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命是幻觉（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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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为什么在爱的时候，心也是最煎熬的。
他抓住她的长头发，将她拖到卫生间锁起来。
云雀恭弥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皱着眉表情严肃地向外走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停顿。
柚莉亚是没有任何依靠的女孩，没有云雀，她活不下去，所以他可以一次次随意地伤害她。
草壁站在门口恭候着，下意识地朝房间里瞥了一眼，纤细的哭泣和尖叫像是大海上不断沉浮的甲板，飘渺而迷茫。
“不要放她出来。”云雀略微凉淡地命令，隐约透露着无法抑制的怒意。草壁看得出他真的是生气了，不敢多嘴，“恭先生，下午还有会议的安排。”
寒冬最大的躁动莫过于明天即将来临的情人节，走廊里聚集着兴奋议论的年轻女孩。
“云雀先生还是单身哦，明天我们给他送巧克力怎么样？”
“怎么好意思当面送呢，还是麻烦草壁君帮我们的忙吧。”
“草壁君，那就拜托你了。”
“这……” 草壁在女孩子们期待的目光里有点无措，他偏过头，透过办公室门的缝隙，落地窗前的云雀的神情依旧那么漫不经心。
云雀的手里拿的是柚莉亚的日记本，即使不擅长日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
——冬天来了，我听见皮肤发出寂寞的声音，骨头里绽裂的疼痛，像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符号，我仍要为它的每一道裂痕而感到骄傲。
——大家都是假的吗？柚莉亚也不存在吗？
——啪。有人关掉了灯。我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霎时间，汹涌的疼痛漾满了全身。
（二）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
云雀拉开卫生间的门，打开灯，光线迅速蔓延了整个漆黑的空间。
松软的黑长发淌着水黏在一起，她缩着赤着的脚，迷迷糊糊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她手指上的戒指，那枚银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戒指，就像是他们之间忘记去携手创造留下的巨大空白。
“恭弥……”听闻到细微的响声，她迷糊地睁开眼。
像是无法直面的感情，他无法面对她。云雀选择了沉默，准备转身回房间，突然被身后的她拖住了前进的脚步。
“……请原谅我这个任性的傻瓜吧，我会乖，一直很乖。”泪水顺着皮肤流下来，她也没有去擦。
云雀没有说话，两人无声地僵持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某种疼痛里缩成了一枚坚硬的石头。
“我知道了。”她松开抱住云雀的手臂站起来，绕过他，摇摇晃晃地离开。
（三）
午后的阳光极为灿烂，走廊里空气干净得纤尘不染。窗外触目可及的地方都张贴者着情人节的巨幅海报。
“云雀先生，请你收下。”女孩垂下眸，细细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系着丝带的巧克力在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的香味。“……虽然有点突然，但云雀先生不用现在给我答案，请再考虑下吧。”
就在这时，云雀突然想起他和柚莉亚的第一次见面。
她是那个家族首领唯一的女儿，作为泽田纲吉联姻的对象。她说着蹩脚的日语，但样子非常认真。她才刚刚到他胸口的位置，微妙的身高差仿佛某种暗示。
她仰起脸，笑意变从眼角流出来，泛着湿漉漉的光。
“我好像喜欢云雀先生哦。”
喜欢什么的，那个傻瓜竟然能够如此轻松的说出来。
“……云雀先生？”久久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女孩子稍微抬起一点头。
云雀格外平静地看着她，“我已经结婚了。”
女孩子显然非常惊讶，呆呆地看着他，脸上还有因害羞还未退去的绯红，“可是……”
“你是想问结婚戒指吗。”
被猜中想法的女孩涨红了脸，小心而谨慎地点点头。
“只是收藏着而已，我结婚三年了。”
三年，柚莉亚从来没有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
他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聚会。她没有见过他的任何朋友。两人争执到最厉害的时候她会被锁起来。因为没有说话的人喜欢自言自语。
她是没有存在的存在。
（四）
云雀破格提早结束了工作，带柚莉亚出去。
秋日的阳光照在在柚莉亚白得透骨的肌肤，她小心而谨慎地窥探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装扮成滑稽小丑，甜蜜的情侣，卖花的孩子，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她挽着他胳膊的手也因快乐而颤抖。
“这位可爱的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应该还是大学生吧？”
虽然被情人节做街头采访的热情记者给吓了一跳，柚莉亚还是开心地笑着，“我们已经结婚了哦。”
“啊，真是幸福！那么小姐，你喜欢你先生五官的哪一部分呢？”
“眼睛啊，鼻子啊，嘴唇什么的都喜欢的不得了……还有，恭弥很瘦，身材很性感哦。当然，恭弥也是个非常棒的人哦。”
“今年情人节想对他说的话？”
她哈着白气，脸颊冻的通红。
“我想永远和恭弥在一起……可以吗。”
柚莉亚的发丝被寒风冻僵成粗糙的黑线，眼神明亮，云雀却依旧沉默地看着她。未来的事情，毕竟有太多的变数，是无法改变和逆转的。他无法欺骗她，许给她一个无法预测的空头支票。
她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她挽着云雀的手臂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论怎样，我还是最喜欢恭弥了。一直都是哦。”
（五）
情人节受到的礼物是一只叫CATTY的猫。
柚莉亚经常在长廊里小跑着追逐调皮的猫咪，雪白的裙摆飞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Catty……”她四处寻找着，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屋的门口看到了Catty雪白的尾巴，“你这小家伙不要乱跑啊。”
Catty想要往房间里钻，因为害怕会打扰到云雀，她扑过去逮住Catty。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房间里有很多人。大家在看到她的那刻都集体沉默了。
“柚莉亚小姐？”那是年轻男人特有的声音，很熟悉，但又有点模糊。她循着声音抬起头，棕色发的年轻首领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泽田……君……？”心脏骤缩，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你……”
“柚莉亚，你该回去了。”穿着黑色和服的云雀坐在泽田纲吉的旁边，泛白的骨节握手里的茶杯，茶绿色的水纹荡漾着。
面对云雀严肃的表情，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不安分的Catty说了声打扰退出了了房间。
（六）
云雀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正在阳台上修剪饱满的玫瑰花。
“我早就知道，爸爸被彭格列杀死了。”
心照不宣的真相，隐藏的三年的真相，就这样被她漫不经心地揭开。
云雀看着她，依然一言不发。
她的指尖抚摸过饱满的花瓣，“恭弥大概是因为愧疚收留了我，一直隐瞒着泽田君到现在。是这样吧。”
“为什么要可怜我、同情我呢？一切都无所谓啊。”她自顾自地说着，仔细地剪下玫瑰的刺，“生命是幻觉，一切都是虚假的。当我从梦里醒来，这个世界都会消失不见。”
她的心里有很多阴暗的地方。
他无法照亮她。
(七)
她每天依然笑，哭，打理花，抱着Catty唱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只是个没有依靠的女孩子，彭格列家族对她没有什么防备和戒心。
“我死掉了要在周围放满白色的百合花，要有蕾丝的白裙，再戴上我们的结婚戒指。呵呵，那样的我会很美吧？”习惯了她在睡觉前奇怪的胡话，云雀沉默地听着，一如既往地没有回答她。
“一定……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她握着他的手，有点发冷。
他从来没看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这不是太好的预兆。
她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离开的时候她仍是握紧云雀的手指，仿佛代表着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依赖。
——原谅我这个任性的傻瓜吧，我害怕这个世界会消失，我不想醒来。
浅蓝色的日记上，她的日文依旧那么蹩脚。
（八）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春去秋来。
阳光落下来，她揉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周围都是洁白的百合花。
彭格列打败了白兰，整个世界得到了新的运转。
“我……是在做梦吗？”
金色的阳光落在云雀纤细的睫毛上，雀跃的光和影，他依旧穿着她最喜欢的黑色西装，灰蓝色的眼睛高高吊起，露出微笑一样的表情。
“嗯。”
她来不及惊讶和别扭，穿过手臂，被轻轻抱住。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生命是幻觉（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