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细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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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谙突然把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抽出，冰凉的指尖抵在眉心，五指微张，挡住自己的目光，只听得她淡淡地道：“不用分心在我身上。”
亦白压力一轻，顾不上问久谙是怎么能摆脱控制的，全副精力都用于对抗那神秘图案上。他指间的白光一分一分散去，随着亦白的动作，那神秘图案的光泽也随之黯淡，竟是一点点回渗到久谙手腕皮肉之中，眼见这场斗法即将结束。
他双指猛然一颤，白色光幕彻底消散。
只见一道强光闪过，亦白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身子往后便倒。“嘭”的一声撞在书架上，他一侧头，一本书擦着他的脸落下。
久谙手腕处已经光滑如初，她顾不得细察，三两步走向前来，急道：“没事吧。”
亦白看她一眼，目光又是奇怪又有笑意，但更多的是疏离防备，撑着书架勉力站直身子，向她摇摇手道：“没事。”心里暗恨自己一时大意，灵力收起过快，而敌方力道尚在，造成这样的后果。面上却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没什么大碍。
久谙不多问，拿过亦白的茶杯，淡淡地道：“没事就好，我去倒茶。”说着出了房间。
刚出门，她突然回过头，道：“柜子里有云南白药，自己拿就好。”关了门，到客厅里去了。
亦白听见锁舌扣上的声音，才挪到椅前坐下，灵力运转几回，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他抚平衣上的皱褶，端坐于椅上，看了一眼久谙所说的柜子，又移开目光，笑了笑：果然看出来了，被人看穿的感觉不怎么好啊。
久谙手一动，一股热水注入碗中。
她不由得向自己手腕上看了一眼，适才被他用灵力一激，那图案才隐隐约约现出一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那图案小巧精致，倒也好看。又向关着的门看了一眼，想着再给他一些时间调整过来。
撞上书架时，亦白虽然表面淡然，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得清楚，他扶在书架上的手，指节发白，分明是用力的迹象。之后的冷凝，她自然也理解，也不以为意。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啊。
长时间的坚强已足够让人的心冷起来，足够让人下意识拒绝安慰与同情，因为这对于他与她来说，都是多余的，反而会踏入禁区，触犯一直以来的骄傲。不需要的东西，拿来做什么呢？
若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不习惯的吧。
久谙端着茶，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开门进去，把茶搁在亦白面前，回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亦白道声谢，语声目光已平静如初。他静静地道：“我还有一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你如果觉得今天已经听的够多了，我可以下一次通知你。”
久谙道：“就在今天说了吧，至坏不过身死。”
亦白眉心似笼上一层隐忧，眸色一沉，静静道：“你手腕上的图案不简单，它承载了极大的天地灵力，观其威势，在远古时期必是一件了不得的神器。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嵌入你的血脉之中，但是这对你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久谙道：“是灵力太驳杂，还是我的身体太脆弱？”她耸耸肩，笑道：“看小说看的，一般就这两种情况。”
亦白的笑意一闪即逝：“不错。这件神器或许是承载灵力到了饱和，但是还在不断的吸收，或许是它并不完整，这种情况很多，岁月会残缺一切，人心会变，信念会变，更不用说这一件没有灵魂的器物了……它会不断泄露灵力。天地间的灵力虽然强盛，但极其驳杂，需要经过反复的提炼才能使用。而这些驳杂的灵力被你的身体吸收，一则强度不够，二则驳杂不纯，这东西对你来说，无异于慢性毒药。”
久谙十指交叉，抵着下巴：“这些灵力不能提炼引导么？”
亦白轻叹一声：“你没有修炼灵力的先天条件，但是你身上有灵力，可以直接学一些法术，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至于其他的是来不及了，强度那么大的灵力，即使灌注到我身上，结果也和你差不多。要想把这些灵力全部据为己用又不损伤自身，对灵力的操控能力和身体强度要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久谙道：“我的结果是什么？”
亦白道：“你的身体会崩坏。灵力中的杂质进入身体，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病，最后导致人体死亡。”
少年的语气平淡无波，一字一句清楚冷静如冰，随着最后一个字清脆落在地面上，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房间一片死寂。
良久，久谙首先开了口：“只有这个结果？没有其他方法？”
亦白沉静地点了点头，端正坐着凝视久谙。他的动作优雅漂亮，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久谙似乎在仔细观察窗帘上的图案，深蓝的布料上，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飘落着，“我还有多少时间？”
亦白斟酌一下，道：“六年。当你手上的图案扩散到手表表盘外时。”
久谙的目光离开了窗帘，眸子中无悲无喜，她淡淡道：“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晨亦白没有义务告诉她这些。之前的掉饭卡，让她入社，聚会，再到直接拜访，一连串的接触更像是一个计划而不是偶然，他想说的也不止这些，事情也不会到此为止。久谙乍逢大变，心中反而如明镜一般。晨亦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还好她也不是。
亦白微微一笑，笑中有赞赏之意：“这灵力泄漏多年，按常理讲，是没有今天了。可是你却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久谙猛然间想到了这几日身体的不对劲），这其中原因，就在你的血液里。”
久谙冷冷一笑：“体检的抽血原来还有大学问在里头，我的那几管血想必是在你们那儿了。”
亦白被她暗讽，也不生气：“你的血很奇怪。可以暂时抑制你身体里有害物质的侵蚀，你这几年生病的日子想必不多吧。你的血尽管有血液的特征，但还是有方法可以检测出来的。”
久谙也不看亦白，只是淡淡道：“原来你们要把我绑去抽血制药。看在是同学的份上，我可以提供血给你们，以毫升计价，一毫升五千RMB，怎么样？”
亦白有些讶异，不过随即微微笑道：“我不会买，也不会有人敢买。”
他端正了脸色，道：“舒久谙同学，因为你的血有这样的特点，所以对一些异类有特殊的吸引力。若是有什么妖类吸了你的血，那它灵力大涨之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无人能对付得了(久谙：唐僧……）。之前由于你的血液镇压，所以你身上一直没有异动，但现在显然是镇压不住了。”
久谙接口道：“所以你或你们要保护我直到我离开，是不是？我以后的日子将完全不同，这则消息想必你已酝酿了很长时间，也为此准备了很多。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直接一些呢？”
直接杀了她，以断绝以后的种种。这种事对于侍过皇家，又混过商界的家族来说，也不算难。心慈手软是成不了大事的。她会想到这个，他也自然想得到。
亦白抿了口茶，淡淡道：“人各有命，不可随意改动命格，尤其是你这样存在异数的，否则后果难料。”
几句过后，两人已没有什么可说。久谙送亦白到门口。
她看着他下楼梯的身影，突然扬声：“晨亦白，事先提醒一句，我不喜欢跟踪和调查，我身边的人想必也不会喜欢。这一样可别忘了，毕竟关系到我们的合作。”
亦白的声音悠悠传来，“抱歉，不会有下次了。自己保重，做好心理准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来：“你的血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经不起消耗。再见。”说完径自下楼，消失在楼道拐弯处。
久谙关了门，望着刚才亦白用小法术给她擦得干干净净的窗玻璃，倒干净的垃圾桶，理整齐的书架，叹了口气。
过去打开柜子，没有拆封过的云南白药还是搁在角落中，猜对了，她想。
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进书房来，眼前亮起来。又回味起亦白刚才的话，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淡淡的哀伤涌出来，又有疲倦和淡然。
想是人生苦短，却眼眶干涩，流不出眼泪。
也罢也罢，就当是自己从没来过这世上。
她坐在床上，口中尽是苦涩。
回校后，亦白给她指了几处有防御的所在，可以暂时躲避较弱的攻击，还有一些特殊的路线，可以依靠阵法甩掉敌人，要她好好记住。
可惜久谙对于这些路线的记忆一窍不通，这些路线大多复杂奇特，否则普通学生误入岂不是糟糕透顶。亦白的涵养甚好，反反复复地讲也不见愠色。花了几天时间总算记牢，当久谙可以完整地复述出来时，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演练是不行了，怕是有人留意。
亦白又断断续续讲了一些零碎的事，两人有讨论作文为由，倒也无人怀疑。
至此，久谙才算是初初对自己的事有了了解，也学了些应对方法，对以后的事也愈是没有信心。还好她对事能看淡，否则能否保持正常状态也难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细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