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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郢城旧事-囚笼小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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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静的庭院至嘈杂的街道,然后经过铜铁门,一阵阵的惨叫和绝望的嘶吼,被关在一个红漆大箱中的阮凤玉在一片漆黑中静心聆听外面的动静,自己怕是已被转移到了一个关押犯人的牢门中。
一瞬的震动,她感到箱体不再摇晃,接着听到哗啦一串钥匙的声响,然后便是被开的锁发出咔啦一声,即便是昏黄的灯光也让她眼睛不自觉地一眯。
“之启,你们洛大人不会是经常心情好,没事喜欢下来逛吧!”希司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潮湿和散发着腐臭的地牢中。
“主人请放心,洛大人今日有大理的贵客要招待,怕是抽不出空的。”
“哦?什么来头?看来各国的势力都来郢城了,看来洛大人要忙的很咯!”
“回主人,是大理的小王爷,说是皇上御批同意大理可以在部分城内建立商会,这不便是来商讨在郢城建立大理商会的。”
“原来是这样…话说那个人如何了?”
“嘴硬的很,这都几天了,洛大人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还是一句话不说,这不明日就准备送往贤王殿下那去。”
“这洛镇康老糊涂了吧,怎么要送他那去?”
“主人有所不知,这人是当日被一群冒充大人的人劫下来的,也不知怎么的,洛大人说…”那声音突然压低,阮凤玉倒是听不清了。
“哈哈,这个老狐狸!”希司哈哈一笑,高声道:“把人带过来!”
顿时身边的两个大汉便将阮凤玉架起,穿过全是铁牢笼的廊道,向希司所在的一个三面封闭的房走去。
四壁燃的柴火照的房内十分明亮,然而这明亮却更加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布满了各式各样带着血迹斑斑的刑具和早已变得暗红的地板,阮凤玉不由地倒吸一口气,却被腐臭味熏得几乎呕吐出来。
她看到自己对面一排桌凳,被希司挡着的却是被反手绑着的无力的一双手。阮凤玉顿时心跳加速,似是要跳出嗓子眼,她急切却又胆战心惊地想去看一看被摧残的伤痕累累的到底是谁。
“郁炀,来看看这可是故人?”希司起身将阮凤玉胳臂一拉,稍微使力便将她甩到墙那边去。
阮凤玉一个踉跄撞在被挂在墙上的人,只听那人闷哼一声。
“雨潇!”身前的人上身赤裸,只着一条底裤,却是全身血迹斑斑,到处布满了翻起的肉皮,肘部和膝盖的伤口更是伤可见骨。一头长发散乱地搀着血和汗液黏在身上和脸上,但是从刚睁开的那双眼,阮凤玉一眼就认出这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郁雨潇。
心底有个声音柔柔地告诉她,还好,还好不是他。阮凤玉顿时心一惊,面对伤痕累累的郁雨潇顿时涌起一阵罪恶感,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呵护自己的人,这个一直被自己欺负却毫无怨言的人,这个生气就是出气筒,高兴就是大哥,忧愁就是安慰,危险就是避风港的人却在一瞬间被自己彻底丢弃,和炀哥哥比起来,他到底还是没那么重。
“少…主,我们都没…没事。”郁雨潇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响起,第一句话便是回答了此时她最不忍心问的问题。
一颗心终于落下,满心复杂的阮凤玉却嚎嚎大哭,几日的独自应对局面和担心的恐惧在此时迸发,她上前抱着郁雨潇的身体,浑身颤抖。
“还真是熟人啊!”希司打了个哈欠,起身缓了缓筋骨,“之启,让他们好好叙叙旧,交换下消息,你就在这里守好,今晚子时我来取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阮凤玉愤恨地回身瞪着希司离去的身体,厉声喝道:“还不把他给我放下来!”
那名被唤作之启的人对身后的两狱卒摆了摆手吩咐道:“把她给我绑起来。”
“你!我是…”阮凤玉正要发作却被他一顿呵斥:“你如今就是阶下囚,怎么?难道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家主人心善不对你怎么样,可在我这可就由不得你摆架子了,你们还不上?”
狱卒取了腕粗的麻绳上前来就将阮凤玉一把按住,一点怜香惜玉也没有地将她反手连着双腿到脚绑紧,只见她细嫩的手腕顿时勒得青紫。
“你们俩好好在外面守着,我去去就来。”之启见阮凤玉被绑的不能动弹,放心地起身对身旁的两人吩咐,“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拿你们是问!”
“是!大人请放心!”二人恭送他出了门,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阮凤玉却是又流下泪来:“雨潇哥哥,是我没用…”
“少主安然无恙就是雨潇最大的期盼了…护你不周回去了我也难辞其咎。”短短一句话郁雨潇仿佛要使尽全身的力气,看着安然无恙的阮凤玉,此时却是一脸的柔和,然而绽放在血腥与可怖的伤痕中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惨烈。
“雨潇哥哥,我要你相信我,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你还能继续保护我的!”阮凤玉此时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定睛盯着郁雨潇的眼睛,他身负重伤,自己被捆得动弹不得,两人明白对方眼下的意思:只有安静下来等待时机的到来。
“好…我相…信…咳咳…”郁雨潇几句话顿时引起了剧烈地咳嗽,充斥在整个牢笼中似是撕裂心肺的咳嗽声使他的脸变得潮红,如此不正常的红晕让阮凤玉转过头去软声道:“两位大哥,求求你们行行好给我哥哥一碗水喝吧!”
两位守在门旁的狱卒只是伸头向他们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呵斥道:“别在这玩花招,老老实实地呆着!”
“大哥,求你…”阮凤玉还不依不饶地喊道。
“算了,咳咳…我没事的…”郁雨潇连忙打断她。
“可是…”她关切地看着郁雨潇,她想上去帮他整理好头发,她知道他最爱干净,想上前去帮他擦尽血渍,清理伤口,可是如今自己被五花大绑,却只能用眼神去温暖他,用鼓励的话告诉他有自己在这里陪着他,虽然这还不如一碗此时他急需能润喉的水……
“放心,我真没事。”郁雨潇低着头叹道。
“哥哥你受苦了…”
“你太小瞧我了,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现如今我们只有等着。”他双眼迸射出坚定的光芒,照耀了阮凤玉一瞬。
“可是今晚他们就要带我走,万一…万一…”喜悦却被现实一击而破,她闷声道。
“放心吧,今晚我们肯定能出去!”郁雨潇嘴角微微一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使得他一阵吸气。
阮凤玉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却又顾及门外守卫的狱卒,一脸的无奈。
郁雨潇却也不说话,趁此机会竟闭起了眼来养精蓄锐,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听到他有节奏的呼吸声。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难熬,阮凤玉索性也学着他闭了眼打盹,迷迷糊糊中却听到门口狱卒离开的脚步声。
“雨潇哥哥!”阮凤玉小心地轻声唤道。
“嗯…”他低声应答。
“他们走了,我们是不是…”
“什么都别想,继续睡吧,多睡会就有精神了。”
“哦…那睡吧。”
周围的火把渐渐暗下来,身陷一片漆黑之中的二人继续沉默着,阮凤玉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进,门边人影乱晃,更是有刀剑相接的打拼声,心中不由地一喜。
只见一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持剑,熟悉的面容露出和煦依旧的笑容,照亮了阮凤玉娇小的面庞,他笑道:“我来了!”
“哥哥!”阮凤玉惊喜地叫出声来,只见他手持长虹宝剑几个起落便将捆绑着的麻绳割成几段,她欣喜地上前抱住他。
“小心地跟在我身后,随我杀出去!”那人习惯地扶着阮凤玉的肩膀,就向外冲去。
“雨潇哥哥还在!救他,快救他!”阮凤玉顿时一惊,连忙拉着温暖的胳膊就要回去。
然而那人确实出乎她意料地甩开了她的手,一脸愤怒地道:“是他出卖了你!他早逃了!”
阮凤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口中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他和我是在一起的,一直都是他保护我的…”
“啪啪”两声脆响,还在睡梦中的阮凤玉被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双耳轰鸣,满嘴腥甜,满眼熟悉的笑颜却在睁眼间逐渐破碎。
“让你在这老实呆着倒是睡的香啊,快起来!”
阮凤玉睁眼才发现自己依旧在这牢笼之中,那叫之启的人恶狠狠的拖着自己就往外拉,顿时惊道:“这是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少罗嗦!”他又是一拳揍了过来,又对门边的狱卒喊道:“你过来,把她拖到关流民的那间去,要是捣乱就直接打晕了!”
“是!”那人过来就将阮凤玉拎了起来,也不顾她如何挣扎,夹在臂膀间就向外走去。
“雨潇!雨潇…”阮凤玉瞪着恐惧的双眼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回过头去,却被不耐烦的狱卒一掌拍在头上。
身后不断地响起了铁链掠过血肉的磨钝声,还有郁雨潇来不及回答她却隐忍剧痛的呜咽声。本就虚脱的身体不过是稍用了会力,这会头朝下的被抓着更是开始头昏脑胀,被恐惧与希望破灭充斥的脑中没了一点主意,任人将自己拖去一片人满为患的牢笼中。
见有人过来,被关在铁门内的人们开始骚动,男人们都抢着扶栏杆伸出胳膊,骂骂咧咧地要狱卒放了他们,然而抢不到栏杆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们,他们只能互相抱着痛哭流涕,只见旁边的狱卒们都操起大刀,无数的刀背毫不留情的砍向伸出的一只只臂膀,只是静了一瞬间,被关在牢笼中的哭喊声,叫骂声更响亮了。
狱卒厌恶地开了门,迅速将阮凤玉扔了进去,锁上门后狱卒们迅速离去,如同这里充满了疫症,想要及时逃离。
阮凤玉见周围的人都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孩子们畏缩在大人怀中,一双双小眼睛探寻地盯着她看。
到现在阮凤玉还不明白为何他们突然将自己放到这难民之中,莫不是…莫不是洛城主来了?
想到此处阮凤玉忙起身,却因扯到伤口一个踉跄。
就在快要栽倒之时一双十分瘦弱却充满力量的手扶住了她。只见那人尴尬地一笑:“姑娘小心点,在下失礼…失礼了。”
阮凤玉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小心地走向门边使尽了全力大喊道:“洛城主!洛城主!放我出去…”
于是她满意地听到一众脚步声向自己这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