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发癫》鄂苏

4、风信子

　　下班的年轻人们，从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上颇为壮观的一涌而下，聚集到不同的摊位前，随手买些路边小食果腹。

　　我跟随人流融入进这热闹中，将双手深深插进外衣口袋，脑袋缩进衣领，期望能避开晚秋的寒气。脚下匆匆，视线所及不过是脚边小小的一块地方。

　　夜太深，即使周围挂着白炽灯的小吃摊林立，夜色仍似清水中晕开的墨，在小小的花摊边侵扰。脚下不过是一顿，摊主便已经热情的招呼。若是一个月以前，我定会仿若未闻径自走开。可现在，尝到独自在外的不易，体谅摊主在寒凉中坚持数个小时背后的艰辛与责任，脚跟回转，心里盘算着价格合理就买一小盆好养的植物。

　　然后这个长得像小洋葱一样不起眼的家伙，就成为了我无需过多关爱的沉默的小伙伴。我把她安置在细颈宽口玻璃杯中，注满水，摆在阳光能够找到的小角落。然后便忙着朝九晚五的“与社会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其间换房搬家，这只小家伙同她的玻璃房子既未被遗失，也没磕损，冒着翠绿的乳芽，顺顺当当的搬进了阳光充裕的新家。然后从此为我所遗忘。

　　大寒那一天，在上海冬阳的热力催动下，一抹香被送至我鼻尖。这时我才发现，当时那一团褐色带着紫色不规律纹路的小小“洋葱”，已然成长为绿叶束裹的一拳满积的青色花苞。每朵苞芽顶，都晕着粉紫。

　　于是从未指望这只小植物开花的我，不由自主的每日期待起来。早晚出门前必定观摩拍照记录她每天的进步。这时的每一天，都是欢喜同失望的交织。终于在十天后，绽开了第一朵。然后便是毫不费力的接连盛开，只用了五天时间，她便成为一簇锦绣花团，甜香袭人。

　　养这一株风信子，虽未如何细致付出，回头一想却是感触良多。

　　其实我们生活工作学习中，便都如此花的成长。

　　初时，是干瘪丑陋的球根，经过三个多月的无人知晓的蓄积，才能只是萌芽。

　　然后经过两个半月才只孕育出花蕾。最后不过是短短十五天便全然绽放，释出香气吸引关注和喜爱。

　　只有当你开始享受回报的时候，人们才开始注目你，感叹果实的丰硕，羡嫉不已。你前面11/12的付出在他们眼里都不存。没有亲眼见证的艰辛便如话本中的噱头，只在舌尖无足轻重的转一圈，从不进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