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醉（文姜传）》沈莱熙

12、秦军无律败崤山（独悲）

　　清晨暖阳射入文宣阁里透过纱幔照在文姜身上，文姜坐在铜镜前画着娥眉不同于往日淡雅的月白宫装，今天的文姜着一身桃红色落地水纹长裙，裙上用银丝绣的牡丹在日光下妖艳万分，肩上披着鲁国上月送来的白色缥缈轻纱，加之腰间随意系的软丝蝴蝶状腰带更显少女情怀。云髻稍稍挽起戴着一支白金凤舞钗，额间垂着西海珍珠雕成的三叶迎风坠，点缀的恰到好处。面上略施粉黛，媚而不妖，顾盼生辉明媚动人。

　　正在为文姜梳理秀发的初音望着镜中的文姜不禁叹道“公主您好比当空皓月，今日来的佳人再多不过星辰一点世人只会倾慕仰望着皓月又有谁会理会那稀寥星辰。”镜中佳人听此并无欣喜但为不打击初音的好心情也只好勉强一笑。

　　正殿里除萧楚二妃其他嫔妃，夫人，均已到齐。文姜居左位。只待骊姬入座宴会便可开始。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会今日王下令为她庆生她都忘了吧”

　　“唉，也难怪。自己丈夫被抓去当质子跟守了寡有什么区别，要是我早闭门不再见人那会有什么心思庆生”

　　“妹妹这就不懂了，骊姬算什么不过是借了我们文姜公主的光，同公主生母琯淑夫人生辰相遇又是好姐妹才会有此殊荣，不然一个没了丈夫的姬妾修几辈子福才能来这啊。”妃嫔们的议论听的文姜很是无奈。

　　而珠帘后一双妒恨的眼睛正直逼文姜。珠帘被侍女缓缓拉开只见一位身穿拖地红色子藤百叶坠花裙，身着金丝暗纹苏州锦。花容月貌 、明眸皓齿、柳眉弯眉，眼若群星，面胜桃花的女人渐渐进入人们视野。只见她，鬓发斜插紫红石榴箐步摇，红纱微微遮体，修长的玉颈伴着黄金禄丰坠，一片半遮半掩□□，撩人心性。腰似弱柳不堪一握。这妖冶的装束加上那杏眼里半笑半妖神态，无疑注定了这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什么都不需做便以成了在做妃嫔、夫人心中大敌。

　　“婶娘总算来了，上座”文姜站起邀请着骊姬。

　　“公主久等了，那就开始吧。”骊姬丝毫未理睬等待多时的众位妃嫔语气也极为傲慢。在骊姬看来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在她眼里可称之为美人的文姜不过是凭借出身与宗族的走进皇族的寄生虫，可怜又可笑的围着一个男人转的可怜人罢了。

　　乐曲奏起周颂谱成的曲盛行诸国齐国也不例外。
　　《执竞》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执竞》的韵律看似跌宕起伏实则平缓有序与秦风那外表平静实则安涛汹涌的节奏截然相反。

　　文姜瞧见骊姬进殿便没有笑意便问“《执竞》是周颂里音律最好的了，婶娘不喜欢吗？”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喜欢就好。”骊姬话语中的挑逗意味瞒不过文姜。

　　“婶娘说笑了，婶娘的生辰自然要让婶娘满意。一会是歌舞不知婶娘想听什么。”文姜询问。“《邶风静女》、《周南桃夭》、《周南关雎》、《秦风蒹葭》这样的名曲公主这有吗？”最后两字加重妩媚的双眼正对上文姜。

　　“国风再好不过只是民间的曲调比起周颂真是难登大雅之堂。”杳然夫人不留情面的回复着。

　　“姐姐不知骊姬本就出身民间听不懂周颂很正常嘛，姐姐何必挑明了呢。”端华夫人不紧不慢的说着。

　　文姜略微抬头转向骊姬说道“因为会的人少，我这的确没有不过公子纠到是会已萧吹出蒹葭曲调。要不我派人去请。”

　　只见骊姬不以为然放下酒杯“算了吧，岂敢劳烦公子。”

　　文姜一时也不知如何却见初音进来到“公主，公子纠到了。”文姜心想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啊，一句“快请进”过后便不愿多说。纠今天穿的也是格外考究一身紫色暗纹金莽袍，腰佩西蜀青丝镶玉带。头顶镂空雕格紫金冠，手持淡月浮雕碎玉笛，英气逼人，儒雅直至。

　　“刚说要请你你就到了，还真是巧啊”

　　“端华夫妇，你今日话太多了”皖妃视线轻挑着端华说。皖妃开口众夫人便不再开口了。

　　“纠公子，怎么有雅兴来这”皖妃问。

　　“母妃安好。我，我看这里很是热闹便过来看看。”纠眼神飘忽不定的回道。

　　“巧了哥哥，婶娘刚说想听《秦风蒹葭》，今日是婶娘生辰哥哥就吹奏一曲让婶娘开心一下。”文姜不得不帮着纠打圆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伴着箫声骊姬终于绽开笑容。曲罢舞续一派歌台暖响春光融融的绚烂景象。

　　“公主，出大事了。”初音在文姜耳畔说道。

　　“一定要现在说吗？好吧，你先去后殿”文姜放下酒杯谦称道“母妃们尽兴，文姜不胜酒力，先去醒醒酒。”

　　后殿的锦观阁里。“你们退下，公主要醒醒酒。”初音宾退掉侍女道。“公主，我们、我们秦国十万大军全部阵亡了。”

　　文姜惊的后退一步险些跌倒。“不会的，怎么可能孟明视、西乞术、白乞丙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再说有十万精兵助阵就算败了也总该带回六七万人啊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文姜情绪异常激动。

　　“公主，保重身子啊。的确飞鸽传书三日前便到了。我初来不信。可今日蔡国派人来报，我才知这是千真万确的啊。使者说秦军要攻打郑国的消息，自一出兵不久，就传到各地。在秦军经过周国的土地时，恰好郑国有一名叫弦高的商人，听到秦军要攻打自己的国家，又见秦军强悍骁勇，弦高深为家乡父老担扰。假说是受郑国国君的派遣，专程在这里来迎接大军的。弦高还把自己贩的所有珠宝财物、几十头牛，又买来几百坛好酒，说是郑王的礼物，一齐送到秦军大营。一面派人星夜赶回郑国报信，令郑国提早防备。孟将军见郑王派人犒赏大军，便以为郑国可以不攻自破便带着大军提前饮酒庆贺知当夜大醉，郑国派人偷袭我军大营。次日将军本想带着残军返回秦国。哪想返国途中，走到晋国的崤山，再往前走就是秦国的领土了。就在国门的前面，我们秦军遭到灭顶之灾。无一生还。”初音含泪诉说着，相对文姜，出生在秦国生长在秦国看着秦国在各路诸侯国羞辱中由弱到强的初音对秦国的感情更为真切。她深知秦国的不容易她也知道或许在阵亡的秦兵里也许就有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她不敢在往下想。

　　“耻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初音你知道吗哪怕是十万将士全部战死沙场我都不觉得羞耻，可是死于这样昏庸将帅手中。我真为秦国有这样的将军感到羞耻，我真为死去的将士感到不值啊。你知道吗？是我的错我明知会败可是我想也许吃一次败仗会让骄兵自省秦国的军队会有所改观。可是，初音啊。十万可是压上了秦国的血本了。秦国号称有二十万精锐事实上各地加一起不足十五万。如今不论匈奴还是晋国任何一个只要攻打秦国秦必亡啊”文姜望着苍穹无力又无奈的说着。

　　“公主，公主”一侍女贸然到来“公主，皖妃问您还有多久可回去。她说您是宴会主角请您务必回去。”

　　文姜看着泪流不止的初音只得假说到“哭哭哭，刚说你几句啊就哭。你看看别人家女婢不是乖巧就是懂事你看你做事毛手毛脚说你两句居然会顶嘴，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下了宴会在想想怎么罚你”

　　初音回去便关门大哭侍女们只以为是被公主说了便无人敢过问。

　　可怜了文姜在众人的欢笑里，黯然独悲.......。这是文姜首次有一种漂泊之感。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这茫茫乱世她能活着就是依仗着权利而这亦是来自于秦国。而今天的文姜才发现不知不觉秦已经成了她所有的精神支柱。他不能倒，她不允许他倒下。为了师傅、为了初音、为了星沉、更为了那个女人.......大秦绝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