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抽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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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的凉风扫过章知府的面颊,不知为何吹得他嘴角抖动的厉害,祁源译托师爷转告街坊自己出趟门让病人们不要因他不在耽搁了病情。
看着大夫絮絮叨叨的交代些琐事汪言摹很是不耐烦，却也晓得现下指望着这人给陆大人保命轻易开罪他不得，只得忍耐着。章格熙拉着祁源译又在说着拜托、尽力的话，师爷走到汪言摹身侧，汪言摹知他有话要说，只管挑眉不善的瞪着他。
“汪大人可知道峨眉杏林祁氏？”师爷满是心怯不安，偏也有几分献宝似的卖弄和谄媚。
不光白白耽误时间，这会儿还玩起了欲说还问的游戏，汪言摹心里一百个不满，还好师爷不是知府，是个可以给脸色看的人。“嗯。”拖着满是鄙夷的鼻音，算是回应了对方。
师爷只当听不懂那语调，真的献上了珍宝，说：“就是眼前这位了，这就是蜀中圣手祁源译。”
果真如料想一般，汪言摹的眼睛简直亮的闪出了光，看得师爷好生的成就感。“祁大夫回来时日不长，我们大人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师爷本想表功，又觉得不妥，这时候还是先撇清干系的好，陆大人在知府的接风宴上中毒怎么说他们都是脱不掉责任的。
五更刚过，一辆低调的马车由一队高调的带刀侍卫环绕护卫着向北疾驰而去，留下的只有章格熙青紫面庞上依旧抽动着的嘴角。
太平天子治下的礼仪之邦是不许百姓私藏兵刃的，所谓走镖押运、护宅保庄的江湖人也需到官府备注，就算官差办事一般衙门也只是拿佩刀壮壮声势并不太用。这一队十余个精壮汉子个个按刀跨马而行，这阵势不仅让官道上人人见之让道，也把祁源译唬得不轻，汪言摹见吓着他，知道自己心急赶路又怕被不长眼的人缠上却疏忽了祁源译。隐去官职衙门汪言摹简略介绍了自己和陆明尉陆大人，好歹这一路赶回去还要十多天总得先相互认识的，说来说去却只没说他们要去往何处，祁源译心下也就明白这去处问不得。
一行人日出启程，日落投宿，穿德安府，过武胜关，已经走了五日，这日刚出汝宁府至晚投在郾城驿馆。
几个侍卫熟练的从马车上搬下小炉、药罐等等杂碎物件，路上走了这几天日日投宿时都是如此，等第二天出发前再小心的装上车里。另几个人连着床板将陆明尉抬进了房间，力气活祁宇白插不上手就帮着给躺着的人整理被褥降下幔帐。
祁源译看女儿勤快，心中很是满意，却终究是疼惜她的，连声唤她歇着。众人早知道二人是父子，只当是老子心疼儿子不愿劳累着了，打趣祁源译现在这般捧着等娶了媳妇可就有罪受了，祁宇白听了只是呵呵的笑也不做言语。当父亲的看女儿脸都不红一下也就懒得去解释，这几年小白常做学徒打扮跟他行走，这些话早就听了许多次，更何况这同路的都是男人若说要告知祁源译那维护女儿的心思可是万万不许的。
趁着驿卒准备晚饭的空歇汪言摹将祁源译叫进了的房间，有药物维系着虽是路途颠簸辛苦陆明尉也没有再陷入如那日般的深度昏迷，一日中清醒的时间慢慢增多，话也已经可以缓缓的说上几句。关好房门，汪言摹问：“大人觉得身子又轻便了些，先生看以大人的状况我们行进的速度能快些么？”
原以为只是问些日常病情，不想却是这样个问题，祁源译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片刻说：“如果还有三日的路程可以快上一倍，五日可以快上一半，七日以上最多就不能超过两成了。”
汪言摹的眉头越皱越重，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陆明尉亦是愁容，两人眼神一对陆明尉微微颌首，汪言摹又问：“那要是十日以上呢？”
“一成都不能提。”祁源译摇头，“大人寒凝心脉之证，如今只是拿药吊命，车架平稳些还好，折腾狠了温不能固，阴盛格阳就晚了。”
祁源译说的严重，陆汪二人都在心里暗自思量，先开口的依旧是汪言摹：“还是听先生的吧，大人。”过了半晌才听到陆明尉沙哑的缓声说道：“一倍的速度，七日最多八日后一定要到。”言罢连睁眼的力气都用尽了。
退出房间祁源译不满的哼出一句“一倍的速度，那大人还给我准备上十倍的药材吧”甩袖而去，汪言摹只得苦笑说：“还请先生多劳心了。”
扁鹊说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赢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碰上个六不占三的病人祁源译无奈至极，若是平常定然是请出门去不再理会，如今形势比人强，偏偏是个不治不行且是掐算着时辰不能让他死了的病人，摇头叹气远不够平息心里的怨怒，祁源译干脆一遍一遍的让小白诵《大医精诚》，直到心境平复方才作罢。
第二天早起，侍卫们分工明确、动作利索，行动间的雷厉风行处处显出他们军人出身的服从和迅速，平日里相处只是觉得这些男人有着君子的做派，多少也还带些高门大户的不正经，今日见这般模样终于晓得他们还有这严明的纪律，和对上峰无条件的服从。队伍里看上去年纪最大也是最沉稳的鲍隽负责驾车，马鞭抽在风中裂空而响，合着迎头呼呼刮过的北风车外的的呼啸听着格外凌烈。马车跑得太快风钻过厚实门帘直往车厢灌，陆明尉捱了将近整整一天在约莫申正的时候一下子晕厥过去，祁宇白大声的呼叫停车，鲍隽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只是打着呼哨唤来汪言摹。
祁宇白的大呼小叫根本没入得了汪言摹的耳，马车跑得反而更快了，之前稳稳的车架也开始颠簸的厉害起来。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前方许州外城，队伍中有人放声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仿佛这喊叫声能让陆明尉多一份撑住的力气。
“吁……吁……”几个人突然窜上官道，跑在最前方的侍卫来不及避开，马儿惊得几乎直立起来，鲍隽急急的拉住缰绳车厢猛的晃动两下，刚熬好还没来得及给陆明尉硬灌下去的汤药散出来大半。
马车还未停稳侍卫们已经阵脚不乱的由四周围拢过来，显然是常年训练过的阵法。前面的侍卫丰仕罡回转报告，来人自称是许州府的衙役，说近期有人沿官道投毒，为防歹人混入城中来往车轿人马城外五里一概接受盘查。汪言摹冷哼一声，还是被人缠上了，想快些离开怕不是那么容易，问说：“你报了府上名号没有？”丰仕罡沉声回：“没有。”
“那就报给他们听，不要跟他们纠缠，拿府上名头压住他们就行。盘查嘛，咱丢不起这个人，回去要是让府里兄弟知道还不被笑话死。”
汪言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望着不远处的衙役邪邪的笑，正跟丰仕罡交涉的班头被汪言摹看得心里毛毛的，不敢再坚持一定要搜查他们，可也不敢什么都不做就放他们过去，班头小心的回头望向一个衙役，衙役凶恶着脸按于刀上的手似乎随时会抽刀出鞘。瞧见班头那陪着小心的样子汪言摹和丰仕罡心下都明白，今天这事班头多半是做不了主，而身后的“衙役”杀气外泄的样子估计是断不会让他们平安过去的。
打马向前，马头侧顶在那“衙役”身上，汪言摹牵鹰走狗纨绔气习气的说：“你们知州不过是个从五品，要查我们，呵，除非你许州城里有钦差，不然还是趁早闪开。”
“班头，我大渊的律法擅闯关卡该怎么处置？”那人见被直接挑破身份也不遮掩，班头为难的看着两边,“杖二十。”
“那持械闯关，无故伤人呢？”
丰仕罡拦住班头不让他答话，说：“唷，连罪名都给爷想好了，那爷今儿就偏不闯了。”
哼，那人话音刚出身形就已经动了，直直的朝马车袭去。汪言摹没想到对方真是个高手，一愣神的功夫竟然让那人晃了过去，此人功夫不弱可汪言摹带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上前挡住绰绰有余。
呼呼几声风声响过，路旁杂草丛中闪出几个人来，也都身手了得，丰仕罡制住班头并几个真衙役的空挡冲汪言摹喊道：“汪头，他们想添油耗死咱们。”汪言摹哪能看不出对方是这心思，只是不清楚对方来了多少人不敢贸然放手一搏，对方的路数看着也甚是奇怪出手只是为了牵制自己人手，下手只挑关节部位打伤不打残，这么个打法就算是围殴估计也不会出个重伤员。
双方都是带刀的人，却无刀出鞘，都是内家气息外家功夫的行家里手，却只像是孩童赌气斗殴一样毫无章法的厮打，双方好像都知道这架不打不行，却又不能打出个好歹来。
对方人越来越多，除了两个死守马车的侍卫其他人都被围得腾不出手来，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三个人影，这次没人再虚虚的试探直接夺向马车。
车里陆明尉仍昏迷不醒，祁源译用自己的身体堵着帘门半拥着自己吓到拳头紧握却不发一音的女儿，听到劲风袭来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人从车里拖拽出来，想喊鲍隽救命却只看得鲍隽被人用刀鞘震了双臂还手不得。尚在惊诧鲍隽就这么被人降住了，一臂之遥的地方祁宇白也被人拽了出来。
马车失守，汪言摹不敢再顾及其他拔刀出鞘长喝一声杀敌，谁知对方竟然退了，退得毫无征兆，退得莫名其妙。所有人都认定对方是来刺杀陆明尉，现在马车帘门大开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只是掳走祁源译父子就撤了，侍卫们回防的片刻这伙人已跑出百步之外。
电光火石间汪言摹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想将计就计病死陆明尉啊，双手握刀移步如幻，汪言摹提气暴起，用尽十成功力挥刀劈向缚住祁源译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抽刀
