,只是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任何挣扎也只会让他更厌烦罢了,能得他一时相拥已是不易,就不要再为既定的离开而纠缠不清,至少,那段时光在自己的记忆里会是温暖美好的,而那人梦回时分,能够偶尔忆起,便是幸福了吧。
阖室的黑暗中,浅粉的唇瓣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谭安林,你可真是,痴傻。
脑中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何时才迷迷蒙蒙的睡去,只是一向浅眠,刚歇下不久便又惊醒,掀开床帐,果然,那人正坐在桌边,不知何时到的,手中端着那盏凉茶,似要喝下的样子。谭安林急忙起身,一边夺下他手中的茶盏,一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来了。也不等回答,那人在这里一向是少言的,这么多年来加起来也不过几句,大多也是敷衍般的应几声。
谭安林出去换了新茶,这么晚不好找小厮,更何况也不好叫其他人看见屋里的人,夜半时分,一向是谭安林张罗。给他换了热茶,谭安林静静地坐在桌边。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照的人影影幢幢,近处的容颜都看不真切。一身锦衣华服,手上的玉戒、腰间的环佩、在灯光下泛起柔和的光,名贵也低调,挂在身侧的香囊华美精致,绣的花鸟栩栩如生,就不知是哪位贵主送的,一直带在身上,应该是得宠的人。简单朴素的屋子里,那人坐在那里却一点都不显暗淡,一身风华反衬得室内多了一份清贵之气。
谭安林微笑,真不愧是皇室子弟,这份贵气谁人能不折服,所以,自己沉沦本属正常。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谭安林继续静坐等候,不过这杯茶喝的可够久了。
又等了一刻钟,谭安林确定就算是用大茶碗喝茶,一点点吸溜也该喝完了,不过,看看那边不说话径自拖着茶杯品的人,谭安林决定不等了。
径自上了榻,整好床铺,便面向墙躺在了内侧。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被子一掀,身后涌进了一阵凉意,还未侵身便被身后环上来的温暖赶尽,勃勃的温暖有如潮浪,慢慢地覆盖了全身。谭安林翻过身去,无言,只是抬手。虚虚的半圈住他的脖颈,就像是这段将断的缘分,虚虚的连在两人之间,只是被握在那人手中,是断是留皆随他的心情,半点都是不由己的。心中点点寒凉,身子却火热起来,在那人怀里一点点染上了玫色。
这样的相拥还能拥有几回谭安林的眼中泛起丝丝疼痛,浅浅的,却直入骨髓,在那人抬头的瞬间又隐没,只剩激情地茫然。
这样的,来自他的疼痛还能拥有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