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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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拉着灵珠子跑进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给他找干净衣裳。
灵珠子好奇的打量着整间屋子，目光停在了柜子上摆着根雕娃娃上。那是四个娃娃，三个大人，两个小孩，紧紧挨在一起，眼睛弯似月牙，笑意盈盈。
“这是我爹、我娘、我还有哥哥，哥哥跟族长准备祭祀大典去了，要过几日才回来。”杨戬把一套干净衣裳塞进灵珠子怀里，指着根雕逐一介绍道：“还有这个，我妹妹杨婵，你刚才见过的。”
才说完妹妹的名字，女孩儿便钻了出来，扑闪着乌黑明亮的眼睛，问道：“哥哥，你在叫我吗？”
杨戬慌忙把杨婵推到门口，叮嘱道：“好妹妹，哥哥在换衣裳，不许偷看！”
“哦。”女孩儿立刻捂住眼睛，乖乖背过身去。
灵珠子小心翼翼摸了摸根雕娃娃的脸，露出羡慕之情。见他如此，杨戬乐了，亲自动手帮他把脏衣服换下。
“灵珠子，你不是没有爹娘吗？你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把我爹娘当做你的爹娘！我叫爹也给你雕个娃娃，然后和我们的放在一起！”
灵珠子目光回转，任由杨戬摆布，“一家人？”
“对，一家人！”杨戬大声答道。
虽然灵珠子与自己年纪相仿，但他生得纤弱，自己的衣裳还是显得大了些，仔细瞧瞧，倒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被裹在布里，非常可爱。
替他整理好衣裳，杨戬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哥哥，你在笑什么？”
女孩儿抱着兔子布偶蹦蹦跳跳来到二人中间，仰头打量着灵珠子，“哥哥，你的朋友真好看！”又竖起兔子布偶的两只耳朵道：“像娘给我缝的大白兔！”
杨戬笑得倒在了床上。
灵珠子显得有些拘束，他看看杨戬，又看看女孩儿，腼腆的答道：“其实……你也很好看。”
听到赞美，女孩儿乐开了花，她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嗯，我批准你住在这里了！”
杨戬揉着肚子道：“别理她，她调皮得很！”
杨婵扁扁嘴，神色极为不满，“哥哥才调皮呢，天天跑出去玩，害爹爹妈妈担心！”
杨戬正欲辩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接话道：“婵儿说得不错。戬儿，别老是想着出去野，你也该收收心，多读些书才好。”见他们收拾妥当，又道：“弄好了就出来吃饭吧。”
杨戬咬着灵珠子的耳朵道：“看吧，我爹他很凶的，我最怕他了！”见父亲瞪他，又吐吐舌头，大声应道：“知道了，爹！”
傍晚时分，兄妹二人得到父母允许，跟着牟西老爹的牛车到祭坛给大哥杨蛟送饭，随行的还有牟西老爹的女儿丹木。
丹木在杨戬的族语中是云的意思，丹木有一副好嗓子，据说她的歌声能引来天上的凤凰。
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劳作归来的族人，他们挽着袖口，扛着锄头，热情的跟杨戬一行打着招呼，黝黑的脸上挂满笑容。
夕阳下，一棵大树拔地而起，直上云霄，九道枝桠龙盘虬结，亭亭如盖，金色余晖透过树梢，垂下万道丝绦。
神木旁的祭坛上站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手持利斧，迎着夕阳，宛如天神降临，令人不敢直视。
“大哥！”杨戬兄妹奋力向他招手。
听到喊声，杨家大哥快步走下祭坛，抱起杨婵转了个圈，又用力揉了揉杨戬的脑袋，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给大哥送好吃的！”杨婵抢先回答。
“有酒没有？”杨蛟两眼一亮。
“有！”杨戬抱起一小坛酒，大声答道。
听到“酒”字，一旁忙碌的族人全都围了过来，他们席地而坐，有说有笑。丹木替他们各斟了一碗酒，又端起其中一碗，递给杨蛟。
杨蛟笑吟吟看着她，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杨，这酒甜不甜？”一个叫柯木智短发男子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声询问。
“甜！丹木妹子的酒最甜！”众人齐声起哄，继而哈哈大笑。
丹木羞得满脸飞红，杨蛟神色泰然，却悄悄握住她的手。
柯木智又道：“杨，你已经有了丹木，小天河的逐星会就别跟我们争了吧？”
“那怎么行？杨要是输了，丹木不嫁给他怎么办？”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天河是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灵珠子突然扯扯杨戬的衣袖，小声问道。
“每逢建木开花，树上就会出现一条星河，从这里一直流到寨子上空，非常漂亮！到时候，寨子里的人都会聚集在建木下载歌载舞，感谢神明的庇佑。”杨戬笑眯眯解释道：“祭祀过后，寨子里成年男子会爬上建木，争夺小天河中最亮的那颗星星，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从墟海洄游的蓝色大鸟！”
水天之上，满树繁花，星河之中，飞鸟游弋。听了杨戬的描述，灵珠子不禁有些向往。
回到家里，杨戬仰面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侧过身来，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还没睡吗？还是说，不习惯？”
灵珠子摇摇头。忽然，他取下脖子上的月牙挂坠，拉过杨戬的手，把月牙印在他的手心里。
凉意过后，杨戬的掌心多了一抹银辉，而灵珠子的月牙则变得暗淡许多。
“这是……”
“我没有东西送你，就把这月光分给你好了。”
“这不是你的‘大哥哥’送的吗？很贵重吧？”
“大哥哥说过，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可以送他东西。我喜欢你，所以把月光送给你！”灵珠子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送你一半，另一半我要自己留着！”
杨戬乐了，一把抱住灵珠子，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灵珠子的脸颊一片冰凉，与那晚在树林里露宿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杨戬扯过被子把他裹住，又握住他的手呵了口气，反复搓揉：“你很冷吗？”
灵珠子摇摇头，反问道：“你不冷吗？”
杨戬笑了：“这是我家，怎么会冷呢？”
灵珠子喃喃道：“家……这就是家吗？”
杨戬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他闭上双眼，沉醉其中：“对啊，家是最温暖的地方。”
自推开门，见到家人那刻起，他就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到桃山，回到这个日思夜想家。噩梦结束了，一切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
怀中人越发冰凉，寒气透骨，身上的热度一点点消散，杨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皱眉道：“灵珠子，你不是跟着仙人师父修行的吗？为什么你身上这么冷，冷得像冰块！”
“我不知道。见到师父前，我就这样了。我原来呆的地方比这儿还要冷。”
沉默中，杨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不知不觉间，发梢上结了霜花，一开口便呼出团团白气，杨戬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那是、什、什么地方，你怎么、怎么受得了？”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里很黑，很冷，只有师父是暖和的，那时候师父抱着我，就像你这样。”
灵珠子顿了顿，看向窗外。夜色如墨，没有一丝星光，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处处透着死寂。
“这里和那个地方很像，到处都是冷冰冰的，除了你。”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杨戬松开灵珠子，全身不可遏制的剧烈颤抖：“你说什么？”
灵珠子不解地看着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胡说！胡说！”杨戬推开灵珠子跳下床，撒腿就往外跑。
“爹！娘！”他慌慌张张闯进爹娘的房间，撞破了结在门框的蛛网。蛛丝迷进眼睛里，又辣又涩。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杨戬颤抖着张开右手，月牙的光辉照亮了整间屋子。
屋里的物件摆设和他离家时并无大异，只是蒙了层厚厚的灰，妹妹最喜欢的兔子玩偶丢在床上，破败不堪，乌黑的眼睛也被灰尘蒙蔽，暗淡无光。
杨戬发疯似的找遍屋里屋外，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爹！娘！”他绝望的大喊，喊声很快便被山风吹散。风中夹杂着狼嚎，呜呜咽咽，令人毛骨悚然。
大堂的油灯已经熄灭，四周静得可怕，杨戬颓然坐在地上，抱头不语。
就在不久前，他还和爹娘、妹妹围坐在炉火旁，有说有笑，他央求爹娘把灵珠子留下，爹娘同意了。家里地方小，没有再多的房间，他就和灵珠子挤在一张床上，他还笑着对灵珠子说，要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爹爹不苟言笑，母亲温柔体贴，妹妹活泼可爱，鲜活的画面在脑中一遍遍回放，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令他沉醉，不能自拔。
可转眼间却变成这样！
杨戬咬紧嘴唇，嘴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他不停揪自己的头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杨戬……杨戬……”
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谁？谁在叫他？杨戬浑浑噩噩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脸，那张脸忽远忽近，模糊不清。
“杨戬，快起来！”那人用力扯他，想把他从地上拉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现在他们都消失了，你开心了？你开心了是不是！？”
看清对方的容貌后，杨戬变得暴怒不已，他猛的掐住灵珠子的脖子，将他扑到在地。灵珠子被这疯狂的举动吓懵了，只怔怔看着杨戬，全然不知反抗。
杨戬的脸变得异常狰狞，一道光华自他眉心迸出，将昏暗的屋子照得透亮。
不消片刻，金光散去，他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一只天眼！
他恶狠狠盯着身下的猎物，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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