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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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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
天鹅湖
舞台上回旋着欢快的旋律,四只小天鹅正欢快的舞着。徐依舞躲在红丝绒的幕幔后,静静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
她,徐依舞。是个天生的舞者,也是个天生的“舞痴”。
前半句是教授在她进校时说的,后半句,是同学说的。所谓舞痴,是指跳舞的白痴。是讽刺,也是实话,她在领悟主人公的思想性格方面,的确是个白痴。这也就是为什麽她是全班天分最高的一个,却从不让她登台的原因!
其实照常理来讲,芭蕾舞是允许舞者按自己的理解去发挥主人公的——只要,不是太出格。而她的不行——
就比如说第一次排演天鹅湖时,那次她是第一舞者——饰演那个被魔咒禁锢的公主。她,站在台上,在湖兰色的背景下,诠释着她的美!
她跳的很美,美的高傲,美的飘渺,是那种遗世而孤,目下无尘的美。
她不是故意的,却跳不出别样的舞步。
她从女一号被换到了女配角,再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直至退出整场演出。
她也一样的苦恼,苦恼之余,也有数不尽的迷茫和苍凉。她尝试尽了各种方法,跳到舞鞋沾血却改变不了以定的感觉。第一次,她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挫败和无奈。
望着舞台上别人的表演,她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麽滋味?只能呆呆的看着台上——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慢慢转过身,望着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而明澈的眼睛,此刻,它盛满了宽慰和鼓励。
那人穿着舞衣,是即将上场的王子。她望着那双眼睛,她希望自己不懂,而简单的把它当作玩笑似的讽刺。可她无法自欺欺人,她懂。可她惟有装做不懂,才能护卫住那座几进土崩瓦解的心墙。
她拍下他的手,空空的看他一眼。冷冷的,转头便走。
他望着她的背影,此时的她,仿佛她舞出的白天鹅——孤高自傲,不染纤尘。
她真的走了吗?没有。聆听着熟悉的可以倒背的乐曲,她知道,他该上场了。背抵着墙,身体慢慢下滑。她抱膝蹲坐在地上,闭上眼,任那些流畅的乐曲渗着丝丝的苦涩回旋在周围——
暮色渐近,华灯初上。
“走啊,去‘黑’教练一顿庆功演!”
“不算黑啦!他上星期就答应了,哎,人齐了吗?”
“亦淮不在!”马上有人接口。
“不用管他,他才没功夫去陪咱们吃饭。他要去找他永远变不成公主的灰姑娘!”风是凉凉的,话,也是凉凉的——
“其实他也是白操心,哪儿就用的着他了?人家可是台柱,挤掉了名流的玉女新人!”
……
没错,亦淮是去找她,他知道她在那儿。舞台底下的道具库。他会去那儿陪她,但她不知道——他想象得到,若是她看到他时会怎样!可他猜错了,她不在。他学着她的样子,背抵在她靠过的墙上。回想着教授——他的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为什麽要换掉依舞?”
她漾开了一抹无害的笑——
他甩甩头,竭力甩开了头脑中的念头。随之涌上的,是那双骄傲,执着,以及隐痛的眼睛。
灰姑娘
暗之韵是当地最副盛名的地下舞场。它所拥有的奢华,堂皇,乃至糜烂都是其他舞池所不能比拟的。这儿有假圣女,更少不了真□□!这里,云集着众多各界名流,被他们看中,包人,甚至捧为明星的亦有之。于是,明知它的危险,却也有趋之若骛的追随者。在这,艺术堕落是同在的!
徐依舞换好舞衣,站在镜前。镜中的女子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她痛恨这一切,但在这儿,她得到了肯定——这便是骄傲的悲哀,只有被肯定,才有进取的动力!
但在着这儿,谁也不会愿意见到这样一双眼睛的。
她执起手中的白丝巾,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同时,耳边响起秩序的掌声,一双手牵起她的手,引她走上舞台。乐声响起——
他不必在这卖力的表演,别人看的也不是他。亦淮牵着她走上舞台。她亦不知是他。他总是在她蒙上双眼后才出现,下台时早早的弃她而去。
她从不曾说什麽,他更不曾。他永远记得,第一次牵她上台时,她冰冷的手。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它——
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如他们唯一的那一场天鹅湖。
湖蓝的灯光,盈白的舞衣裹着她纤细的身段,披散的长发,系着白巾的双眼。在鱼龙混杂之中孤意如月的跳着——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渴望——
在他撑起她腰身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她脸上滑下一行泪,应着灯光,是晶莹的蓝……
她知道是他,从他在这儿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那次,她感觉到了他紧握自己的手,他的手有些轻轻的抖!
她开始跳舞了,只是些基本的形体动作,没什麽难!台下的他们不懂,给他们跳黑天鹅的单脚三十二旋转,他们一样是看你搔首弄姿。看不见他们手中搂着舞女,偶而瞥来的淫意目光,她反到轻松。
还有就是,他——
她并非她表现的那麽孤傲无情,她贪恋着他牵她的手,他和她共舞。抛开混着自傲和自卑思想,放纵自己丝丝的体味苦涩中的甜蜜。
悠扬流畅的乐曲响彻在耳畔,搀杂着无言的心事倍感哀伤。她,是午夜前的灰姑娘,恋着王子的怀抱,然后告诉自己,自己是幸福的!徐依舞啊徐依舞,你,不过自欺罢了——
一步,两步,她默数。心中骤然一痛,她慢了一步,轻轻抽气。第五步,会他牵她的手,然后托起她。四,五。她忍住,跳过一步,和上了拍。那股痛流过四肢骨骸,泪,落了下来
……
在他要撑起她的一刹那,她摊倒在他怀中。白色的脸,白色的唇,白色的丝巾遮住了双眼,那道泪痕,还挂在她脸上,未干……
她所有的意识,似乎都到了一个迷离的境界。她有一刻的清醒,想挣开亦淮的怀抱,只是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只那一刻,随后便被卷入无穷的黑暗。
……午夜的钟声还没敲响,她,终也做不成灰姑娘……
……
睡美人
亦淮站在台下,听着台上校长对着全院的同学训话。教授手中握着卷报纸。亦淮看过。上面是这样写的——
……据悉,我市著名舞蹈学院一学员,长期流连于歌舞场所,经校方多次警告,置若罔闻。今因心率异常卒昏于某舞厅,导致该舞厅一度情况失控。为校方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校方一再表示,该校治学严谨,校风优良。个别害群之马影响学院荣誉,将受到严厉惩处……
……该生现于某医院紧急救治……此事故也为我市文艺界敲醒警钟,应当严厉……
她漾开了一抹无害的笑——
“徐依舞吗?她很有天赋,有一天,她会给咱们学校赢得另一个辉煌。但再这之前,她必须要经受磨练。”
“受磨练就要把想方设法她送到暗之韵去!”他急了!
“什麽话?”
“不要瞒我,”他声音有些抖,“我听到了他在家里的留言。是你让他去找依舞的,依舞才跟他进了暗之韵!”
她笑,温温柔柔的。“我不是也默许你去暗之韵了吗?你知道,学院董事王教授对她很是中意!暗之韵,是最好的场所。也是让徐依舞成名最快的途径!”
她在笑,持续着那个温温柔柔的笑。
依舞躺在病床上,还没来得及换掉那身舞衣。亦淮看着她,此时的她没有骄傲,没有冷漠,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从没见过如此宁静的她。静静的躺着,像童话中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想到这儿,他淡淡的笑,俯下身子,唇悬在她唇边。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低哑温柔的声音响起,透出万分的爱怜——
“等你醒来,我们一起跳舞。记得喔,我等你——”唇印上了她的……
一个星期后
“听说亦淮退学了!教授那儿正气儿不顺呢!”
“那他去哪儿了?听说他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的录取通知已经下来了!”
“天啊!他也太——”
“傻啊,去徐依舞的住院处找啊!”
“她早转院了。”
……
“她还没醒吗?不对啊,按照时间来讲,她早该醒了!”小护士心无城府的说着,引来身后的主治医生几声干咳。
“她潜意识抑郁着自己的意识,明白的说,是她不愿醒。至于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
“谢谢!”亦淮点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
机场
手机铃声响了,亦淮看看号码,接听——
“喂?她醒了?”
“亦淮,依舞今天已经正式转到疗养院。她——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好,我会每天打电话回来。若她醒了,请马上通知我。”
——
“各位旅客,开往——”
亦淮拖着行装,走到半途,回望——
落地的窗外,是一片朗朗的天空。天,很高,很蓝……
海的女儿
亦淮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的云海,一颗心也像浮在了上面。他会去继续学芭蕾——然后,等待和她共舞!
……依舞……
心,像浮在海上,沉沉浮浮,漂移不定。也好,等到那一天,我找回完整的自己。定要和你再继续我们未完的舞蹈。亦淮——
“最终,她化作了海上的泡沫,水中的精灵,在海面上,反射着荧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