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天下》素颜若水

9、第七章 家书

　　清歌是世界上最了解冰凌的人了，他知道冰凌哥哥为了那场议和会花了多少心思，他是多么渴望和平。绝对不会主动攻击天尾山的。清歌拿出偷袭前冰凌哥哥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信上明明白白的写到——
　　“清歌，近几日九尾狐王对你可好？你可知道近日天尾阁的使者送来了天尾天寂的亲笔战书，要向我们银狐一族宣战。你是我弟弟，天尾山不宜久留，如你愿意，速回。——冰凌。”
　　清歌看着信件百思不得其解：天寂什么时候给哥哥下战书了？就算是有，自己不可能一点点都不晓得啊!
　　战书是谁下的？是谁？到底是谁？清歌立刻回信向冰凌询问那使者来访的细节。可是冰凌的回信只有两个字：“莫回！”且字迹潦草，明显是人慌慌张张写上去的。
　　清歌更慌了神，思忖着：一开始冰凌哥哥怕自己在这里不安全，让自己回去，后来怎么又不让回了？那不淡定的字迹……难道、难道是冰凌哥哥出事了？！
　　这念头来了就不走了，一直梦靥般缠着清歌。有一次清歌甚至梦见冰凌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口中断断续续道：“弟弟……给……我们……银狐族……报……报仇……”说完，他轰的一声倒在清歌身边，他白色的衣服，瞬间变得通红一片，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般诡异。
　　“啊！”清歌被恶梦惊醒，睁开眼睛，面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清歌瑟缩着身体，环抱住膝盖，仿佛前方有什么危险物种，正一脸狰狞的，要把他拉走。
　　“不会的，冰凌哥哥不会有事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善良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是自己想多了而已……”清歌不停的这样安慰自己，才勉强入睡。
　　冰凌的来信袭人也有看过，也想和清歌一起回去，但是被拒绝了。清歌的回答只有一个：我相信天寂，我要和他在一起。
　　早晨，清歌被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吓到了——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不像是活人应有的。
　　袭人端了早餐进来，看到清歌这副样子开玩笑道：“清歌，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如果你不是坐着，而是躺在床上睡觉，我还会以为你死了。”
　　“我……袭人姐姐，银狐族不会有事的对么？”清歌拉着袭人的手，认真道。
　　“当然不会有事了，有咱们王在嘛！王是最厉害的！相信他！”提到冰凌王，袭人满脸自豪的神情，像在诉说一位伟大的天神。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拍清歌的肩膀，以示安慰。
　　听了这话，清歌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心中踏实了许多。他知道，冰凌在袭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和自己一样的，都是神祗般的存在。
　　清歌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和族人在一起的感觉好啊。袭人的微笑总能使清歌的心情好起来。好似袭人来的目的就是哄清歌开心的。他拿起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突然没有了任何食欲，可看着笑吟吟的袭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只勉强吃了一口，就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雪袭人立刻起身给清歌擦嘴，皱着眉头道：“我做的菜，几时这样让你难以下咽了？”
　　“不知道。袭人姐姐，我……呕……”清歌一个中心不稳，摔倒在地。肚子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你是不是病了？”雪袭人又尝了一口，觉得菜没问题。那就是清歌有问题！她把清歌扶上床，摸了摸额头，不烫。松了口气：“没烧，或许休息一下就好了呢。”
　　“但愿吧。”清歌看着袭人脸上舒展的甜甜的笑容如莲花般展开，再次安下心，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睡着。
　　到了晚上，清歌还是吃不下饭，肚子里残留的东西都吐完了，还是好难受。这几天战事比较忙，天寂不会来了。清歌躺在床上呻吟，把袭人吓坏了，心想着别是水土不服染上什么怪病就麻烦了。她一路拜佛求神，连夜找来医师。一诊断，医师笑了。说明病因后，袭人也笑了、清歌脸红了……他有天寂的小宝宝啦。
　　医师解释道，狐族没有男女之分，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都会孕育下一代。乃人之常情，正常反应，不必惊慌。
　　医师给清歌开了个药方，帮助小宝宝更好的生长。
　　“清歌，我现在就去告诉天寂可好，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袭人乐的在屋里蹦蹦跳跳，仿佛怀孕的是她。
　　“这……”清歌想了想道：“寂，这几日忙于战事，我还是别给他添乱了，打仗这种事不能马虎的。要他一心一意才好。还是过几日再告诉他吧。”本是好意，清歌没想到这是自己犯得一个天大的错误，以至于酿成后来的他追悔莫及的悲剧。
　　花子辛上了战场之后，不久，就传来战败的消息。一连数月，竟没有一次捷报。每次他们定下的作战计划总能被敌军事先破解。很明显是内线所为不容置疑，可问题是谁是内线？查来查去查不出个所以然。再查不出来他们就要真的败给了银狐族。天尾天寂又急又气，九尾狐族中的各位元老级人物聚集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开到一半，已经有人说清歌就是内线，天寂还在犹豫。这时，‘嘭！’花子辛推开门，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浑身浴血的扑到在天寂脚下。原来他们被敌军围困在望天涯，花子辛冒死杀出一条血路回来请求援兵。
　　天寂心疼的扶起爱将，只听花子辛在他耳边道：“王，不是我想陷害清歌，属下作战时，真的看到了有白鸽飞向雪山啊！那是雪山上特有的一种鸽子，不畏风雪，不会迷失道路，誓死效忠主人。我们这边，只有他一个是银狐族人呐！王，我求您，求您救救前线的族人可好！清歌是你妻子，可是他们家中也有妻儿啊！”花子辛声泪俱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这……”天寂松开花子辛，被过身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见天尾天寂还在犹豫，族中有一人站出道：“王，你可以派人去搜一搜银狐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嗯。”天寂心中不知为何感到七上八下的。
　　在路上时，他们遇见了雪袭人：“你家主子可在？”
　　雪袭人道：“真巧，这几日王比较忙，主人一人闲屋中烦闷，常常外出散心，刚刚才回来。”雪袭人注意到他们脸色都不太好，又好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心事重重的？”
　　“住口！”天寂冷冷道。紫色长发随风飘舞，散发出阴寒之气，令袭人不寒而栗。
　　‘嘭！’一位随行之人一脚踹开清歌的房门，“给我搜！”不等清歌反应，他就被人架住了双臂，不能动弹。
　　“你们干什么？！寂……不，王发生什么事了？”清歌不解的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给我搜！”一位面目铁青的九尾狐怒气冲冲。他一摆手，上来两位士兵一左一右牵制住清歌的胳膊，使他动弹不得。清歌向天寂眼神求救，却发现他目光冷漠的看着前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似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伤心。
　　才几日不见，你就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吗？寂，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呢……
　　清歌一直看着天寂，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天寂的侧脸，阳光干干净净的映着他的面容，那俊朗眉目，鲜活如画，在阳光下纤毫毕现。眉心微蹙着在思考什么。他一身宽袖大袍，周身淡紫色的光芒流转不止，他如此这般随意站着，却仿佛与周遭的一景一物都融于一处。
　　他们翻箱倒柜的找着，最后只剩下放着信件的箱子被搬到天寂面前。锁被毫不留情的砸碎。
　　“不许乱动我的东西！那是冰冷哥哥写给我的！不许你们乱碰！放开啊！”看到九尾狐士兵黑乎乎的爪子在一张张雪白的信纸上留下一串串黑爪印，清歌心疼不已，不停的挣扎。
　　防止清歌乱动，士兵加大钳制的力度，清歌的胳膊被拽的生疼，白皙的手腕被勒出一道道红印。
　　眼看那些士兵翻开几封信，见内容皆是平淡无奇，渐渐失去的耐心，动作变得粗暴起来，把他们眼中无用的信件随意扔在地上，翻到最下层的时候，士兵突然停止了动作，把信分散给各位元老们查看。
　　一阵叫骂声响起，那些信件中写的全是他们的作战计划，在哪里扎营、哪里袭击、哪里兵分两路、哪里汇合……全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冰凌收。落款：清歌。
　　“看呐！果然是他啊！”
　　“我一开始见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杀了他杀了他……！”
　　……
　　雪白的信件雪花般在狭小的房间中飞舞，簌簌的落在清歌身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可惜他们听不懂。
　　“不是我！天呐！这些家书怎么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你们毁了我的家书！”清歌一着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发疯似地挣开了束缚着他的士兵，一下子扑到在地，忙不迭的拾起一封封家书，流着眼泪，拿在胸口处轻轻的抚摸着，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这是冰凌哥哥给我的家书呐！冰凌哥哥对不起，被我弄脏了，清歌真是该死！清歌很快就收拾干净……”他跪在地上，呜咽着。怀中抱着一叠信件，不停的摩挲，像是怀抱着稀世之宝。
　　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天寂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紫眸中是再也压制不住，闪烁着愤怒的红色火光。清歌就知道：除了这些家书，他清歌一无所有了。至少，这些信让他感到世间还有一个人在牵挂着他，还有一个怀抱可以给他温暖。
　　天寂，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怀疑我，唯独你不可以啊！我爱你啊！难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眼泪决堤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滴在薄薄的信纸上，氤氲开来，像清歌心中的悲哀，一层层扩大。清歌失望了，他不再奢求从天寂身上得到什么，他只想回到冰凌哥哥身边，躲进他宠溺的微笑中，永远不再醒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