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今》以你之姓

4、初見

　　环佩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若小姐有所反抗，发发脾气，她也倒有对策。如今这般乖顺，她竟不知作何反应，只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思量间，眼瞅着小姐作势要站起身，便忙上前去搀。及至床前，便扶着坐下了。

　　环佩不吭声，只拿眼看着小姐。见小姐盯着自己看，有点儿慌了神，便开口道：“小姐，可是饿了？我叫人送吃的来。”

　　穆央蕾淡淡笑了笑，摇摇头，道：“不吃什么，你也知道我吃不下东西。如今我也是将要出阁的了，在家住不了多少时日。嫁过去，我是没有怨言的，爹总不会害我，右相看着爹的面子，也不会亏待我什么。我只有一事放不下，环佩，我走了，你到何处去？若还留在这里，便要照顾好我爹，他知自己的病是好不了的，便越发怠慢自己。你可要时常用心些。你若不想留下，我便跟我爹说，给你寻个好去处。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吃穿用度，唯恐短了你的。如今你我分别，以后，怕是无缘再见，只愿你能够时常想起我就好。”

　　环佩如遭雷击，霎时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哭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是嫁人，为什么就不要环佩了。环佩哪儿都不想去，只想跟着小姐，在他们家继续伺候小姐。小姐就不顾念往日情分，不要环佩了么？环佩一心只怕小姐遭人欺负，小姐不让跟着，环佩怎么放心得下。小姐说他家会看在相爷的面子上对小姐好，可若相爷不在了，谁又说得准。环佩是一刻也没有过要与小姐分开的念头，如今听小姐这般说话，环佩就是死也不肯相信，”说罢，膝行至床前，抹了把眼泪，拽着穆央蕾的裙摆，继续道：“小姐嫁过去，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着，如何是好？就是再心细的丫头，她们不知小姐的习性，不知道用什么火煎药，不知道小姐爱吃什么，小姐起夜也不知道给小姐添衣。小姐，环佩伺候您这么多年，您、、您带环佩出嫁吧。”

　　穆央蕾幽幽叹了口气，扶起环佩坐到床沿上，握着她的手，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嫁到他家去，并不是什么享福的事，你跟过去只会受罪。他家虽不会对我如何，但丫头仆妇都是看主人脸色的。面子上，他们主子对我们好，她们也就跟着示好，可内心的想法，她们也都能看得懂，背着人，都会对你不好。你怕我去了遭欺负，可我只担心你吃苦受累。你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决心了的事，没有人轻易能改变，你若一意要跟着我，便跟着，但要记住，无谓的事不要去和他们争，也不要为我强出头。不然，我是随时会赶你走的。”

　　环佩听了满心欢喜，只睁着泪眼不住的点头。

　　鸡鸣三声，是早晨了。

　　洗漱后，小丫鬟玲珑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小姐，相爷说。。。说要小姐过去厅堂一下，还说。。。要小姐多上些粉。”

　　穆央蕾略微有些诧异，和环佩对视了一眼，便对玲珑道：“知道了，你过去吧，说我就来了。”

　　小丫鬟又蹬蹬蹬的跑开了。

　　厅堂内，左相穆展晖与两个男子对面交谈着什么。一个髯髯有须，剑眉星目，着一袭墨绿长袍，胸前是一条盘旋着的褐色蛟龙，爪牙甚明，肩上垂着些许发丝，头顶用一根毫无雕琢的白玉簪绾着，腰间系着一柄金镶玉的如意。另一个是位少年，面相有些阴柔，凤眼柳眉薄唇，垂在身侧的手纤细如女子，青灰色的锦缎薄衫外罩一件玄色长褂，发丝高高束起，用一根与薄衫同色的带子系着。

　　左相则衣饰简单，银白色长袍没有多余的点缀，头顶也只绾一根檀木雕的簪子。

　　三人正交谈间，从左侧缓缓走来两个少女，一个年级略小的是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另一个眼眸顾盼，红唇微翘，淡紫色的薄纱裙衬着玉色的肌肤更显白皙。身上没有繁琐的装饰，只在发间斜斜的插了一柄玉梳，已是让人挪不开眼。

　　那明艳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见了三人，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便对着左相略略福了福，口里轻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