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振/田泉/望日莲》苦丁

26、贰拾伍。

　　回到睽违两周有多的家，理论上应该很有亲切感，但是泉开门后只涌起了乏力的绝望——一片狼藉。
　　“这也算是一种才能了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房子弄得这么乱。”
　　泉挑着眉毛半带讽刺半无奈的轻笑，田岛生怕他因此生气走人，忙不迭地表示悔改。
　　“抱歉，我马上就收拾。”
　　“停！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就算你在健康状态下去收拾都只能添乱，更别说现在还受了伤。”
　　泉立刻阻止挽起袖子准备行动的田岛。他可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除夕时分，闲得没事的田岛自告奋勇说要帮他大扫除，结果简直是越帮越忙——洗碗的时候盘子碎了几只记不清了，洗衣服的时候洗衣粉加的太多弄得阳台到处都是泡沫，干了的衣服自外面收进来后直接一团扔进衣柜连叠都不叠……总之，绝对不可以把整理工作交给这个粗神经的笨蛋。
　　“块头那么大不要挡在这里，会碍事。去沙发上坐着啦！”
　　田岛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除了尽量不要增添麻烦外确实不能为泉提供什么帮助，于是他听从泉的命令，在沙发上看起电视。
　　电视机的屏幕时明时暗，但播放着什么内容田岛其实完全没看进去，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随着泉而移动。
　　泉此时正相当认真地拖着清扫完毕的地板，他在劳动前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耳朵和细白的脖子。
　　田岛喜欢这样的泉，模样看起来很可爱，做起事来很能干。
　　“烧其实还没有完全退吧。”
　　泉说着，在田岛面前的茶几上放下了一杯清水，言下之意是发烧中的病人应该多补充水分。
　　田岛注视着正前方的玻璃杯，杯口上方有升腾的热气，端起来握在手里，不烫，暖暖的。
　　泉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不粘人，说话很毒，偶尔还有暴力倾向；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体贴和温柔，符合极了理想中的妻。
　　想抱紧他，想亲吻他，想疼爱他。很想很想。
　　以前田岛没有自觉，所以并不会对泉特别想到那方面的事情；现在既然察觉了，很自然就会想做，毕竟他本就是个依循本能的人。
　　想，但是不可以。他明白如果自己再对泉做点什么，估计泉真有可能在一气之下搬出这里，而那正是他极力避免的。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杯中的水随着手部缓慢的动作倾斜震荡着，溅起零星的几滴水珠。

　　最后在心中作出决定，一口气喝完整杯热水，田岛转身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朝转而清洁桌面外卖的泉提问——
　　“泉，滨田的婚礼是几号？”
　　“12月1号。”
　　“那我们明天出发。”
　　“啥？”泉突然站直，回头瞪着半趴在沙发上的田岛，“‘我们’是指，你要回去？”
　　“没错。”
　　看起来田岛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所以泉猜想他这次发烧真的挺严重，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事情。
　　“我虽然是有在发烧，但是并不糊涂，也有考虑。”
　　田岛敏锐的察觉了泉内心在想什么，所以特意补充说明。
　　“怎么都好，随便你。”
　　泉根本没把田岛的话放在心里，寻思着反正这家伙到了明天就会反悔的吧。
　　埼玉明明就是紧挨着东京，可是同住四年来田岛一次也没有回过家，或许因为一旦正式面对三桥的衣冠冢，就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已经不在。
　　泉从来不怀疑田岛喜欢三桥的事实，所以他想数小时前的告白也许只是田岛一时的冲动而已。
　　明明感到开心，想要去相信，却又畏首畏尾，害怕只是一场空喜；何况，还有对三桥深切的自责与悔恨在啃噬着良心。
　　真是有够灰暗的前路啊。
　　泉叹气，觉得今年的十一月简直是各种突变，完全杀他个措手不及。

　　隔日早上田岛醒得比平时早，发现连续阴霾的天空已然放晴，无疑给他们的出行提供了方便。
　　洗漱完毕后走进泉的房间，他仍然沉沉的睡着，悠长的呼吸在空气中震颤，清晰的传入耳中；散开的头发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轻微浮动着，相当恬静的睡脸。
　　田岛轻轻拨开横在鼻翼上的那缕发丝，忆起月初的时候也曾以这样的角度看过泉。
　　泉刚睡醒的时候头发支棱乱翘，跟平时沉稳优秀的模样大相径庭；发现睡迟了也会大声的咆哮，跟高中时的脾气很相似，是他自然率真的一面。
　　或许当时就是想让他重新染上些高中时的气息，才会故意迟迟没有叫醒他，然后看他自然醒了之后对着坏掉的闹钟暴跳如雷。
　　当时想那么做就做了，事后也没深思过原因。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因为小说家的泉一点一点脱离了自己所熟识的范畴而变得陌生，只是在觉得寂寞罢了。不喜欢泉渐行渐远，所以孩子气的作出让泉困扰的事情，然后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没心又没肺的。就像小学生有欺负自己喜欢的人的习惯一样，有够幼稚的行为。
　　“泉，我喜欢你哦。超级喜欢的。”
　　田岛在床边轻声表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跃动沉稳有力，胸腔很充实很饱满。
　　只是觉察一个事实而已，就足以让人如此欣悦，「喜欢」这份情感，就是有如魔法一般神奇。
　　田岛发自内心的笑了，与一帘之隔的室外阳光同样和煦。
　　仍旧睡得香甜的泉仿佛有所察觉，细长的眉微微一蹙，旋又舒展开来，连同嘴角牵起的一丝弧度，构成了完美的浅笑。
　　呜哇，完全被击沉。
　　田岛的脑袋里瞬间浮现的是这样不知所谓的一句话。他蹲在地上烦躁的不停抓头，泉无防备的露出无意识的笑就是一种酷刑，不能偷袭还真是个严苛的现实。
　　可恶！速度的回去，干脆的解决问题，然后——
　　严密的奔回本垒！
　　“泉，起床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