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封华

27、分开

　　远处的呼唤像是利刃一样，让我迅速的从忘情的快感中冷却出来，我有些机械的朝声音的出发点看去，卓元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一样扶着一棵不算粗壮的树干站立着，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翼从我的肩窝里不太情愿的抬起头来，显然被打断进食的他心情有些不快，他朝站在远处的卓元亮了亮尖牙，显示着自己的敌意。
　　卓元显然是被吓到了，他惊恐的倒退了两步，将自己整个人都掩藏在那棵树干的后边，显得可怜极了。
　　“卓元……”我唤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开口应该说些什么。
　　他害怕我。
　　现在我满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
　　空气中的血腥气很重，我跟翼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战——彼此都在极力克制着想要互相咬破喉咙的冲动。
　　“风朔，你……你是吸血鬼，对不对？”卓元的声音在打颤，可是他却倔强的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任何逃避。
　　“你怕了？”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觉得这样很愚蠢。
　　卓元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现在的形象一定不怎么样，脖颈上的伤在慢慢的愈合，可是周围和衣襟上的血迹却遮盖不住，现在的我，在他的面前，一定吓人极了。
　　也难得他没有力声尖叫，然后抱头鼠窜，纠结同伴来要了我们的命，当然，如果他们有本事的话。
　　我跟卓元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几秒，知道卓元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后自己从树干后面跑出来。
　　“风朔，你真酷。”卓元突然咧开嘴笑了。
　　“刚才我的确有点被吓到了，”卓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翼，然后接着说：“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吸血鬼。”
　　“卓元，你说什么？”我觉得我是不是听错了，他太镇定了。
　　“风朔，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怕你呢？”卓元又咧开嘴笑了。
　　“卓元，你想清楚了，我是吸血鬼，跟你不一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卓元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正经了起来，“吸血鬼，我不是第一次见，我的父母就是被吸血鬼给害死的。”
　　我突然觉得心脏好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一样，连张开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傻瓜，你应该恨我不是吗？
　　“可是算了，风朔，你别太在意，当时我还很小，现在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清了，所以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卓元吸了吸鼻子，然后漫不经心的仰着头看着天空，“不过，到现在还要分什么吸血鬼人类什么的，不是很没有意义吗？”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痴还是装的傻，他镇定的太不寻常了。
　　“你当然不会。”卓元变得欢快了起来，“所以，风朔，我相信你。”
　　卓元的话又一次毫无预警的撞击了我的心脏，这种无条件的相信除了让人开心之外，有的时候又会让人没来由的惧怕和抗拒。
　　现在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所以，卓元先生，”一直沉默不语的翼终于开口，“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我们就不方便带你一起前行了。”
　　翼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刚才我差点被这个纯真的孩子给迷住，他对于我们这种常年待在黑暗中的生物来说，太过灿烂了，一个不慎，就很容易的被吸引住了。
　　卓元听完了翼的话后，眼神的失落之色让人一览无遗。
　　我的同情心又开始不安分的开始作祟了，我开始试图安慰他，“卓元，翼说得对，你不应该跟我们回去，那太危险了。”
　　“为什么？”卓元歪着头，不解的问我们。
　　他还是太小了。刚才那么成熟的他让我有一时间的错觉，因为他的语气活似个老人。那是环境的原因才会让他变得这么早熟吧，可是现在，我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除了年龄没法代替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太复杂了，他还不懂，不，是他不明白吸血鬼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生物，血族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种族，这都太不适合一个人类去了解，去认知。
　　因为一出生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已经注定了我跟他是猎食者和食物的关系。
　　现在的场景实在是比较滑稽可笑，两个吸血鬼在规劝一个人类离开，而这个人类却固执的要追随他们一起去他们的城堡。
　　在外人看来，这三个人一定疯了。
　　卓元突然像一头倔强的小蛮牛一样，跟我们对视着站立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我跟翼大可以甩开他疾步离开，我打赌他肯定追不上来。可是不知道怎地，我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只能呆呆的望着卓元出神。
　　“大人……”不知这样到底对峙了多久，一旁的翼终于开口。
　　我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盯着前方的卓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身来到他的面前，卓元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明白我的用意。
　　下一刻我用利爪狠狠的将他压倒在旁边的一棵树干上，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风……风朔，你干什么？”卓元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竭力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看着我。
　　我自动的无视掉他，然后脑袋突然埋进了卓元的肩窝，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下的人有些僵硬了。
　　其实现在的我也非常的紧张，可是骑虎难下的我必须继续进行下去。
　　我伸出灵活的舌头舔舐着卓元细嫩的脖颈，卓元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血族的体温对于人类来说太冰冷了。
　　可是现在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渐渐的伸出了自己的尖牙，然后轻轻的摩擦着卓元的肌肤，只要我稍微一用力，我就可以划破这层碍事的“窗户纸”。
　　卓元的呼吸不自觉的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我的后背，却不做任何的抵抗。
　　当我撩开尖牙准备刺破卓元的脖颈的时候，我不意外的感到了一股阻力将我跟卓元隔开，然后是卓元略带着哭腔的讨饶声：
　　“风朔，别……”
　　我推开了卓元，神情淡漠，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受不了了吧，卓元，别自欺欺人了，我们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头也不回的拉着翼消失在了树林中，而将马车留给了卓元，里面还有一些钱，我走的很快，其实我根本不敢回头看，虽然我知道我们已经离他很远了，但是我总觉的一往后看就会后悔一样。
　　刚才我差一点没有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欲望。
　　我简直就是带着翼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夜无星无月，夜空一片黑暗，可是我知道，那才是我们的家。
　　而那些原本灿烂耀眼的东西，我们早就没有资格去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