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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小凤世界 ...

  •   许猗知道戴上VR眼睛会有身临其境一样的体验,但仅限于视觉和听觉,本人肯定是呆在现实世界中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瞬间穿越到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许猗穿着古时候粗布白衣,系着腰带,脚上是一双合脚的布鞋,裤腿和袖口一样被绑带扎紧,原本自然垂在肩膀上的头发被一根布带绑在脑后,完全是一副方便活动的样子。
      面前是湖,湖水干净澄澈的不可思议,湖面烟波浩渺,岸边杨柳随风摇摆,稍远一些是错落有致的古式建筑,旌旗招展,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是古装扮相。
      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猗还在迷惑,后脑勺突然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许猗伸手抹了一把,指尖竟然真的触碰到一个钉子一样坚硬的牢牢地扎在脑袋上的不明物体,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脑子里突然多出一些令她惊骇的信息,同时一块只有她可以看到的透明面板悬浮在面前,上面写着:
      1、花满楼的耳朵,西门吹雪的心,叶孤城的手,皇帝的脸,陆小凤的舌头。
      2、淘汰玩家一名。
      有传入脑海中的信息在先,理解这两句不难。
      它们是所有玩家共同的任务,所谓玩家就是像许猗这样被自称“造物主”的人……还是什么存在拉入这个世界的人类,玩家要完成造物主发布的任务,最终集齐七颗龙珠,召唤出神龙,就能带着在异世界得到的所有能力和财富回家,回到离开的那一刻。
      回家的名额只有一个,而玩家之间可以相互猎杀。
      这是第一个世界,一星龙珠的碎片散落于此,而诸如花满楼的耳朵之类的就是碎片的承载体,至于如何拿到碎片,玩家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这就是造物主的提示,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暗示。
      当全部碎片和承载体分离,玩家方可互相攻击,碎片分离之前玩家之间不能直接伤害彼此,也就是说,间接的就可以。
      如果在任务过程中受伤或者死亡,那么在现实世界就会真的受伤或者死亡。
      许猗丝毫不怀疑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弄清楚这一切的许猗从心底厌恶这位“造物主”的小游戏,她当然想回家,但她不会杀人。
      许猗摸着后脑勺上的“钉子”,如果有人完成任务,集齐一星龙珠的碎片,就可以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剩下的人当中必须淘汰至少一人才能离开。
      “淘汰”的意思就是死亡。
      许猗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接受事实。
      如果不想杀人,就必须想办法活到最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许猗目光落在湖边的泥地上。
      这身“新手装”真的太明显了。
      她正要下去打个滚儿,一个带笑的声音在她背后说道:“找到你了。”
      一瞬间,许猗毛骨悚然,全身都僵住了。
      下一刻,她是真的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对着她的脖子比划,许猗知道自己会死,她从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这人几乎贴着许猗的背,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只需要你听我说几句话。”
      奇怪的是,陌生人的这句话好像真的起到了安慰的作用,许猗觉得死亡的阴影正在远去。
      许猗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声音低沉、冷静,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岁,随着热量传递过来的气息干净清爽,没有任何味道,至少是个讲究个人卫生的人。
      “我今天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只能听着,除非我说可以,否则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可以透露一个字。”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话的气息不偏不倚的喷洒到许猗脖子上,许猗恼怒不已,然而势必人强,不敢说什么,只能冷静的回答,“我听着,你请说。”
      对方低笑一声:“我现在的名字叫秦昭,秦王的秦,展昭的昭。”
      这介绍令许猗有种对方是同道中人的诡异感觉。
      不得不说,用展昭组词介绍自己名字的方式真的戳到许猗好感了。许猗立刻定了定神,坚决不被表象迷惑。
      只听秦昭又说:“接下来是我真正的名字……”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许猗先是皱眉,有些疑惑,慢慢的明白过来,眉头继续皱着,一脸对方是不是在戏耍自己的怀疑和不悦。正要说什么,秦昭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许猗的疑惑变成惊讶,惊讶发展为震惊和拒绝相信,而后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霎是精彩,最后忍无可忍:“别说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秦昭嘴角勾起一抹笑:“信了吗?不信的话我还可以继续证明下去。”
      “不!不用!”许猗愤怒又羞耻,满面通红,“你别说了。”
      “好了。”秦昭收起匕首,许猗立刻转过身来,两只瞪的圆滚滚的眼睛怒气冲冲的看向秦昭,结果刚抬起头来就愣住了,盯着秦昭的脸半天不知道眨眼。
      秦昭挑眉:“帅吗?”
      何止帅,他一身裁剪合体,款式颇为修身大方的黑衣,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硬气,再好看不过的剑眉星眸。明明该是正气凛然的相貌,然而嘴角那么勾着,似笑非笑,带着点坏和痞,还有点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不屑和傲意,一股子成竹在胸的自信桀骜,男人味儿十足,荷尔蒙爆棚,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特别……想揍他!
      “我——”许猗不知道是不是想骂人,刚说了一个字立刻艰难的憋回去,一脸“这不科学啊”的难以置信死死瞪着秦昭,大受冲击的说,“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秦昭笑一声,伸手把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半搂半抱的单手环着许猗的肩膀,另一只手亲昵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先挡挡你这身新手装,我嘛,说来话长了,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告诉你。”
      许猗一母胎单身汪哪里受得了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把秦昭推开,用看变态和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秦昭:“你离我远点,你……我,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秦昭强势的再次把她搂怀里,情真意切的说:“太久没见了忍不住就想疼疼你,你这么青涩的样子可爱的让我控制不住想亲你。”
      “卧槽!”许猗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
      一阵混乱过后,许猗换好衣服,把容易暴露的新手装包着石头沉入湖中。
      “现在怎么办?”许猗问秦昭,“你知道怎么分离载体和碎片吗?”
      “不要问,会被听到的。”秦昭食指放在唇边,神情诡秘。
      许猗很不习惯,总觉得这样的秦昭无比陌生,又怀疑起秦昭刚才那番解释的真实可靠性。
      秦昭低下头,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嘴角含笑:“你要相信无论我现在多么酷帅狂拽,本质从来没变过,跟着你的心做选择,相信自己,不会有错的。”
      许猗又想揍他,心中刚刚升起的疑虑却打消了。
      秦昭搂着她肩膀,沉声道:“跟我来。”
      许猗脑门儿上冒青筋:“别动手动脚!”
      秦昭叹息:“跟我还见外。”
      许猗:“……滚。”
      秦昭带着许猗来到一家大酒楼,正好是饭点,酒楼几乎客满,小二在一楼大堂靠门的地方收拾出一张桌子来。
      许猗见到酒楼内的食客有男有女,有些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布衣夫妻,有些看上去像是和同伴一起行走江湖的年轻侠女,甚至还有单身的女客带着家仆在用餐的,许猗和秦昭这一对年轻男女的组合并不算突兀。
      秦昭点了许猗爱吃的菜,又点了几道招牌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许猗原本不赞同:“吃不完就浪费了。”
      秦昭安慰她:“放心,不会浪费。”
      许猗虽有疑虑,却没再说什么,正好她也饿了,拿起筷子先吃饭,待她吃饱喝足抬起头来,震惊的发现一大桌的菜几乎都被吃光了。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仍在优雅用餐的秦昭:“你的胃是黑洞吗?”
      秦昭放下筷子,拿出手帕一抹嘴,擦过嘴的手帕随手扔一边,站起来道:“你歇会儿,我方便一下,你再问小二要一份点心,路上当零嘴吃。”
      许猗:“饭桶啊你!”
      秦昭扬眉,对许猗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小二如同门神一般站在许猗身后,许猗坐立难安,盯着桌子上的桂花糕发呆,心里把秦昭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骂,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小二客气的问:“姑娘,您什么时候结账?”
      许猗硬着头皮说:“再等等,我同伴可能让事情绊住了。”
      小二客气的说:“您指的是那位借故要方便然后从后门溜走的客人吗?”
      许猗:“……”
      是的,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牲口。
      许猗第三次把身上摸了个遍,除了衣服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抵押的东西。
      小二冷笑一声:“我看您是个姑娘才给您三分颜面,吃霸王餐吃到我们醉春楼,您就没打听清楚来我们醉春楼吃霸王餐的都是什么下场吗?”
      食客走的差不多,大堂空旷又安静,这句刻意提高一些的声音立刻传遍了整栋楼,楼上楼下但凡还没离开的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看是谁胆大包天敢来醉春楼吃霸王餐。
      许猗回过头眼神真诚的望着小二:“我是被人坑了。”
      小二:“每个吃霸王餐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许猗:“我真的是——”
      小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雪亮的寒光晃的许猗眼睛刺痛,只听他冷冷的说道:“说吧,留下哪根手指头。”
      这特么到底是开酒楼的还是混黑的啊?!
      滥用私刑,没王法了?
      剩下的食客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惋惜又兴奋的等着小二切了许猗的手指头,分明是瞧热闹不嫌事大,王法就是个屁。
      许猗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没说话,小二飞刀“咄”的一声插在了门上,深藏不露的小二哥淡淡道:“您别想着跑,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许猗一脑门儿的汗。
      小二袖子里又滑出一把柳叶刀。
      许猗眼睛发直,连忙说:“我刷盘子还债不行吗?”
      小二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每个吃霸王餐的都想这么干,你以为我们后厨是皇宫吗,哪儿要得了那么多吃闲饭的。”
      意思就是说,不缺人,就缺您的手指头。
      为什么古龙的世界连个小二都这么凶残,不科学啊!
      许猗急了:“秦昭,你别玩了,快出来!”
      小二抓住许猗的手腕,把她的左手按在桌子上,柳叶刀闪着寒光,做好了斩断她一根手指的准备,小二冷漠道:“右手用处大,留左手一根小拇指罢。”
      许猗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愤怒之极:“秦昭!”
      柳叶刀飞快的落下,在许猗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许猗有种心跳骤停的错觉,明明恐惧到了极点,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这一幕。
      完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根小拇指肯定保不住了,包括许猗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血溅当场的画面并未出现。
      一只手,一只形状漂亮的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秀气,却仿佛拥有神奇的力量,轻轻地夹住了这一片锋利的柳叶,使它不能再前进分毫,也抽离不得。
      小二脸色蓦地变了。
      许猗吓出一身冷汗,后怕又感激的看向这两根手指的主人。
      一眼看过去,竟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白净斯文,气质温和无害,嘴角带笑,令人观之可亲。
      实在难以相信,就是这么个读书人似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然不费丝毫力气,轻描淡写的就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这一片闪电般落下的柳叶刀。
      小二手上用力,柳叶刀不动分毫,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由得放低了姿态,客客气气的问道:“公子莫非是这位姑娘的朋友?”
      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
      小二耐心的问:“那敢问公子此举是何意?”
      年轻人开始并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侧着头,神态平和,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没有着落点,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似的,听到小二这样问才抬起头来脸对着他,仍然微微笑着:“一共多少银子?我可以替这位姑娘垫付。”
      许猗感动极了,社会上哪还能看到这种助人为乐的活雷锋啊,小哥不但长的好,心也是大大的好!
      小二听了却没有松开许猗,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语气生硬的说道:“抱歉了公子,醉春楼的规矩不能坏,但凡吃霸王餐的,就一定要留下身上的一个部件——”
      他话还没说完,许猗“哎哟”一声,只见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伸手在她头上拔了根头发,笑嘻嘻的放在桌子上,对小二说:“喏,部件。”
      小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发青,两只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的小胡子,抬起眼睛看看这笑嘻嘻的男人,眼神古怪,似是骇然,似是惊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红披风的男人摸了摸他唇上修理的和眉毛一样整齐漂亮的胡子,困惑不解道:“部件和银子都有了,你怎么还不放人?”
      小二面部肌肉神经质的抽动一下,慢慢放开许猗的手,强笑道:“一共十一两四钱,承蒙惠顾。”
      先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给了银子,转过头问许猗:“姑娘是留在此处继续等朋友,还是与我们一道走?”
      神他妈的朋友!
      许猗表情微微扭曲:“当然是一起走!”
      小二眼睁睁的看着三人离开,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低声吩咐跑堂的继续招呼客人,脚步慌乱的往后堂走去,没过多久,换了一身装束的小二行色匆匆的从后门离开。
      顶楼的屋脊上坐着个穿黑衣的男人,五官英俊硬朗,没有瑕疵的脸就像精雕细琢的神像一样不真实,黑沉的眼眸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偏头往路上一瞥,待小二快要走远了,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许猗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怀疑,对秦昭的。
      她觉得自己肯定脑子有坑才会相信他的说辞,然而某种奇妙的直觉、源于她对秦昭产生的特殊的感应,又让她在潜意识对秦昭的身份来历深信不疑……理智和第六感在意识里热闹的打架,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争不过谁,谁也不服谁。
      许猗感觉自己要分裂成两半,以至于面对两位路见不平的热心肠小哥,愣是半天想不起来自己在某个时间点闪过的念头到底是什么。
      “那个,多谢两位了。”许猗艰难的把分裂的精神重新聚拢,认真道谢,然后对提她垫钱的年轻人道,“方便的话请留个联系方式,呃,地址,我有钱了好还你。”
      年轻人并未与她客套,略一想,笑道:“我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我住的地方名字十分绕口,恐怕不好记住。正好距离不远,我可以带姑娘过去,如果不嫌弃也可以进去喝杯茶歇一歇脚再离开。”
      哎呀,真是古道热肠淳朴正直的好青年!
      许猗正要说话,一边的小胡子男人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劝你最好别答应。”
      许猗愣了,满脸问号的看着他。
      年轻人表情有些无奈,轻轻摇头,却只是笑着,并未开口打断他。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小胡子眼睛里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
      许猗赶紧虚心求教:“为什么?”
      小胡子板着脸:“因为我是个男人,他也是个人男人,而你是个姿色不差的小美人。”他意味深长,“你说为什么?”
      许猗:“……”妈蛋戏这么多。
      许猗突然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陆小凤吧?”
      陆小凤:“……”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就像兴致勃勃的剥开一颗猕猴桃结果发现里面是个鸡蛋一样震惊又失落,两只眼睛匪夷所思的瞪着许猗,一副不明白她为什么没被自己套路进去的纳闷儿表情。
      就像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许猗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摸摸对方的脑袋安慰安慰他,虽然她是个母胎单身狗,然而精神上已被万能的网络大神污成了老司机,这么含蓄的撩妹虽然别有一番趣味啦,然而老司机内心是毫无波动的。
      许猗不理陆小凤,又看向旁边的年轻人:“你是花满楼?”
      花满楼礼貌的微笑:“我是花满楼。”他眼睛虽然对着许猗,仔细看并无焦距,而且有些黯淡,被许猗认出来似乎半点不惊讶,肯定的说,“姑娘知道我。”
      许猗心情复杂:“久仰大名。”
      一下子碰到两个任务对象,她这是走的什么喵屎运啊。
      当街站着许猗总觉得不安全,她无意伤害花满楼和陆小凤(当然也没那个本事),可其他玩家的深浅秉性她却不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好花满楼邀她喝茶,许猗从善如流的应了。
      这一次陆小凤倒是没再开她玩笑。
      许猗半路上忍不住找陆小凤确认:“陆、陆……”
      陆小凤眨眨眼:“露露是谁?”
      许猗:“……”
      陆小凤得意的摸着他整齐的小胡子,觉得自己赢回一局:“你可以叫我陆大哥。”又指着花满楼,“这是你花七哥。”特别自来熟。
      许猗狐疑的看着他,礼貌的恭维道:“你性格真开朗,一定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
      陆小凤:“……”
      许猗又道:“你之前抹黑自己和花、花公子吓唬我玩,是不是想提醒我不要轻信陌生人?假如是我理解错了,希望不要介意——”许猗眼睛里透着怀疑,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把我认错成谁了?我总觉得你对我有点太好了,要不是相信花、花公子的人品,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或者对我别有用心。”
      陆小凤:“……”
      花满楼先他们两个半步,步履从容平稳,丝毫看不出是个盲人,一路多听少言,这时候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陆小凤一向很有女人缘,桃花运旺盛,所有认识陆小凤的女人仿佛都很吃他满嘴不正经的一套,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许猗身上吃瘪,屡屡失语,虽然看不到却能想象得到他脸上的表情该是何等精彩,花满楼怎么会不觉得有趣。
      另一方便,他不得不承认,许猗的直觉很敏锐。
      他们自然没有把许猗错认成任何人,因为他们本来就知道她的存在,会在醉春楼碰见她也不是巧合。
      小楼。
      鲜花环绕,芳香怡人。
      三人已落座,花满楼和许猗面前各摆着一杯热茶,陆小凤的是酒。
      许猗正在等他们解释。
      陆小凤苦笑:“我就不该把前辈的女儿想的太简单。”
      许猗淡定的想:果然是认错人了,她亲爹早八百年前的就升天了,亲妈更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花满楼道:“你既然认得我们,想必是秦昭前辈曾向你提起过。”
      许猗:——what?
      “不错。”陆小凤误解了她脸上的表情,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们到醉春楼本就是赴前辈之约去见你的……”
      许猗突然抬起来,面无表情,语气极克制冷静的问:“你们说的前辈,秦昭——”
      陆小凤和花满楼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仿佛是同情,仿佛又带着点不忍,许猗突然意识到什么,勃然大怒:“他不是我爸!——我爹!”
      陆小凤不住的摸他的鼻子,眼神游移不定,忽然拎着酒坛喝了一大口,干巴巴的说:“好酒!好酒!哈哈哈……”
      花满楼叹息,“望着”许猗,神色温柔:“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们自幼与前辈相识,这么多年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陆小凤都很清楚,他绝不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便抛弃妻子的小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陆小凤连忙点头:“你或许可以给前辈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世上的悲剧往往都是由误会造成的,一旦把话说清楚,你就会发现自己十多年耿耿于怀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们的?”许猗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声音,内心充满了一种极度膨胀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以至于她都要怀疑人生了,这他妈臭不要脸的满嘴胡话的连她便宜也占的人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秦昭?妈的混蛋玩意!许猗几乎忍不住尖叫起来,但她克制住了……不不不她克制不住,所以一下子站起来跨过矮几大步走向陆小凤。
      陆小凤吓了一跳:“许姑娘!”
      “我喝口。”许猗盯着他。
      陆小凤拒绝不得,只好无比肉痛的点点头。
      许猗拎起酒坛子学着陆小凤的样子仰头灌了几大口,大部分都洒了出来,这酒不烈,许猗放下坛子感觉到一股晕乎劲儿,热气直冲脑门儿,满腔怒火尽数化作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她感觉此时此刻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都能冲出去来一段高难度的酷跑。
      许猗畅快的“呼”了一声,感觉舒服多了,转头看看目瞪口呆的陆小凤,又看了看明显担忧和不赞同的花满楼,什么拘束都没了,冲他俩笑了笑,下一刻又板起脸来:“秦昭,就他妈的是个混蛋玩意儿!”说到这儿哽咽一声,“不是东西!欺负人!”
      语气听起来简直伤心委屈到爆。
      花满楼愕然。
      陆小凤瞪着眼睛,喃喃自语:“我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
      许猗哭声秒停,低头冷冷的看着他:“这点酒算什么,我根本没事!”她再次拎着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打了个嗝,满脸泪水,眼神却十分冷静锐利,语气沉沉的说,“你们被秦昭骗了,别相信他,没看到他吃霸王餐吗,等他回来我要剁他一根手指头!”
      花满楼:“许姑娘……”
      “咚”的一声,酒坛咕噜噜落地,许猗睁着眼睛板直板直的扑街了。
      陆小凤伸手接住她,哭笑不得的发现她已经人事不省了。
      “真不怕我们是坏人。”陆小凤无奈摇头。
      花满楼问:“怎么样?醉了吗?”
      “睡着了。”陆小凤笑道,“像只小猪。我送她回房休息。”
      陆小凤离开后,花满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前辈一直认为许姑娘对他的误会已经深到不可解,若真是如此,许姑娘又怎会在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面前醉酒?哪怕嘴上不说,她心里必然是十分信任前辈的,正因为信任前辈,才会相信我和陆小凤。”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鲜花盛开的阳台缓缓走进来,在许猗坐过的位置坐下,端起许猗用过的茶杯,仿佛品香一般闻了闻,然后慢吞吞的一饮而尽。
      秦昭:“你只说对了一半。”
      花满楼:“哪一半?”
      秦昭慢条斯理道:“她对我深信不疑,和相信你们俩。”
      陆小凤走过来:“错的一半呢?”
      秦昭冷漠脸:“就不告诉你。”
      陆小凤:“……”
      花满楼低头喝茶,笑而不语。
      陆小凤落座,拿起空荡荡的酒坛叹了口气,心疼无比的说:“暴殄天物,我三十年的梨花白。”
      “给我闺女喝了才算物尽其用。”秦昭护犊子的反驳回去,抬眼扫他,“不过是三十年的梨花白,凡品俗物而已,叫你稀罕成这样。今年的神仙酿没你份!”
      陆小凤大惊失色,苦着脸讨饶,秦昭一副没商量的语气,铁石心肠,叫陆小凤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昭的神仙酿陆小凤从打小开始喝,一年一小杯从没断过,多了没有。不说滋味如何美妙,一年一杯神仙酿,整年都不会生病,可强身健体,于功力增长有极大的好处。若是给江湖人知道了只怕要抢破头。
      小时候秦昭多稀罕他俩,带着他和花满楼到处玩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就这样到了分神仙酿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撒娇打滚或者唆使花满楼装乖装可怜都没用,十几年来从没破过一次例。就这么一小杯他从年初盼到年末,要是给他扣了,陆小凤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花满楼帮着他说话,秦昭才勉勉强强答应:“看表现。”
      陆小凤郁闷极了,不过总比一点希望也没有的好。
      随后三人谈起了正事,花满楼问秦昭:“前辈约我们在醉春楼见面,除了介绍小许给我们认识,是不是还另有发现?”
      秦昭把玩着许猗喝水的杯子,懒懒的嗯了一声:“先说你们吧,醉春楼的饭菜味道如何。”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料很足,实在无福消受。”
      “对方应该是临时起意,和之前刺杀我们的不是一伙人。”花满楼淡淡道,“我认得其中一个的声音,使柳叶飞刀的伙计,一年之前他在醉春楼与我有过一饭之缘,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食客。”
      陆小凤本来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就是这个‘普通食客’摸清了你的行踪习惯,之后花功夫潜入醉春楼,我猜他是想等到下个月你陪我到醉春楼庆祝生辰再动手的,但你我因为前辈的邀约提前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陆小凤习惯性的摸胡子,“他一定不会想到过了一年你还记得他的声音,如果不是你警醒说不定就真的叫他得手了。”
      花满楼苦笑:“除了一年前见过一次,我与他称得上素昧平生,实在想不起来何时何地得罪过他,竟叫他处心积虑大费周章的杀我。”
      陆小凤不说话,花满楼是确定没有得罪过这么一个人,他是得罪的人太多,想不起来哪个符合条件的。
      秦昭心道:他们是和你们无仇无怨,只是想要你们的耳朵和舌头。
      只是秦昭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泄“造物主”的底可是会被听到的,再叫“造物主”发现泄底的不是他选中的玩家,那可就有的热闹了。
      “上一次动手的是什么人暂时还没查到,这一次对你们下手的醉春楼伙计最后去了一个地方。”秦昭转过头,露出一种陆小凤十分熟悉的嫌弃的眼神,“你最近经常跑去喝酒的地方。”
      陆小凤震惊道:“霍休?!”
      花满楼顿了顿,神色也有些无奈。
      许猗有句话说的没错,陆小凤的确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三教九流萍水相逢莫逆之交哪种类型的都有,而被“朋友”陷害背叛的经历之于陆小凤早不是新鲜事,就因为不是新鲜事,秦昭才嫌弃他。
      陆小凤也很委屈,很无辜,一脸困惑和费解:“我没得罪他呀!就算我无意得罪了他,花满楼呢?花满楼与霍休只能算得上认识,根本没来往,他为什么要对花满楼下手?”
      “无仇无怨却要除掉你们,还有个非常简单的理由。”秦昭嘴角极其轻蔑的一撇,眼神里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和危险,分别从花满楼和陆小凤脸上扫过去,慢吞吞的说,“你们是障碍,或者筹码。”
      突然有一物夹裹着风声飞来,狠狠地朝着秦昭的脸砸过去。
      秦昭偏头躲开,东西砸中他身后的墙壁,一只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秦昭一看到来人,眼里阴沉黑暗的东西立刻如春初残雪般消融,笑容又坏又欠揍:“乖闺女,这么快就醒啦?”
      许猗摇摇晃晃的脱了另外一只鞋子,右手高高举起,眼神发直,面无表情,然后……又扑了。
      逗得秦昭哈哈大笑,赶忙起身,顺手捡起许猗的鞋子,走过去把迷糊的姑娘打横抱起来,回头对两个年轻人道:“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霍休不足为惧,他身后有个谋士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此人姓向名辉,短发,江湖无名。给你们提个醒,小心短发的男人和女人,另外,近期你们两个不要分开行动。”
      他说完,抱着许猗就走了,完全没理会陆小凤脸上见鬼似的表情。
      花满楼也满面惊愕,和秦昭相识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秦昭笑,发自内心的开怀愉悦。
      许猗本来就没彻底醒,扑地后更加晕乎,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秦昭的下巴,怔怔的想了一会儿,张口要喊,秦昭突然“嘘”了一声打断她,语气神秘而危险:“想好了再叫我的名字,别叫错了。”
      许猗被他的语气弄的毛骨悚然,立刻清醒大半,喊:“放、放我下来!混球!王八蛋!”
      秦昭笑着放下她,扶着她的腰:“站稳啊,我松手了。”
      许猗的愤怒轻易的爆发出来,连被占便宜都没任何感觉,肺腑里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推开秦昭,又踹了他一脚,走两步又折回来,居然冲着秦昭不可描述的地方来了一脚。
      秦昭面色大变,连忙挡住,哭笑不得的叫了声:“姑奶奶!”
      许猗没踢中,欺身上前抓住秦昭的胳膊:“你过来,我切你根手指头。”许猗拽着秦昭到处找刀,又从花满楼和陆小凤呆的客厅经过了一次,总算找到了厨房。
      许猗拿着把黑亮的菜刀,刀刃对着秦昭右手小拇指,头也不抬的说:“我力气不够,估计得多切几次才能切断。”
      秦昭没挣扎,完全顺着她,到了这地步也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大有“你随便切”的纵容意思。
      许猗“砰”的把菜刀放案板上,憋着一口气:“跪搓衣板!”
      秦昭摊手:“花满楼这里大概是没这种东西的。”
      许猗:“呵!”
      秦昭左手环上许猗的肩膀,右手抬起,温柔又体贴的说:“别生气了,来我给你揉揉胸。”
      许猗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跪!屋!顶!”
      见她动真怒了,秦昭识趣的收回了即将摸到目标的爪子,乖乖的爬上屋顶跪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低头问许猗:“闺女,要跪多久?”
      许猗都已经回到小楼内,听到这句又跑出来:“你给老娘跪到天荒地老吧!!!”吼完了怒气冲冲的回屋。
      小楼内,陆小凤和花满楼满脸呆滞。
      陆小凤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自欺欺人的说:“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花满楼还能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许猗上楼面对他俩满脸尴尬:“不好意思,见笑了。”
      和她面对秦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猗倒杯茶冷静冷静,陆小凤“那是前辈用过的杯子”没来及说出来又默默地咽了回去,眼神一言难尽的望着许猗,许猗抬起头来,郑重的强调:“秦昭真不是我爹,我还没出生父亲就过世了,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的。”顿了顿,她又道,“但秦昭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他骗你们纯粹是为了气我,并没有恶意,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秦昭声音悠悠的从屋顶上传来:“我可没骗他们,都是他们自己瞎想。”
      这人是狗耳朵吗?!
      许猗没理他,花满楼啼笑皆非,陆小凤无语望天。
      陆小凤嘀咕:“我们误会十多年,也没听前辈你解释过,不是故意误导我们是什么。”
      十多年。
      许猗怔了怔,神情变得复杂。
      入夜。
      花满楼和陆小凤已经歇下,许猗的生物钟不到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借着梯子爬上屋顶,发现秦昭还在以高难度的姿势跪着……看月亮。
      许猗慢吞吞的爬到屋脊上坐稳了,抬起头,发现秦昭正看着她。
      月光下,秦昭的五官更是看不到分毫的瑕疵,完美的不像真人,可嘴角露出的微微笑意,又叫此时此刻的他显露出一种白天里没有的温柔之情,安静的注视着许猗,仿佛注视着一个珍爱的孩子。
      许猗不争气的红了脸,想骂他,又舍不得破坏此刻的气氛,内心古怪又甜蜜,喜欢又矛盾,觉得这样不对,想到秦昭真正的身份,一时又为自己感到无奈和悲哀。
      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此刻惫懒无趣,一个字都不想说。
      “看屁啊看。”许猗面无表情,“回去睡觉了。”
      秦昭笑道:“不是让我跪到天荒地老吗?”
      “你爱跪跪,我回去睡觉了。”许猗站起来,小心的迈开步子,秦昭叫住她,“现在还早,回去你也睡不着,再坐会儿吧,这样的景色在家里可看不到。”
      皓月当空,错落有致的古屋建筑绵延到远方,偶尔有一两个“鹤立鸡群”的高楼高塔,却阻挡不了视野的畅通无阻。
      没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古老年代,月明星稀的夜晚,站在屋顶上仿佛就能一直望到天边。
      月下的城镇已陷入安眠,少有光亮,偶尔一点两点充作装饰和点缀,应着深巷中传出的犬吠,反倒叫这偌大的古城多了些人类聚居生存的生活气息。
      许猗坐在屋脊上,后悔没穿外套,要不然还可以看的更久一些。
      脚踩在瓦片上的细微声音响起,许猗刚一转头,秦昭的身体已整个笼罩下来,近的视线里只见他结实宽厚的胸膛。许猗以为他要抱自己,条件反射的做出抬起手臂抗拒的姿态,只是她胳膊还没抬起来,秦昭一触即分,已规矩的在旁边坐下,她身上则多了一件外套。
      许猗有点尴尬的放下手臂,耳朵开始发烫,而且很不争气的被秦昭的绅士行为给撩到了。
      秦昭慢慢的转过头,脸上似笑非笑,故意揶揄:“你不会以为我要搂你吧?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绅士个屁!
      许猗:“不要脸!”
      “知道你喜欢我。”秦昭二话不说贴身坐过去,伸手就把许猗搂怀里,挑了挑眉,“你看,这不就圆满了。”
      许猗没挣扎的动,又郁闷又无奈:“你怎么……调戏我有意思吗?你有本事换个人,肯定一大把姑娘,”她顿了顿,表情诡异的改口,“一大把汉子乐意给你调戏。”
      秦昭“嗤”的笑了,摸摸她的头发:“调戏你有意思,不想换人就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搭理。我就是这么变态,你怎么选?”
      许猗怔怔的看着月亮,沉默了半天:“随便你了。”她喃喃自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昭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许猗的头,许猗被摸的很舒服,又对秦昭充满信赖,精神和身体很放松,连什么时候睡着怎么被秦昭送到床上去的都不知道。
      枕边换了一套新衣服,连肚兜都有,颜色花式完全符合许猗的审美,还有一只小短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窗户突然打开,一个人探身进来,开口就问:“会穿吗?要不要帮忙?”
      穿着黑色的练武服的秦昭一副刚刚运动过的模样,额头和两鬓的头发被打湿,眼神轻快,笑容放荡不羁,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领子开的有些大,精壮的胸膛漂亮的胸肌都若隐若现,袖子也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附着薄薄的肌肉,紧实流畅,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这样的秦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诱人的荷尔蒙,阳刚霸道,充满了男性魅力,根本让人把持不住。
      许猗丢了只鞋子:“滚!”
      秦昭抓住,鼻子动了动,点评道:“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味道,好脚。”
      在许猗发飙之前秦昭及时放下鞋子关了窗麻利的跑了。
      许猗抓狂的捶床:“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可能是——啊啊啊啊啊!”
      如果没有秦昭,许猗真的会找个地方猫着等结果出来,或许会因为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悲惨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住在小楼里每天过着度假一样滋润惬意的生活。
      除了没有电脑手机可玩。
      不过这未必不是好事,许猗总觉得来了这里之后身体各方面状态都变好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花满楼人很好,陆小凤很有趣,秦昭会陪着许猗城里城外的四处游玩,日子过的太安逸,整日无所事事,许猗反而焦虑起来。
      任务面板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其他玩家也和她一样没有丝毫进展,五个龙珠碎片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得到的。疑似玩家之一的向辉,也就是霍休的那名谋士很可能是一年前就到了这里,一样一无所获。
      许猗觉得向辉也是很厉害了,凭自己的本事成为霍休的谋士,霍休是谁,可是江湖上极厉害的杀手组织青衣楼的楼主。
      许猗把她的想法告诉秦昭,结果却得到秦昭意味深长的一瞥:“所有玩家里,你的确是最弱,也是最普通的一个。”
      秦昭总是知道很多许猗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这一批被造物主选中的玩家里,许猗是唯一一个直接从现世来到任务位面的,另外几个玩家却是在极其残酷的位面厮杀出来的幸存者,不管智商还是武力值和许猗比都是碾压式的强大。
      这么一解释,许猗就更加觉得自己是“造物主”不小心选错的路人,而非真正的玩家。
      这想法又傻又天真……蠢的可爱。
      不愧是,她呀。
      秦昭垂下眼帘,在许猗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声音又轻又缓,带着丝怪异:“你以为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模样的?”
      许猗“嘶”的一声捂住脑门儿,轻轻摸了一下,发现好像破皮了,立刻踹了秦昭一脚,怒道:“下手没轻没重!”
      秦昭给她踹了也没半点反应,转过脸把后脑勺对着许猗,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猗想绕过去和他面对面说话,秦昭长臂一伸,把她的头按到怀里,淡淡道:“别动。”
      许猗僵了一下,随后更加剧烈的挣扎出来,顶着满脑袋毛茸茸的乱发,皱眉看着秦昭。
      秦昭傲慢的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刺人,一些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东西正从他眼底浮出来,许猗后背发凉,却听到这个男人薄唇中冷漠的吐出三个字:
      “看什么。”
      许猗看着秦昭渗透了黑暗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一步,她不知道这一瞬间自己脸上的表情时多么的恐惧害怕,自然也不知道秦昭被她反应刺痛激怒,险些因为内心陡然升腾而起巨大愤怒而失控,脑子里甚至产生了毁灭一切的恐怖念头……然而下一刻,诸多黑暗阴森的情绪和念头都都如灰烬中的小火苗一样扑的灭了。
      许猗很难说清楚那一刻她的脑回路,总之等她意识回笼,她的两只手正捧着秦昭的脸,垫着脚尖亲着秦昭的嘴。
      秦昭:“……”
      许猗:“……”
      秦昭的眼神从呆滞转变为不可思议,手指轻轻摸着嘴唇,眼神古怪的望着许猗。
      许猗整个人都混乱了,眼神发懵,语无伦次的说:“你你你克制点。”
      秦昭笑起来,他恢复了平静,好玩的质问:“你主动亲的我让我克制,讲不讲道理啊?”
      许猗垮了肩膀,双手捂着发烧的脸,好半天才带着一种“爱咋咋地”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抬起头来,试图营造一种适合谈论正经话题的严肃气氛:“你刚刚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你看到了。”秦昭轻描淡写道,“很明显,我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刚刚是发病。你没说错什么,是我心态失衡。”
      许猗想了半天,仿佛被难住了,纠结的问:“经常这样吗?”
      时时刻刻都是如此。
      秦昭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打发小孩一样敷衍:“别问了。”
      许猗满脸失落,又不甘心,执着的抬起头追问道:“就没让你好过点的办法吗?”
      “当然有。”秦昭露出坏坏的笑容,“你亲亲我就好了。”
      许猗忍了,好言好语的说:“你认真点。”
      秦昭捧着她的脸,目光深情又专注:“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许猗拍开他的手,冷漠脸:“别来这套,我免疫了。”
      不管怎么说,那天之后秦昭再也没有当着许猗的面“发病”,许猗有意多给他点关怀和温暖,但秦昭总有逼她抓狂暴走的本事。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许猗先前产生的焦虑倒是平复了。
      造物主传入她头脑中的信息说的很清楚,第一个世界结束幸存玩家能够回现世一次,回去的时间仍然是离开的那一刻,这点秦昭确认过,没问题。
      “你安心的玩你的,剩下的都交给我。”秦昭一锤定音,还特意补充,“战五渣就别捣乱了。”
      气得许猗发愤图强找陆小凤学武,梦想自己是个大器晚成的武学天才……结果才两天就□□练的下楼要人扶着。
      秦昭看她满脸丧的样子就想笑,伸出手臂给她当单杠挂着,一边配合她的速度慢吞吞的往楼下走,一边嘴贱的撩她:“所以叫你别捣乱了,废材体质,不打断骨头抽了筋脉回炉重造是没逆袭希望的。要不要抱你下去?”
      许猗看他一眼,皱着眉没说话,脸色无端沉重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模样。
      秦昭觉得自己大概被陆小凤传染了,许猗刚才一瞥而过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总比一点长进都没有要好。”许猗大半体重挂在秦昭胳膊上,几乎脚不沾地的被他“挑”下楼,赌气似的板着脸,声音沉沉的说,“又没叫你训我。”
      秦昭聪明的明白了什么,脸上一个大写的“宠”字,眼睛里都是纵容喜欢的笑意,试探着问:“那换我训你?”
      许猗:“……哼。”
      算你识相。
      秦昭马上让许猗明白了“我有一个法-西-斯般残酷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体验。
      每天都在挑战属于人类的极限。
      充满了鸟语花香有着阳光和花满楼的小楼变成了许猗的地狱。
      陆小凤甚至怀疑秦昭会不会杀了许猗。
      花满楼罕见的生了气:“你手段未免太残忍了,她可能真的会死。”
      秦昭:“你出去散步,晚上再回来,陆小凤陪着。”
      许猗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膝盖碎了,肋骨断了一根,刚刚大哭过一场,除了把秦昭骂成一坨屎,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过。
      她抬不起头,年轻姣好的面容惨不忍睹,侧脸贴着地面,离了水的鱼一样张着嘴用力说道:“死不了,别看了走吧……晚上就没事了……记得打包大餐回来。没烂人的份!!给他啃骨头!!!”
      拼死吼出最后一句话,许猗再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不动了。
      花满楼抿着嘴唇,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许猗:“走啊。”
      花满楼嘴唇动了动,勉强说道:“好,我带好吃的给你。”
      然后转身离开。
      陆小凤追上他,看着他的脸色,摸了摸鼻子:“我都不记得你上次动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花满楼淡淡道:“我也不记得了。”
      陆小凤故意清清嗓子:“我以为你知道,再重的伤到了前辈手上一个晚上就能痊愈。”
      花满楼:“我知道。”
      陆小凤讪讪道:“可你还是生气了。”
      “我当然会生气。”花满楼道,“因为我还是个人,莫非你不生气?”
      陆小凤立刻满脸严肃的大声说道:“我当然生气,我气的恨不得狠狠地揍秦——他一顿!这么对待一个娇弱的女孩子,他简直不是人!”说完陆小凤偷瞄花满楼的脸色,咳嗽一下,声音虚弱下来,“可这些都是小许自己要求的,我虽然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却知道她意已决,无论别人怎么劝说,无论遭受多大的折磨,她都不会放弃。前辈的手段的确残酷,却能叫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小许是我见过的最强韧硬气的女孩子。”
      花满楼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陆小凤眼睛里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他了解花满楼,所以花满楼露出这样的神色时,他隐约觉得自己弄错了什么。
      花满楼迟疑道:“我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陆小凤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
      花满楼显得很困扰,陆小凤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犹疑不决的为难样子,就好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而不自信起来。
      陆小凤内心着急的恨不得大声催促花满楼快点说,表面上还要保持镇定从容,不紧不慢,可靠沉稳的温言鼓励:“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总是信你的。不管你在为什么困扰,我都希望能够替你分担一些。”
      “无论是什么?”
      陆小凤无比坚定:“无论是什么。”
      花满楼道:“我觉得前辈偶尔会对小许产生极大的恶意。”
      陆小凤大叫:“不可能!!!”
      花满楼:“……”
      陆小凤:“……”
      陆小凤艰难的改口:“我信你!”
      花满楼:“……”
      “你一定很享受凌虐我的快感。”许猗像猫头鹰一样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眼睛闭上是因为肿胀的根本睁不开,说话的时候嘴角吐出血沫,发声很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牵扯脸上、喉咙、胸腔、肋骨这些受伤的地方。
      许猗已经到了极限,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秦昭把她打横抱起:“今天就到这里,如果你喊停,我们就停。”
      “训练是有用的。”许猗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讲,秦昭听的很专注,没有漏掉或者听错一个字,“不停。”
      秦昭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许猗说:“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知道你的感觉,你心里最阴暗的地方,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知道你很努力的克制了。”
      “别说了。”秦昭的声音冷的像冰。
      许猗突然说:“你可以亲我。”
      秦昭停在走廊上,低头看着她。
      许猗唯一可以睁开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诚心诚意,非常认真的告诉他:“我准了。”
      秦昭面无表情,良久,无情的说了一个字:“丑。”
      许猗猪头脸上露出一个丑爆了的得意笑容,闭上眼睛,把头歪在秦昭怀里:“我不恨你,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她的声音比刚出生的小猫还虚弱,却如同惊雷一般在秦昭耳边炸响,像锐不可当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我宽恕你,哪怕你伤害我。”
      “我爱你,我承诺,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许猗被裹成了木乃伊。
      不管秦昭有什么逆天的手段,许猗还是得过一个晚上才能痊愈,所以今天晚上她只能继续做木乃伊。
      花满楼如约打包了一桌大餐带回来,陆小凤可喜可贺的把许猗一直惦记的搓衣板弄了回来。
      于是当天晚上秦昭不止没饭吃,只能啃干干净净的纯骨头,还得跪在搓衣板上给许猗喂饭。
      “给老娘跪到天荒地老吧。”吃饱喝足的许娘娘打了个饱嗝,冷酷无情的命令道。
      秦昭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跪着。
      花满楼和陆小凤对此毫不知情,发现秦昭第二天早上才从许猗屋里出来心情不知道多复杂。
      好在许猗拆了绷带照样活蹦乱跳,精神挺好,不像留下任何心理阴影的样子。
      许猗照例把花满楼和陆小凤撵走,开虐之前对秦昭说:“我想好了,回家了你上门向咱妈提亲吧,咱俩把证领了。”
      秦昭嘴角抽了抽:“别做梦了乖,我喜欢白玉堂那款,首先你性别就不对,就算我放宽条件你也得有神奇女侠的颜和腿我才会考虑。”
      许猗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我还不想嫁你呢,你别妄想染指我男神女神人家才看不上你,我喜欢猴哥那一款。”
      “好眼光!”秦昭鼓掌,“我也喜欢。”
      当天晚上花满楼和陆小凤回去,以为还会见到一个被裹成粽子许猗,但令人意外的是许猗居然还是活蹦乱跳的。尽管身上还有伤,但都是皮肉伤,勉强可以归为训练“严苛”的结果。
      花满楼也没再察觉到秦昭身上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仿佛之前的几次都是他的幻觉一般。
      至于训练效果如何,许猗自我感觉进步很大,可惜没有证明的机会。
      陆小凤和花满楼不会和她动真格,在秦昭手底下没哪次不挨揍的,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一早,许猗吃了早饭在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捉虫子,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在小楼外停下,身着甲衣的武士不等马儿站稳就跳下来,抬起头问许猗:“请问姑娘,武尊可在?”
      “吴尊?”许猗一脸茫然,“你找错地方了,我们家没这个人。”
      花满楼抚停琴弦:“小许,他找的是前辈,武功的武,并非吴。”
      “啥?”许猗懵逼,“你说秦昭?”
      武士耳力过人,听清花满楼和许猗的对话,立刻道:“正是秦昭前辈!宫中有急招,请武尊入宫面圣!”
      许猗:“……”
      说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秦昭吗?
      是的。
      秦昭刚把许猗的衣服洗完,卷着袖子,两手仍是湿漉漉的,漫不经心的接过武士双手递来的密诏,打开看了眼,淡淡道:“小皇帝的亲笔信。”
      武士从头到尾都没抬头,他极力避免直视秦昭,两只捏着拳头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表情僵硬,从头到尾许猗一共发现他偷偷做了两次深呼吸。
      许猗小声问:“说的是什么?”
      武士整个人都僵硬了,脸上露出不妙的神情,生怕秦昭当着他的面公布密诏。
      老天保佑,千万别说!
      “喏,自己看。”秦昭直接把密诏丢给许猗,回头继续晾衣服。
      许猗皱着眉研究半天,一抬头发现武士还在,于是礼貌的请他进屋一边喝茶一边等,武士连忙摇头,“不敢”两个字刚跑到舌尖上,秦昭眼睛黑沉沉的扫过来。
      年轻的武士头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人已经离开了后院,哆哆嗦嗦的在小楼前站着。
      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久久驱散不了那一眼渗入他心底的寒意。
      许猗边分辨繁体字边翻译古文,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终于看明白:“刺客夜闯进宫,大内侍卫死伤无数,皇帝请你兑现二十年前的一个承诺,回宫对付刺客。你到底多大了?你,什么身份啊?我听刚刚的武士小哥称呼你武尊,那是什么?”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一个?”秦昭神情戏谑的看她一眼,两只无暇如瓷器修长的手慢条斯理的抖平拧干水的小短裤,在许猗眼前晃了晃,指着上面一只丑爆了的小黄鸡问,“是不是很可爱。”
      “啊!”许猗发出一声惨叫,慌忙跳起来去抢短裤,“还给我!”
      秦昭松手:“自己绣的?你哪儿来的针线?”
      “关你屁事!”许猗大怒,恼羞成怒的怒,“我晾在房间里谁准你动的?!”
      秦昭眨眨眼:“难怪我每次给你洗衣服都不见肚兜和——”
      “闭嘴闭嘴闭嘴!”许猗面红耳赤,“你够了,内衣我当然要自己洗!”
      秦昭叹口气:“为什么不晾在后院?”
      许猗能说这是因为这里就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晾出来就算花满楼看不到,秦昭不算男的,给陆小凤看到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一直偷偷摸摸的晾在房间里自然阴干么。
      许猗嘴硬:“我乐意。”
      秦昭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教育她:“内衣裤洗了一定要拿到太阳下杀菌。”
      许猗:“你烦不烦,我知道……密诏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昭摊手:“调虎离山。”他大手揉了揉许猗的脑袋,“你这点智商别瞎琢磨了,不是一直想在人前露一手吗?机会来了。”
      许猗惦记着“露一手”的机会,等秦昭走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来她问的问题对方一个都没回答。
      “混蛋,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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